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楊。”奶孃無力:“初雪,你明天得去見見。”
“可是明天要畫畫啊,不然我們沒有飯吃啊,我要掙多一點銀子,然後奶孃走不動了,我就天天哪也不去,就陪着奶孃。”我嘴巴有些甜。
說得奶孃都老淚都來了,拍着我的手:“雪兒,奶孃知道你是孝順的孩子。”
“呵呵,都是這麼說的。”我不客氣地收下。
“就是跟奶孃不正經起來了,雪兒,去吧,也是你爹爹的意思。”
我低下頭,我爹爹的意思。
回來之後,我一直就沒有去看他。
我不知道他過得怎麼樣,不過做一個官,也有人侍候着,這可以讓我放心。
他覺得對我有些抱歉,所以,積極地爲我尋找着一門親事。
我這懶散的陪客,也不喜歡往道觀跑,見了梨香,她總用怨恨的眼神看着我。
觀裡的道長們,日子久了,也沒理睬我,十天半月不回去也沒有事。
這一番經歷下來,我知道了自個的身世,也知道,爲什麼他不疼我了。
可是,我終究是他養大的,我怎麼會無情呢?我只是不知道要怎麼去面對。
奶孃的提議,讓我否定了。
難道這樣可以讓我振作嗎?不是的,我心裡太空了,我需要時間,纔會淡忘。
當我困住的時候,我就一直想往外飛,當我飛出的時候,我卻尋不到我的路。
我不知道爲什麼?思念越來越濃,我好想見他們一眼啊,再一眼,貪心是不好的,所以我會心傷。
送了奶孃回去,她生着悶氣。
我陪着笑:“奶孃,別生氣,初雪今天打扮得漂亮一些,去送畫,說不定畫齋的小老闆見我有才又有貌,就馬上給我介紹一個呢?是不是。”
“不管你了。”她冷哼。
卻還是從箱底翻出一套新衣服給我:“不許弄髒了。”
我覺得我像是一個小孩子,她是我的娘,輕輕地抱她一下:“謝謝奶孃。”
她眼圈兒一紅:“謝什麼呢?不是把奶孃當外人嗎?”
“從來沒有啊,奶孃你可真別哭,我馬上出去,今天晚上,給奶孃買個豬頭吃。”
逗得她笑起來:“你給奶孃帶個男的回來見見就好了。”
我害怕地聳聳肩:“唉,爲什麼總是擔心我嫁不出去呢?”
我這世無緣份啊?算了,出去吧。
換了衣服,奶孃又屁顛屁顛地給我梳個漂亮的發,居然還要去翻她壓箱底的胭脂水粉,嚇得我抱着畫就狼狽地跑出去。
這裡是郊外,入秦淮還有些路。
風景還是依舊,花還送香,風還含笑。
十里的荷花,如此的好看,每一處臨水的房子,都是精巧之作。
遠遠看去,就一幅絕美的畫。
天色說變就變,竟然就下起雨來了,周圍的人都跑了起來。我沒有傘,黃豆般的雨滴打在臉上都生痛,要是這畫淋了雨,銀子泡水了。
我抱着畫,狼狽地折了蓮葉擋着雨。
我的樣子,逗樂了花船的姑娘
,引來陣陣的訕笑。
一把傘擋在我的頭上,紛揚的雨滴都往外飄潑着。
我的呼吸幾乎停止了,心在這一瞬間,都在跳起來一般。
滿懷的畫都掉落在地上,任雨水澆淋個痛快。
他笑着說:“怎麼不帶傘。”
忘了天地,忘了下雨,我轉頭,淚就止不住地涌了出來,我撲上去,他抱住了我。
空洞的心,找到了一個點。
有種心痛,慢慢地平復了,有一種沉重,放下在心間。
傘落下,他抱着我旋轉,輕快地說:“想我了嗎?”
我點頭如搗蒜,淚在雨中滑落:“很想很想。”
他笑,還是溫柔中帶着滄桑,又不失他的驕傲,偉岸而又俊美的他引得秦準花舟裡的姑娘都側目。
我哭着淚和雨混在一起,怎麼也斷不了,他放下我,大手輕輕地擦我的臉,輕聲漫語地說:“怎麼還是愛哭啊。”
“我想你了。”我哭得悽慘。
他嘴角浮一絲得意的笑,取笑我說:“倪初雪,你要不要臉。”
“我就想你,我就想你了。”越哭越是傷心啊。
把積壓了一整個春天的思念都渲瀉了出來。我以爲,我可以平靜地再見到他們的,終有一天,就是會見面的。我卻控制不住心裡的酸楚,痛快地哭了出來。
“好好好,你想我,我也想你了。”他低沉地說着,帶着多久的情感。然後又加上一句說:“所以,經過的時候,來這裡看看你。”
我吸吸鼻子,認真地看他,雨水將他的臉淋得有些模糊,我踮起腳尖。他卻是搖搖頭,然後半彎下腰,讓我與他平視。
將他臉上的雨都抹去,再狠狠的一掐:“爲什麼現在纔來看我?”
“又醜又兇,這樣的女人豈能嫁得出去?”他眉一挑,瞪着我看。
我一踩他的腳:“不許說我醜,要娶我的,從這裡排隊,排到道觀去都排不下,你明明就一直在,爲什麼不出見見我,我真的好想好想你。”
他眼裡有些無奈,還是沒有說什麼?似有很多東西說不出來一樣。忽地,抓緊了我的手,在雨中跑着。
我喜歡,不管他帶我跑去那裡都好。原來,不死心的人,一直是我,一直在等。
他來了,上官雩來了,我好想笑,又止不住淚。
我不敢去想樓破邪,只想着現在,這一刻,是他抓着我的雨中狂跑。不能想啊?要是一想,我勢必會連上官也傷害。
他來了,我放開了心,放開了所有的一切,跟他在雨中跑着。
丟棄在一邊的畫,在地上攤了開來,濃重的墨夏色,變成一團糊黑。
他抓着我的手衝進了一家客棧,他讓小二去給我買了新衣服。
換了衣服,我直直地看着上官雩,腦子裡有一個想法,再也控制不住。
我伸出手看着上官。
他有莫名,笑着說:“怎麼?向我要錢用嗎?這麼落魄不得志。”
他可惡的低低嘲笑着我,大手往我的手掌心一打,一挑眉說:“沒有。”
“我要信。”我收回手,看着他,眼也不敢眨,我怎麼也
不敢相信,站在我面前的,就是上官雩。
他深沉的眼神,墨黑而又深深的,讓我有些不敢正視。覺得太深了,我負擔不起。
他站起來,站在窗邊看着那滴滴落落的雨。
夏天的雨,總是來得猛,然後去得快,斷斷落落的欲停還滴,燦亮的陽光已照開了一池的瀲灩之色。
青青的蓮葉上,還滾動着珍珠一般晶瑩剔透的水珠兒,那光采,燦亮繽紛。
涼風一吹,滿室都是荷香,觸手可採的荷花,就在窗邊。
“上官,信呢?最後那天晚上,你走的時候,我不能出宮,我求林珣出宮幫我留住你,沒有留住,可是,我不怪你。你不能留在京城,你也有你的驕傲與尊嚴,大丈夫志在四方,我能明白,上官,你讓林珣帶回來的信呢?我沒有看到,林珣在無意中丟失了。”我想,那信裡,必定寫了什麼?我逼迫地想要知道。
我很瞭解上官雩,他不會無緣無故說走就走的,甚至,他不帶管我。
我不太喜歡看着他的背影,讓我看不請楚他。他的背影,太是寂傲了。
他慵懶地支着窗臺,淡然地說:“初雪,我過二天要離開這裡了?”
我明瞭地點頭,這就是他的答覆。是我貪心了,心裡的痛啊,又細又長又生起來了。
我將痛心的感覺壓下去,我不是早就想好了嗎?我一世一個人,自笑自過,是我太久沒有看到他了,是我太想念了,所以,我又想入非非了。心痛是應該的,倪初雪。
如果不是你三心二意,如果不是你沒有看到信,也許,結局就不是這樣。
我鼓起一口氣說,無所謂地笑了笑說:“對不起,上官,我打憂你了。”
“初雪。”他輕輕地叫住我。
我轉過頭看他,爲什麼他不敢再看我呢?其實,他也怕藏不住是嗎?
我許過他承諾,我許過七皇子承諾,我是萬惡的女子。
我勾起脣角,露出一抹笑:“再見,上官。”
他沉重地嘆氣,在我關門的那一刻,他轉身,眼裡的悲傷,比山裡的夜,還要寂黑。
我還是合上了門,靠在門背上,心一酸,差點又要落淚了。
還是忍住了,輕笑着,彈了個響指往客棧外面而去。
誰也不知道我心裡的酸,我往外面走,一直不敢回頭。
處處是荷香,勾了朵河邊的大蓮葉,我吸吸香,埋在蓮葉中就大哭着。
再移開,我想,我此刻必是眼紅腫了,蓮葉上面,也是珠兒繽紛了。
我走了個地方,蹲在草地上,才讓自已的心沒有那麼的痛。
淚珠滑入水中,不復見蹤影。
夕陽的光華萬丈,我平靜下來,看着水中我的樣子。
真是夠難看的,微溼的發有些散亂,哭得凌亂的臉。
我朝水中一笑,她朝我怪笑,我輕笑出來,心想,倪初雪是半個瘋子。
畫沒有了,我得去畫齋跟那老闆說說,不然的話,會誤了他賺錢的事。
我一去,那老扳認得上,笑着迎了上來說:“倪小姐,太好了,畫都全賣光了。今兒個,是不是送畫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