頂着四面八方的目光進了秀錦閣。
蘇珺寧像是沒事兒的人一般,十分有閒情逸致的挑選起布料來。
其實沈千帷有些不自在,雖然來時就心裡猜到了幾分,不過真被人盯着看的時候,確實也不大舒服。
不過看着蘇珺寧很淡然,心裡慢慢也就平靜了。
陪着看衣料子,這不算是沈千帷的強項,所以只能跟在一旁默默看着蘇珺寧挑。
偶爾蘇珺寧問問他的意見,纔會吱兩聲。
蘇珺寧心說這不論什麼時候,男人逛街大都是一個樣子。
還好如今不像是後世,買件兒衣裳能逛一條街,蘇珺寧也算是動作快的,挑定了衣服款式,又選好了布料,這就算是搞定了。
等成衣做好了,或是派人來取,或是店家派人送上門去,這都不是她要操心的了。
當然了,也不止她一個人置辦了,還順便幫蘇皖音和崔氏也都挑了兩身。
今日出來之前,蘇皖音還在家裡說她見色忘友呢,待會兒回去,還得帶些東西哄哄人。
從秀錦閣出來就是半個時辰後了。
馬車已經停在別處,正好蘇珺寧也想逛逛集市上的小攤,就沒讓南絮去叫車伕來。
要說這集市上什麼最吸引蘇珺寧,那必然就是些小吃和民間手工藝品了。
這都是她平素在府裡見不着的。
山珍海味,金銀珠玉雖好,但吃得多了,見得多了,也缺意思不是。
集市上小販的熱鬧吆喝,這份兒煙火氣反倒是叫人覺得舒服。
沈千帷和蘇珺寧並肩,邊走邊瞧。
五月裡天氣已經有些熱了,沒多久,蘇珺寧的額頭上便出了層細汗。
他都這樣,沈千帷自不必說。
不過沈千帷這會子沒關注自己,他見蘇珺寧的臉被太陽曬得紅撲撲的,擔心人被曬傷,正四下裡看有沒有賣傘的呢。
蘇珺寧正被小攤販用草編燈籠,編兔子的精湛技藝吸引呢,倒是沒注意身旁人離開了一會兒。
等頭頂驟然變得陰涼後,擡頭一瞧,才見是沈千帷手裡多了把傘。
還是一把花傘,上頭繪着大朵大朵的芍藥,豔麗的不行。
蘇珺寧不覺失笑,「這是哪兒買的?」
沈千帷倒是沒覺得有什麼不妥,指了指不遠處一個攤位。
「那邊買的,附近沒瞧着其他賣傘的攤兒,我瞧着這個好看,挺襯你的。」
他說的一臉認真,蘇珺寧擡頭看看那媒婆扇子似的遮陽傘,一時語塞。
半晌才抿脣點頭。
「對,芍藥花,是好看。」
沈千帷不覺有什麼不對勁,還笑着又掂了掂手裡的傘。
蘇珺寧瞧得出,他是真覺得這傘好看。
也罷,不能打擊他的積極性,畢竟是好心買的嘛。
心裡這麼想着,便沒再說什麼,由着沈千帷撐起小花傘,陪着她繼續逛了。
倆人走了一路就吃吃買買了一路。
南絮跟在後頭大包小包的拎着,也是累的不輕。
看的沈千帷不好意思,便叫南絮給蘇珺寧撐傘,自己承擔起了拎包重任。
晃悠到快中午,才就近尋了個酒樓吃飯。
這裡蘇珺寧沒來過,是沈千帷喜歡來的地方,食客多是普通百姓,故而就沒有設雅間,一樓二樓都是寬敞的大廳。
看得出這店裡味道應當不錯,正是用膳的時候,一樓廳裡都坐滿了,所以店小二招呼着幾人上了二樓坐下。
沒有什麼雅緻的擺設,就是一張四方木桌,四個條凳,桌上
一個用舊了的白瓷茶壺,並四個茶碗,還有一筒筷子。
雖然簡單,但收拾的十分乾淨整潔,小二也熱情利落的很。
蘇珺寧沒來過這兒,不知道什麼菜味道好,便由着沈千帷點了一桌。
等着上菜的功夫,忽然聽得樓下傳來男子爽朗的笑鬧聲,便見一羣身着官差服的人走了進來,瞧着約麼七八個,都是二十出頭的年輕人。
大約是常客吧,掌櫃也顯得十分熱情,招呼着就讓他們上二樓。
也是這會子,沈千帷忽然就顯得有些不自在了。
四下瞧了瞧,便輕咳一聲道,指了指南邊的角落道。
「我們去那邊坐吧,那邊清靜。」
蘇珺寧不明所以,「怎麼了,我覺得這兒挺好呀,靠窗呢,多亮堂。」
「這個.就是」沈千帷舌頭頂了頂左腮,不知道該怎麼說。
而糾結的這會兒功夫裡,那羣官差就已經上樓了。
這時候蘇珺寧才認出,領頭的那個是當初在運河上搭救了她的鄭大人。
到現在她才反應過來沈千帷是在彆扭什麼,是覺得被下屬瞧見他帶着未婚妻在外頭吃飯,有些不好意思了吧。
雖然她猜的不全對,但這會子沈千帷的確懊惱的很。
怎麼就突然起興要帶蘇珺寧來這家店用午膳,竟忘了自己手下那一幫人都是喜歡來這兒喝酒的。
倒不是害羞自己被手下看見和未婚妻出來逛,而是擔心自己手下那幫粗人,惹了蘇珺寧介意嫌棄。
自打和蘇珺寧關係好起來,他都是日漸收斂呢。
不過在這耽擱的功夫裡,已經有人十分眼尖的瞧見他們了。
拉着鄭寒就小聲嘀咕,「寒哥你看,那個是不是咱們頭兒?」
順着弟兄示意的方向望過去,鄭寒只瞧見沈千帷的背影,但卻正好是對着蘇珺寧的正面的,一眼就認了出來。
摸了摸鼻子,便打發道。
「你們幾個先去找個地方坐,我過去打個招呼先,頭兒身邊有客人呢,別衝撞了。」
「什麼客人,是嫂子吧。」
「嘿嘿,這麼漂亮,肯定是嫂子。」
幾個人湊過來打趣。
鄭寒擡手揮了兩下,「去去去,別跟這兒嚷嚷,等我先去看看。」
幾個官差笑鬧着往另一桌走去後,鄭寒才理了理衣裳,往沈千帷這邊來。
等走近了,他也是換上了一副嬉笑臉。
「喲,頭兒還真是你,方纔弟兄幾個還在說呢,這麼風度翩翩,氣度過人,肯定是你。」
「又跟老子這兒貧嘴,一個背影還叫你看出花兒了。」沈千帷吐槽了一句,而後從懷裡摸出一錠銀子就遞過去,「今兒弟兄們的酒錢我出了,該幹嘛幹嘛去。」
鄭寒笑着摸摸鼻子。
「嗐,瞧你這說的,好像我是替兄弟們來要酒錢似的。」
「不要?」沈千帷斜他一眼,「不要那算了。」
說着就要把銀子往回收,鄭寒趕忙給搶了過來,在袖子上蹭了兩下塞進懷裡。
「頭兒有賞賜,怎麼能不要呢,您和嫂子慢慢吃啊,我就不打擾了。」
邊說,邊對着蘇珺寧拱了拱手,趁着沈千帷的腳還沒踢上來之前,一溜煙兒跑了。
不多時,蘇珺寧便聽得旁邊傳來一陣男人們的鬨笑聲。
再看面前,沈千帷的耳朵尖兒似乎隨着笑聲慢慢紅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