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鏡子前,慕悠然任由化妝師在她臉上迅速着妝。化妝師是位年紀30歲出頭的婦人,動作麻利又輕柔,並且一個勁的誇讚慕悠然皮膚底子好。
聽了,慕悠然心裡暗暗得意。
男模特她也見過了,帥氣十足,是個帶着陽光笑容的大男孩。
對這一切,慕悠然非常滿意,有漂亮的婚紗,有養眼的美男,還有她最愛的鈔票,天啦,還有比這更美妙的工作嗎?
哼哼,陸宸,想不到吧,我慕悠然從這一刻開始時來運轉了。我氣死你!
精緻的妝容配上詭異的笑,慕悠然的整張臉看上去有些猙獰。
化好妝,“老闆娘”帶着慕悠然換上潔白漂亮的婚紗,當慕悠然站在鏡子面前的時候,天啦,真是太美了。
這款婚紗是抹胸皺褶魚尾設計,穿上去整體感覺如雛菊般帶着淡淡的優雅和秀氣,不張揚也不顯得特別華麗,但卻把女人的完美氣質襯托得淋漓盡致。
雖說是魚尾造型,但其曳地長裙的剪裁將慕悠然的身型塑造出修長而流暢的線條,輕曼薄紗中又增添了一股優雅清新嫵媚,如一抹含羞待放的花苞。
超讚!
不止慕悠然,連影樓其它工作人員也目露驚豔,那“老闆娘”女孩更是開心,直說自己找到寶了。
慕悠然佯裝羞怯的直說“沒你們說的那麼好”,其實這心裡早就樂得人仰馬翻。
當然,另外有一件事也很令慕悠然開心,因爲是拍宣傳畫冊,所以必須穿上多套不同的婚紗,有多少女孩可以穿上了所有類型的婚紗呢?她們往往是糾結於痛苦的選擇之中,於是對慕悠然來說,這真是一個天大的美差啊。
由於是拍外景,所以一行人坐進麪包車,風風火火的駛向海邊。
後來,慕悠然發現開心的事接二連三,因爲影樓是管吃的,而且吃得還挺好。
嚼着蔥香牛肉,慕悠然真想問問,你們影樓招不招長期平面模特?不過由於老闆娘不停的給她打氣,說是工作會有的,不要灰心,慢慢來。所以被她的“熱情”打敗,慕悠然沒好問出口。
拍了一天,慕悠然換了N套精美的婚紗,笑得嘴角都僵硬得鬆馳不下來,拍到最後一組,她正甜蜜的依在男模特懷裡,兩人含情脈脈凝望。忽然不遠處傳來一聲不敢置信的驚呼,“慕悠然,你真的是慕悠然?”
這是什麼情況?
拍攝被迫中斷,慕悠然循聲而望,這一望她悲催了,眼前這個不正是公關部的小妹嗎?這麼個位低的人能夠令慕悠然記得那是因爲這個小妹是公司出了名的超級大喇叭。
大喇叭,大喇叭,你這麼大聲叫我做什麼?跟你很熟嗎?我都已經不是PO的人了!
慕悠然的手還撐在男模胸前,男模的手臂也還搭在她柳腰,那個小妹從最初的驚詫中回過神來,她拿起手裡的照相機,“哇,好漂亮,來悠然,我來給你拍一張,真是太美了。”
女孩一邊說,一邊還繞到旁邊,尋找不同的角度,專業的模樣和影樓團隊有得一拼。
女孩身邊站了個體態微胖的男子,估計是兩人結伴海邊遊玩的。影樓的人見她們是熟人,老闆娘走上前,體貼的問,“要不
要先休息一會兒?”
經她這麼一問,慕悠然才反應過來自己還偎在男模懷裡,她趕緊退開,朝老闆娘擺擺手,一臉抱歉的說,“不用了不用了,和她就以前公司的同事,過了期的人,沒啥好聊的。”
慕悠然也不介意她聽見,說得並不算含蓄,估計那女孩聽見了,但她並沒表現出不開心,相反,她拿着相機越走越近,完全沒有已經打擾別人的自知。
覺得她的舉動簡直莫名其妙,慕悠然剛想阻止幾句,那女孩放下相機,面帶微笑的說,“真漂亮,如果我結婚的時候也能穿上這麼好看的婚紗就好了,好了,拍完了,我也該走了,那麼再見囉,悠然。”
說完,她來去完全不顧別人的感受和眼光,挽着幾步開外的男友,朝慕悠然揮揮手,嘀嘀咕咕離開。
這,這什麼人啊?
慕悠然和影樓的人目瞪口呆,她未免也太來匆匆去匆匆了吧,雖然這是公共海灘,但買買海鮮挑挑乾貨也得論個斤兩或者談點價錢什麼的,她到好,完全的自由市場。
唉,這真是海灘之大,無奇不有。
癟着嘴,慕悠然轉眼朝影樓的工作人員彎腰歉笑,“對不對不起,打擾各位了,我們繼續。”
“開工了,開工了,辛苦大家接着來。”老闆娘拍拍手掌,將大家的注意力拉回拍攝現場。
拍完最後一組相片已經日落餘暉,幽藍的海面灑下碎碎點點的金光,潔白的浪花翻涌着,一波波盛開在岸邊。面對波光瀲灩的大海,慕悠然內心的煩悶一下子了無影蹤。
赤腳踩着銀白柔軟的細沙,看着蕩着微漾的海平線,慕悠然雙手拱在脣邊,匯聚身體所有的力氣,一字一字帶着嘶吼的力道喊,“陸……宸……,我會過得很快樂,今年我一定可以把自己嫁……出……去!”
回到家的時候天色已經很晚,因爲“老闆娘”女孩請她吃了晚飯才送她回來的。
當慕悠然剛一跨進家門,連鞋都還沒來得及脫,李彬身形一閃,清瘦的身子立即像道陰影罩在慕悠然跟前,“怎麼這麼晚纔回來?打你電話也沒人接。”
昨晚聽她說起這份零工時李彬本是堅決反對的,因爲跟對方完全不熟,加之慕悠然性子單純直接,李彬生怕她有去無回,直說自己給她兩千元,叫她別接那活。可慕悠然死活不樂意,最後竟朝他摔門板。
今早上班前他又敲她房門,想着已經過了一晚,再找她談談,可慕悠然避而不見,吃了稱砣心要接這單。沒辦法,李彬只好隔着門板喊話,到後來,他隔着門板勸話,最後,他隔着門板說起柔話,一個勁的叫她注意安全,隨時保持聯絡。但慕悠然只是隔着門板涼涼說了句,“知道了,你又不是我爸,管我那麼多。”
嘆口氣,李彬只好無奈的上班去。這一天,他的心可謂是提到嗓子眼,幸好今天沒有安排他的手術,否則指不定把人家腦內的某根神經接錯了。
一天下來,這丫頭的電話明明有信號,就是不接,害得李彬的心更是怦怦跳得厲害,生怕她有個什麼意外。現在看她回來,這顆懸吊的心也總算落定了。
儘管燈光有些迷離暗沉,但慕悠然擡眸與之對視的時候,他琥珀鳳眸裡蘊含的擔憂還是那麼清晰的溢了出來,急切的口吻乍聽是放鬆,細細體味之後竟是緊張。
有那麼一瞬,慕
悠然恍若覺得眼前站着的人是陸宸。
多少次,已經記不清有多少次,只要她晚歸,回到家首先看到的便是他陰鬱的臉。那張臉沒有笑痕,冷峻得沒有絲毫柔軟,慕悠然甚至覺得應該把他印在紙牌上面當張標準的撲克臉。可她也知道,這張肅穆面容的背後是陸宸多麼濃烈的擔憂和焦急的等待,那些日子,那被控制的日子,她是反感的,可是如今,她好懷念,懷念得想哭。
心裡那根傷感的弦似乎被誰撩撥了一下,或許相似的氣氛,或許是相似的擔心,更或許是那些慕悠然覺得會日漸模糊,但時至今日她亦稍觸即疼的記憶。那些念念不忘的日子,那個念念不忘的人,真的可以在自以爲的不在乎中消失嗎?
真的,可以嗎?
看她眼裡閃耀着細碎的水光,李彬一顫,“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他的神色愈發緊張,慕悠然心裡的感傷神經就愈發顫抖得厲害。漸漸的,慕悠然不受控制的抽泣起來,她不想哭的,真的不想,但心底的痛爲什麼這麼真實的流了出來呢?
好痛好痛,明知那麼痛,可她還是情不自禁的想起那男人,他的一顰一笑,他的冷嘲熱諷,他的戲謔邪魅,他的舉手投足,一切,只要是關於他的,都像是厚實的蠶繭將慕悠然包裹起來,一層層,密不透風,窒息的痛。
看她的淚水來得洶涌又突然,李彬更是慌了手腳,他摟着她的肩,着急的問,“究竟出什麼事了?你到是快說呀,真急死我了。”
慕悠然邊哭邊搖頭,吸吸鼻子,她抹着面頰,“沒事,就是今天受刺激了,一時悲中從來。”
“刺激?”
見他不懂,慕悠然也不打算多說,她手背再度在臉上橫抹一把,抵頭換好鞋,緩緩走向客廳,“今天當了一次僞新娘,突然之間想到自己什麼時候才能結婚,一時感觸罷了。”
“你很想結婚?”李彬跟在後面,好似問得無心。
“當然想啊”,慕悠然轉身看他,溼潤的小臉被燈光照得泛着白亮的光澤,“我的新年願望就是今年能把自己嫁出去,不過現在已經十月,估計這個願望沒戲了。”
看她由於哭泣之後顯得有些狼狽的面容,李彬慢慢靠近了些,他脣邊的笑無聲蔓延着,眼神猶如在迷霧中一般夢幻和朦朧,優美流暢的面部輪廓掩映在柔和的燈光之下,帶着些盅惑的魅力。
“你真想結婚?”他輕輕的問,如夜風囈語掠過耳畔。
點頭,慕悠然被他眸內激盪的光芒耀得有些說不上話。
見狀,李彬的笑靨愈發璨然,他定定凝着慕悠然霧氣騰騰的眸子,半戲謔半認真的說,“想結婚還不容易,只要有個新郎就行。”
“對啊,可是還沒找到新郎,所以我做不成新娘。”
“如果實在找不到,那我當你新郎好了。”說這話時,李彬斂住笑意,他的神色是從未有過的認真,只可惜聽的人卻把它當成笑話,掩住嘴,慕悠然笑得“咯咯咯”的樂彎了腰,笑過之後,慕悠然有些乏力的長舒口氣,她露出潔白整齊的貝齒,嘴角的笑痕久久不褪,“好啊,如果今年實在沒人要,那我這不受待見‘垃圾’就麻煩你拉入你的‘回收站’囉。”
說完,慕悠然又“呵呵”輕笑出聲,沒有留意李彬複雜不明的神情,轉個身,慕悠然走回自己的房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