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炕頭坐了一晚,這一晚,慕悠然記不得自己是怎麼渡過的,她唯一能記清的就是她不停的吃,大口的吃,吃到牙齒麻木,吃得肚子抽痛,她蜷縮着身子在炕上打滾,痛得汗流浹背。咬着牙,慕悠然流着眼淚默默受痛,她不知道這樣自殘的方式到底是在對付誰,是他嗎?他已經不會在乎自己了。
最後實在痛得受不了,黑暗中,慕悠然搖搖晃晃下炕,虛弱的找出藥箱。
她沒有開燈,藉着窗外漫進來的月光,慕悠然找出很多藥,有治頭痛的,有治胃痛的,還有過敏的,感冒的,她統統拿了出來,一顆顆含進嘴裡。
霎時,舌尖的苦味蔓向全身,苦進心裡。
拖着鉛重的步子,慕悠然再次回到炕上,抱着雙膝,她寥寥看着窗外朦朧的月色,不真實,原來一切都不真實。
除了痛和苦……
第二天,慕悠然昏昏沉沉的走進公司,昨天吃了那麼多藥她居然一點事也沒有,想到這裡,慕悠然禁不住自嘲,知道沒人照顧,這身子骨也不敢隨意出狀況了。
很沒精神,慕悠然走進企劃部就直接趴在桌上睡覺,她關了手機,連辦公電話也拔了,她只求安靜,求心裡那一點點安靜。迷迷糊糊中,她聽見陸續有同事走進辦公廳,偏個頭,慕悠然繼續睡覺。
睡了多久她不記得,總是半夢半醒,隱約聽到有人說了些酸話,慕悠然酸澀的睜開眼睛,特權?
呵,好吧,她承認,有時特權這東西還真是挺好的,雖然她也曾爲此不好意思過,但趁它就要消失前,自己何不好好享受一把呢?
撥撥頭髮站起來,慕悠然渾濁的視線遊走辦公廳一圈,眼眶滾燙,她用手背抹了抹,半眯着眼睛走出企劃部。
同事們看着她消失的方向,全都撇撇嘴,“吵到她了吧,肯定去總裁室睡了。”
“瞧你這話酸的,有本事你也去呀。”
“我可沒那福氣,人比人,氣死人。”
……
慕悠然並沒去總裁室,她搭着電梯,直接按下劉楚賢的樓層。來到“助理辦公室”門口,敲也沒敲,慕悠然推門進去。
劉楚賢正給秘書指派着工作,見她進來,兩人都愣了半天,可慕悠然啥話也沒說,她直接走去沙發處,脫了鞋,倒進沙發裡。
“你……”劉楚賢看得一陣暈眩,不知該說些什麼,而秘書小姐也是驚得張大嘴巴。
半側着身子,慕悠然從沙發裡探出半顆頭來,神志還算清醒的說,“沒事,你們談你們的,我睡我的,只要你們別太大聲影響我就好了。”
可你影響了我們!
劉楚賢頭大的呼出口氣,他擺擺手,要秘書出去。
聳聳肩,秘書小姐收回桌上的文件案,關門前,她再度瞄瞄沙發裡的人,滿臉的羨慕妒忌恨。
劉楚賢疑惑的瞅着沙發裡的人,實在頭痛,他取下眼鏡,手指疲憊的按捏鼻樑,覺得稍稍好受了些,他這纔開口問道,“我說姑奶
奶,你好好的總裁室不去跑來我這裡瞎鬧什麼,這人多嘴雜的你也不怕被說閒話。”
說完,劉楚賢幽怨的冷哼一聲,但突然之間他像是反應過來什麼,遂立刻補上一句,“哦,我都忘了,這閒話你已經被說得麻木成自然了,怎麼可能還會在乎。”
說穿了,她的臉皮已經比城牆厚了。
劉楚賢以爲她又會舉起拳頭朝他咆哮幾句,可惜這一次,慕悠然沒有力氣頂他,她只是雙臂搭在沙發上,下巴擱在上面,睜着半眯半闔的眼睛看他。
久久的,像是審視。
忽然覺得有些不太自然,劉楚賢挪挪姿勢,坐直身子問,“你看我做什麼?”
慕悠然彎起嘴角,眼神憔悴中有些打趣的意味,“看你長得人模人樣的,可爲什麼就不肯找個女人好好定下來呢?整天泡吧有意思嗎?”
“找個女人定下來?得了吧,我還想活久一點。”
看看陸宸都被她逼成什麼樣了,簡直就快喪失男人的尊嚴了。劉楚賢不以爲然,他伸手按下內線,要秘書送兩杯咖啡進來。
慕悠然乾脆也坐了起來,她盤腿靠在沙發背上,望着雪白的天花板,覺得怎麼一切都那麼刺眼。淺嘆一聲,慕悠然雙手矇住眼睛。
“昨晚沒睡好?”
看出她的疲憊,劉楚賢隨意關心一下下。
可慕悠然卻彎起一抹不算明豔的笑容,她放下手,眼睛定定看他道,“你在關心我?”
被她突然一問,劉楚賢有些怔仲,他“嗟”了一聲,用個單音節掩飾自己的語塞。
“看吧,沒人關心我。”
似乎很失望,慕悠然蹶起嘴,身子慢慢又滑了下去。
“你有你老公關心,我又何必自作多情!”
“是嗎?呵,呵呵。”慕悠然乾笑兩聲,低下頭,看着自己整齊的腳指甲,動動腳指頭,覺得這話可笑至極。
這時秘書送入兩杯香濃的咖啡,慕悠然接過,握在手裡,聞着咖啡香濃的氣味直想吐。
她不停的揉按胸口,靜待那股不適退去。
“怎麼了?”劉楚賢覺出她不對勁,拿着杯子,他起身走去沙發和她坐在一起。
搖搖頭,慕悠然孱弱的笑笑,“沒事,昨晚吃冰淇淋吃壞肚子了。”
“女人真是麻煩!”聽出不是什麼大毛病,劉楚賢緩口氣,拿起杯子輕呷一口。
“喂”,輕輕撞了下他肩膀,掌心享受着咖啡裡的溫度,慕悠然偏過頭認真的看他,“你曾經有沒有一段忘不了的感情?”
“你問這幹嘛?”劉楚賢睇她,覺得她有些怪怪的。
“嘿嘿,隨口問問,就想知道你崇尚‘歡樂’的真相究竟是什麼?是不是曾經有過創傷?”
慕悠然呡了一口咖啡,幽黑的睫簾呈半葉扇狀。
“創傷,呵呵,那也算吧。”
“你真的曾經有一段忘不了的感情?”這回換慕悠然吃驚了,她本想隨便套套話
,卻想不到把他情感路上的結疤撕扯開來。
劉楚賢有些落寞的笑笑,拿起咖啡再喝一口,有些惘然的說,“當然有啊,不過是我一相情願罷了。”
“單相思?”慕悠然撥高音量,這消息來得,也太猛烈些了吧。
劉楚賢轉頭看着她瑩亮的黑眸,覺得也沒啥好丟人的,所以繼續說道,“她是我的初戀,那個時候大家都是寄居異國的孤獨者,我們一起野餐,一起郊遊,還做了好多我永遠也忘不了的事,那個時光真得很美好,可有什麼辦法呢,感情的事又不能勉強,即便我是那麼愛她,可她最後還是成了好哥們的女人。”
好哥們的女人?
她是我在國外認識的一個女孩。
劉楚賢的話加之以前陸宸親口說出的,慕悠然立即把這個令這兩個男人迷戀的女子想成一個人,柳柳,會是你嗎?
轉着眸子,慕悠然狀似無心的再飲一口咖啡,脣齒苦澀。
“好哥們的女人,是陸宸吧,你們喜歡上同一個女孩。”轉過頭,慕悠然衝劉楚賢嫣然一笑,黑琉璃的眸子流轉着識破的光芒。
“呃……”
意識到說漏嘴,劉楚賢表情微微吃癟,他大口喝着咖啡,沒有接話。
慕悠然卻故意湊過頭顱,靠近他,黑眸眨也不眨的看他,兩人面頰靠得極近,劉楚賢甚至都能感覺到她的呼吸了。有些慌亂,劉楚賢移了移身子,往旁邊靠,“你,你挨這麼近做什麼?”
“呵,”慕悠然抿嘴淺笑,她嘆息一聲退了開,下巴得意的揚高,她說,“你不告訴我我也知道,你們喜歡的就是同一個女孩,他對我說過。”
“他說過?”這下換劉楚賢吃驚了。
“嗯說過,柳柳對不對?柳樹的柳 ,陸宸都叫柳柳。”
聽她說到這裡,劉楚賢更是不可置信的鬼嚎,“瞧瞧你都把他搞成什麼樣子了,這件事他也告訴你,呵,你們兩口子可真有情調。不過他們也算分手這麼多年,而且現在他又那麼愛你,真要說起爲那段感情也就沒什麼意義了。”
“我想再知道那女孩多一些,你告訴我可以吧?”慕悠然的表情平靜得猶如無風的湖面,劉楚賢奇怪的看她許久,“你要知道可以問宸啊,問我做什麼?”
“唉呀木腦袋,他嘴裡的柳柳很主觀的嘛,我想聽聽客觀的柳柳。”
“那我也主觀啊,客觀不了。”
“說之我不管”,慕悠然無賴模樣的把腿翹在茶几上,“你今天不說我就不走了。”
“你……”劉楚賢更是覺得頭痛,他按按太陽穴,求饒的說,“大姐,我這不是總裁室,你要撒潑到那裡去。”
“我不,今天我還真就在這裡撒了,你準備個大盆來接吧。”
“呼……”聽聞這話,劉楚賢無語的仰望天花板,爲了趕快送走這尊瘟神,再想着反正陸宸也都告訴過她了,自己再說也無關緊要,所以劉楚賢嘆口氣,七尺男兒再次屈服於慕大小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