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光彷彿有如實質的巨浪拍打在衆人身上,將他們猛地撞向漩渦壁。
林凡感覺五臟六腑都被撕扯得移位。失重感還未消失,眼前猛然一暗,下墜感緊接着襲來。
白光和藍光交替的輝彩還在眼皮中閃現,下一刻她卻不知怎麼突然被砸進了水裡。
又冷又熱的液體瞬間如千軍萬馬般狠狠撞在她身上,發出重重的悶響,大量的氣泡從她身周翻涌向上。
腥甜滑膩的液體順着巨大的衝擊力灌入鼻腔、耳道,嗆得一時沒來得及提防的人幾乎窒息。
林凡想要抓住什麼穩住身形,卻只摸到滑膩的水草。那些水草像蛇一樣,纏住她的手臂死死不放。
暗紅色的水流瘋狂擠壓過來,彷彿要將她的骨肉碾碎……
風捲着水泡形成漩渦,籠罩在林凡身上。
林凡在溫熱的腥甜氣息中睜眼,看到熬狠正徒手撕扯着纏住她四肢的水草。
水草的斷面滲出紅色黏液,像是血滴,順着旋渦的流向,旋轉着變成細絲,消失不見。
不遠處,凌逸塵的長劍正揮舞着,切斷試圖搭上來的水草。
杜星宇一手捂着口鼻,死死拉住凌逸塵的後腰帶。
見林凡已經恢復自由,他衝還未消散的氣泡,揮出一條風刃,將水劈開一條縫來。
“走!”
氣泡中被斬出的缺口在瞬間重新聚合,四人已經成功脫身而出。
溼滑的液體糊在臉上,林凡嗆咳着摘掉面巾,撐起身子。
這裡是一個鐘乳窟穴。洞頂垂落的石筍泛着詭異的紅光,地面蜿蜒的暗河倒映着扭曲的光影,空氣中瀰漫着腐肉與鐵鏽混合的腥氣。
“@#¥%什麼鬼?!”杜星宇剛擼起頭髮,就不自覺口吐芬芳。
暗紅色水面瘋狂翻涌,水草纏繞處不斷吐出幽黑氣泡,“咕嚕咕嚕”的輕響,與水底傳來低沉的“咕咚”聲交織着,混雜着難聞的味道,形成令人心悸的鳴響。
“上古世界竟然是這般……”
凌逸塵眼看着渾濁的水流裡,隨着水面翻涌上來的斷肢殘骸,大腦一片空白。
白色的水草彷彿變成了慘白的手臂,在水面漂浮着……
他竟是從盛滿屍塊的血池裡爬出來的……
“嘔yue……”
凌逸塵直接吐了。
饒是他已經金丹修爲,但眼前這煉獄般的屍山血海還是給了他前所未有的精神衝擊。
林凡聽着聲音也感覺躍躍欲吐,趕緊給所有人釋放了大清潔術。
身上乾淨了,味道也淡了。剩下的精神攻擊……只能自己克服了。
“這些血都是新鮮的,”熬狠伸手沾了一點血,在鼻尖細聞。“上古……不應該還有這麼新鮮的血。”
滅世之戰都過去幾千年了,有血也早乾涸了。
“也許……”杜星宇強行壓下噁心,往自己嘴裡塞了顆酸梅,“咱們又進入某種時光回溯了?但這地方看起來可不怎麼妙,咱們最好是小心點兒。林凡,你要不要?”
林凡拒絕了他的好意。感覺暴露在這種充滿腐臭的環境下,什麼東西都是帶着腐臭的,難以入口。
“又也許,這裡根本不是上古。”林凡感受了一下身周的靈氣,“靈氣感覺跟之前並沒有太大差別。”
“的確,”熬狠起身,手指一彈,血滴就飛了出去,沒在他手上留下一絲痕跡,“靈氣並沒有什麼不同。”
“可能真不是上古。”杜星宇舉着靈犀道,“我剛纔給羣裡發信息了,顯示發出去了。” “這能說明什麼?”凌逸塵終歸還是忍受不了,換回了他的太虛宮制服。
在非黑即紅的昏暗環境中,他的白袍像加了星沙,不是一般的耀眼。
杜星宇抽了抽嘴,選擇理解尊重,解釋道。
“靈犀之前不是因爲材料關係,距離遠了,信號就不好嗎?後來得了玄晶隕鐵,但也沒有重置改進的功夫,但是林凡還是利用玄晶隕鐵稍微升級了一下,現在信號比以前強多了……”
“講重點!”凌逸塵不想在這種環境下聽長篇大論。
“哦。”杜星宇也不惱,笑着回他,“重點就是,我一路都在用靈犀跟師兄他們保持聯繫。在墓室裡還是能傳遞消息的,但進入暗門之後,就再沒有發送成功過。但現在又可以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凌逸塵皺眉搶道,“這裡根本不是上古世界?”
杜星宇看向林凡。
“靈犀改進後的通訊距離暫時還沒辦法遍佈整個世界,更不可能穿透有強結界的上古世界。”林凡點頭道,“所以我們大概率沒有進入上古世界,而且,距離滄海派不遠。”
“……”凌逸塵呆滯了一下,就皺起了臉,“那我的玄霜寒髓石呢?”
鑲門上呢。
當時白光大盛,衆人都被吸進去了,誰還顧得上門上的密匙啊……
“呃……可能要麻煩凌師兄再去那處暗道取一次了。”杜星宇同情地安慰。
凌逸塵卻一臉死灰。
別說那處暗道還能不能進去,就中途那段光網……
玄霜寒髓石對他來說得來不易,但對其他幾個人好像沒有吸引力。
再想讓他們陪他走一趟……熬狠那廝首先就不可能同意!
“罷了,先不提那個了,”凌逸塵放棄地閉了閉眼,“先說眼下吧。這到底什麼鬼地方?跟滄海派有什麼關係?”
畢竟是從滄海派的密道石門傳過來的,要說跟滄海派沒關係,怎麼想也不對吧?
“滄海派那樣的破落小宗門,還能有這種地方?”杜星宇心裡已經有了大概的猜測,以退爲進地引導。
反正瞞不住,還不如讓大家快點知道情況。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熬狠叉着腰,耳朵微微一動,“噓,有人來了。”
杜星宇隨即一揮手,風捲着衆人貼到頂部鍾乳凹陷的陰影中。
即便凌逸塵的一身白格外顯眼,但只要不刻意擡頭尋找,也看不到。
片刻後,三具灰袍身影來到衆人下方,在血池上左右張望。
“什麼也沒有啊!”灰袍甲回頭問同伴,“確定是這邊的聲音嗎?”
“你不是也聽到了?”灰袍乙拱灰袍丙。
“應該吧。”灰袍丙打了個呵欠,“不是就不是嘛。這裡地形錯綜複雜,誰知道到底是哪條道里傳出來的。沒事就行了嘛。走吧走吧,回去覆命了。”
“還不能回去,”灰袍甲搖頭,“這個方向還有幾個岔口,咱們都得去看看。”
“嗨!那麼較真幹嘛?”灰袍丙不樂意地拖着腳,“最近又沒幹什麼,有必要那麼警惕嗎?”
“話也不是這麼說,”灰袍乙拍拍灰袍丙的肩膀,“你忘啦,掌門說了,最近長天門的小子來調查,讓咱們都驚醒這點兒。萬一是他們折騰出來的動靜呢?那些大宗門,手段可不少,不得大意。”
“知道啦知道啦……”敷衍的應答隨着腳步聲遠去。
血池上方的黑暗中傳來一聲輕嗤笑。
“果然人不可貌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