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9章 更北邊
沈毅的確有些累了。
因此他這一覺睡得極沉。
一直到第二天臨近中午，沈老爺才緩緩睜開眼睛。
他剛從牀上起身，穿好裡衣，丫鬟青兒就聽到了屋子裡的動靜，過來幫着他穿好衣裳。
剛給沈毅穿好衣裳，青兒便對沈毅開口道：“公子，方纔家裡來了個客人，說是姓周，是公子的朋友，我們便把他請進家裡奉茶了。”
“公子那會兒還在熟睡，奴婢便沒有叫醒公子…”
沈毅整了整自己的衣衫，問道：“五十多歲麼？”
青兒點頭道：“是，看起來應該五十多歲了。”
沈毅站了起來，活動了一下筋骨，又問道：“來了多久了？”
周撫臺撫掌感慨：“要發跡了。”
沈毅想了想，開口道：“這樣罷中丞大人，你回住處之後，好好寫一篇自辯的奏書遞上去，然後你就在建康稍等上一段時間，年後…”
如果沒有什麼意外的話，到明年洪德十年，東南的事情就差不多能夠做完，等到沿海都司與五個市舶司建成，沈毅在東南的差事，也就辦完了。
沈毅微笑點頭：“父親去就是，兒子來接待週中丞。”
說起面聖的事情，周撫臺神情有一些頹喪，他嘆了口氣：“陛下對老夫，意見很大啊…”
說到這裡，他擡頭看了一眼沈毅，忍不住問道：“沈學士，犬子得罪之處，老夫已經賠罪過了，當時沈學士也說過不再追究…”
沈毅微微搖頭道：“中丞，在下雖然在東南待過，沒有做過地方官，這些事情，伱跟我說也是無用，既然陛下沒有讓三法司來找中丞，那麼中丞還是儘快上書自辯罷…”
周義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對着沈毅拱手還禮，微微搖頭嘆息道：“明年能不能回臨安任事，還是兩說，這中丞二字，沈學士還是莫提了。”
“不得罪，不得罪。”
“尤其是令弟。”
年紀差太多了，老頭要真的拜下去了，沈毅都怕自己折壽。
聽到兩個人的對話，沈章也是愣在了原地。
而本朝的御史臺，則停用了這一套官職稱呼，御史臺的主官稱左右都御使，副官稱副都御使。
現在的御史臺，已經沒有御史中丞這個職位，因此中丞二字，現在基本上都用來代稱巡撫。
見父子二人走遠，沈毅微微低頭道：“家父舍弟不知道中丞身份，得罪之處，還請中丞見諒。”
沈毅想了想，還是沒有接話，而是問道：“程藩臺現在還在宮裡？”
沈毅要留這個小老頭在家裡吃中飯，周義山死活不肯，無奈之下，沈毅只能親自送他離開。
他剛纔還坐在周義山的邊上，跟這位“前輩”討論學問，猛然間聽到“中丞”兩個字，他的臉一下子就紅了起來，手足無措，兩隻手都不知道應該往哪裡放了。
至此，兩個人的之間的交易就算是達成了。
見沈毅走了進來，沈章鬆了口氣，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對着周義山笑着說道：“周兄，我家七郎來了。”
沈毅大步走了進來，先是對老爹行了個禮，然後纔對着周撫臺拱手笑道：“中丞光臨寒舍，怎麼也不讓家裡人把我叫醒？讓中丞久候，實在是太失禮了。”
沈毅只是笑了笑，沒有接話，他伸手給周義山添了點茶水，問道：“中丞上午見過陛下了？”
“大約是在宮裡。”
周撫臺苦笑道：“沈學士，你也算是在地方上待過一段時間了，應該知道，在地方上做官，有些事是身不由己的，老夫這個浙江首憲要是官清如水，很多事情根本就做不下去了…”
做完了準備工作，就要開始做正事了。
沈毅“嗯”了一聲，簡單洗漱了一番，讓青兒幫着他整理好頭髮，然後出了房門，朝着自家的客廳走去。
地位官職，都幾乎比肩六部尚書了！
尤其是在大陳失去了半壁江山的情況下，剩下的省本就不多，各省的巡撫，無一例外，均是朝堂上有頭有臉的大佬！
而他這個新晉的舉人，剛纔居然跟一位巡撫談笑風生！
太尷尬了……
“見過了…”
沈毅皺眉道：“中丞，我並沒有追究…”
甚至可以說是準備工作。
這一波…他跟皇帝之間的配合。
周撫臺站起來之後，對着沈毅拱手，面色嚴肅道：“若老夫能夠渡過這一場難關，必將永遠感念沈學士恩德，浙江地界上，不管什麼事情，沈學士只管說話就是！”
周義山默默說道：“老夫與他一同進宮，老夫比他先見到陛下，老夫從宮裡出來的時候，他還在甘露殿裡面聖。”
周義山畢竟是封疆大吏，這會兒他雖然心裡有一些慌亂，但是相對來說，還是頗爲冷靜的，深呼吸了幾口氣之後，他看向沈毅，開口道：“沈學士，浙江的市舶司，一定會越辦越好的…”
周義山看了看沈毅，緩緩說道：“才學出衆啊。”
目送着這位中丞大人越走越遠，沈老爺站在沈宅的大門口，兩隻手攏在了袖子裡，擡頭看着天空，微微有些出神。
“那內衛怎麼會去追查老夫…”
片刻之後，他才反應過來，深呼吸了一口氣之後，開口道：“七郎，你…你與這…這位大人慢慢聊，爲父去看看孫兒…”
他說的這句話有些莫名其妙，不過沈毅卻聽懂了。
尤其是沈恆。
周義山頹然道：“今日面聖，陛下把內衛查到的浙江巡撫衙門賬冊，放在了老夫面前…”
但是東南的差事，只是皇帝計劃的一小部分。
一省的巡撫，是何等人物！
中丞這個稱呼，來自於前朝的官名，御史中丞。
也就是御史臺的副職，僅次於御史大夫。
周義山擺了擺手，開口道：“令尊令弟，待老夫都十分客氣。”
沈章點了點頭，拉着沈恆的袖子，父子倆一起離開了客廳。
周義山的年紀，是比沈章要大的，雖然他自稱是沈毅的朋友，但是沈章不能真把他當成晚輩。
聽沈毅這個稱呼，沈章沈恆父子兩個人，都臉色驟變。
沈老爺緩緩說道：“沈某或許能讓中丞再見一次陛下。”
聽到沈毅口中“中丞”這個稱呼，不管是沈章還是沈恆，都愣在了原地。
沈老爺微笑道：“中丞這句話，應該告訴陛下才對。”
“有些話，老夫說一百遍，不如沈學士在陛下面前說一遍…”
而一般地方上的巡撫，就任巡撫之時，都會兼一個副都御使或者是右都御使的頭銜，意思是替朝廷督察地方事務，因此各省的巡撫，美稱中丞。
可以說是非常默契了。
不過沈章自認自己不是讀書人，又怕在兒子的這個“朋友”面前丟人，因此只是在這裡作陪，主要還是沈恆在陪着他說話。
“沈家已經出了沈學士這等大才，眼見又要再出一個，江都沈氏…”
周義山大喜過望，站起來就要對沈毅作揖行禮，沈毅連忙扶住了這個小老頭，沒有讓他拜下去。
客廳裡，父親沈章與兄弟沈恆，正在陪着這個登門的“朋友”說話。
青兒想了想，回答道：“估摸着快有小半個時辰了。”
或者說，是當年沈毅給小皇帝計劃書中的一小部分。
想到這裡，沈毅的目光看向了北邊。
沈宅的北邊，是皇城方向。
而皇城的更北邊…
還有另一座皇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