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七章驚馬

兩個人一時都沒有說話。

“將他調在你手下,你……好生看着他吧。”齊攸最後道。

唐佑年起身稱是。

齊婉容又在總督府住了一晚,馮登科帶着重禮上門,又在人前向齊婉容賠罪,就將齊婉容接了家去。

沽酒胡同 馮宅 上房 紅羅帳內喘息聲和呻吟聲,隨着牀帳劇烈的晃動,半晌才平息下來。

“寶貝,可想死我了。”馮登科甜的發膩的聲音道。

齊婉容推開馮登科,嗔道:“哼,誰是你的寶貝,叫你那寡婦去。”

“你纔是我的寶貝,那賤人連同孩子,都已經被我賣的遠遠的,我的心裡只有你,婉容寶貝。”

“就會花言巧語,這次若不是我四哥出面,只怕你還捨不得她那。”齊婉容撇了撇嘴。

“寶貝你就別再慪我了。四哥可是什麼都沒說,是我早就有此打算,一直因爲心軟耽擱了。不信你去問四哥,是不是這麼回事。爲了你,我什麼都肯做的。”

“哪個聽你這些。”齊婉容瞪了馮登科一眼道。

“寶貝你這一眼,我的身子都酥了。”馮登科將臉湊到齊婉容跟前。

“你正經些。”齊婉容咯咯笑道。

“……明天營內有比武,四哥特意吩咐我準備,不知道是個什麼心思。”馮登科的手在齊婉容胸上輕輕地捏着。

“莫不是要藉機爲你升官?”齊婉容道。

馮登科卻沒這麼樂觀,“四哥就是有這樣的心思,也不會這麼快吧。我就怕,就怕四哥心裡還在惱我。”

“放心吧,我在四哥面前沒少爲你遮掩,四哥也並未見生氣。如今你已經改了,四哥不會怎麼樣的。軍營內比試不是很平常嗎?”

“是很平常,不過我總有些不放心。”

“現在知道害怕了?”齊婉容橫了馮登科一眼,“你不想去,只說生病,不去就是,我會去和四哥說情。”齊婉容道。

“那就有勞夫人了,就說我爲着伺候夫人,傷了腰吧。”馮登科的手伸到齊婉容身下,捏了一把。

齊婉容拍開馮登科的手,“好個厚臉皮的。”

兩個人又膩在一處。

齊婉容身心愉悅,看着帳子頂上的花紋。

“想什麼那?”馮登科見齊婉容目光有些發呆,就問道。

“香爐。”齊婉容道。

“什麼香爐?”馮登科不明所以。

“四哥家裡住着個女人,說是四哥奶嬤嬤的外甥女,叫辛婦好的。”

“你和我說過的,她怎麼了,和香爐有什麼關係。”說到齊攸家的事,馮登科不由得打起了精神。

“小時候,老太太待四哥最好。我記得有一次,我去老太太屋裡,正趕上一個樣子極尊貴的婦人,帶着兩個孩子在那裡做客。她們還帶了禮物來,都擺在桌案上,其中就有那個香爐。我記得很清楚,因爲那香爐小巧精緻,我也極喜歡的,……卻是那兩個孩子送給四哥的。”

齊婉容突然說起小時候的事,馮登科有些不解,不過依舊認真聽着。

“後來我才知道,那婦人是永和親王太妃,那兩個孩子就是永和親王的一雙兒女。”

“你們家原來和他家交好?”馮登科沉思道,又問,“這和辛婦好有什麼關係?”

“今天那姓辛的,抱着那香爐,彈了曲古琴,我突然想起來,那時候,那小女孩也彈了曲古琴。再瞧她那模樣,我懷疑她就是當時來我家的小女孩,寧馨郡主。”

“你是說辛婦好是梨園那個老王爺的女兒?”

“應該是吧,很像。”齊婉容不是很肯定。

“你小時不是見過,怎麼會認不得?”馮登科問。

“那時我纔多大,哪能記得那麼清楚。”齊婉容道,幾歲和十幾歲,樣貌自然會有變化,何況,她當初和寧馨郡主並沒有深交,連泛泛之交都算不上的。後來永和王爺家出事,齊府內更是沒人再提起以前的事。

“你和她說說話,也許就知道是不是了。”

“這還用你教,我旁敲側擊的,她都沒搭茬,看着又不像。”

“四嫂肯定知道根底,你沒問問。”

“早問過了,四嫂只說是宋嬤嬤的外甥女。許是我想多了吧。”齊婉容打了個哈欠,道,“睡吧,管她是誰,現在也是寄人籬下,不過比奴才好些,還是仗着四嫂心腸軟。”

齊婉容翻身睡去,馮登科的眼睛卻更亮了,嘰哩咕嚕地轉了起來。

………………

荀卿染正帶着人收拾衣物,外面報說齊婉容來了。

“快請進來。”荀卿染吩咐。

齊婉容眼圈紅紅地走了進來。

荀卿染納悶,歡歡喜喜地纔回去一天,怎麼又哭着回來了。

“五妹妹這是怎麼了?”荀卿染吩咐人送上茶點。

“求四嫂給我做主。”齊婉容拉着荀卿染道: “……軍營中比試,不該點到爲止嗎,怎地將我家大爺打成那樣。”

聽了齊婉容的一番話,荀卿染才明白。原來營中比試,馮登科本來稱病,還是被叫了去,一場比試下來,他是自己走進場,下來時卻是被人擡着出來的。

“姑爺傷的可嚴重?傷到筋骨沒有?可請了郎中看視?……”荀卿染關切地詢問了一番。

齊婉容一一答了,又說:“四嫂,那人實在可惡。”

“行伍中多是粗人,一時手下沒個輕重也是有的。”荀卿染道。

齊婉容卻不這麼想,“……焉知不是因爲對四哥心有不滿,不敢對四哥怎樣,知道他是四哥的妹夫,才下的狠手。四哥事情多,不留心這些事,放着不管以後可要出大事。咱們知道了,就不能瞞着,該告訴四哥,讓四哥小心纔是。”

荀卿染點頭,“五妹妹說的是,我都沒有想到,多虧五妹妹提醒。等你四哥回來,可要提醒他。傷了姑爺的是哪一個?”

“其他的人也就罷了,一個叫鍾大用的最爲可惡。四哥看重他的武藝,將他從一個小兵提拔了上來,其實並不知道他的根底。功夫再好,有異心,不服管教,那還不如平庸些的,卻一心向着四哥的,更能放心委以重任。”

荀卿染點頭,含糊地應着。

“四爺回來了。”外面小丫頭稟報道,“剛剛進了大門。”

“今個回來的早。”荀卿染笑道。

齊婉容忙收了聲,用帕子抹了抹眼角。

“四嫂,我先告辭了,不想讓四哥看到我這樣,又爲**心。”齊婉容道。

“也好。知道你要回去照顧姑爺,就不留你用飯了。”荀卿染道,就讓人包了些補品藥材給齊婉容帶回去。

齊婉容剛走了一會,齊攸就從外面進來。

“碰見五妹妹沒有?”荀卿染幫着齊攸換下大衣裳,問道。

“沒有。”齊攸道,“她來有什麼事?”

“還能有什麼事?”荀卿染看了齊攸一眼,馮登科比試被打傷,齊攸肯定是知道的。 “姑爺比試捱了打,五妹妹心疼,來找我抱怨。”

齊攸靠在椅背上,並不在意,“不過是些皮肉傷,找你做什麼,就該和我說。”

荀卿染瞧着齊攸那事不關己的樣子,不由得腹誹,偏這個時候比試捱了打,怎麼敢去找你說。找你直接說,只怕會被你斥責。找我,是希望我能添油加醋、吹個枕頭風。

“五妹妹本來跟我正抱怨,聽說四爺來了,急急地走了。我也覺得奇怪。怎地這樣的事情,不和四爺說,反而來和我說,我能怎樣,只能小心安撫着,難不成我派幾個丫頭婆子去將那打了五姑爺的人再打一頓。”荀卿染笑道。

將伺候的人都打發出去,荀卿染悄聲問齊攸,“四爺何苦讓人打他。”

“不過是告訴他,齊府的人不是他能欺瞞的。”齊攸道。

“不僅僅是如此吧。”荀卿染笑。

齊攸見荀卿染的模樣,自是猜出了他的用意,也就點了點頭。

………………

驪院

“丹蔘哥哥,奶奶賞下過節的東西,要你現在就去帳房領。”一個小丫頭對丹蔘道。

“好,我這就去。”丹蔘答應着。

“丹蔘哥哥,我爹說有事要出門,你不快些去,就趕不及了。”小丫頭催促道。

這小丫頭正是帳房常管事的女兒,聽她這樣說,丹蔘忙放下手裡的活計,又帶了個小廝從驪院出來,直奔前面帳房。

一會功夫,荀卿染帶着人,一身利落的裝束出現在驪院。

棗花和雪球都被齊攸帶出門了,只有小黑在馬廄裡。就是小黑吧。荀卿染走進馬廄,將小黑牽了出來。馬上就是重陽佳節,荀卿染好不容易磨得齊攸答應,帶她一起出城打獵。她得抓緊時間,多練習一下騎術。

“小黑,你若表現的好,到時候我就不要棗花和雪球,帶着你去打獵,讓你出出風頭,好不好。”荀卿染摸着小黑的鬃毛,哄勸道。

小黑噴了噴鼻子,前蹄在地上刨了刨。

“叫蠻子來。”荀卿染吩咐。

她話音剛落地,蠻子已經抱着馬鞍出現在馬廄旁。

蠻子動作很快,一會功夫荀卿染已經騎在了馬背上。蠻子手拉着繮繩,將小黑領到空曠的馬場上,漸漸慢跑起來。

“你去歇着吧,讓小黑暢快跑一會。”荀卿染去接馬繮繩。

蠻子搖搖頭,只將繮繩放鬆了一些,讓小黑跑的更快,他依舊一步不離地跟在旁邊。

蠻子體力很好,但是也不可能比小黑更快。他這樣,小黑跑不起來,他自己也很辛苦。

“哎呀,四爺回來了。”荀卿染指着院門口道。

蠻子忙轉頭往院門望去。

荀卿染趁機將馬繮繩奪在手裡,催馬跑了起來。

耳邊只聽得呼呼的風聲,小黑果然也是難得的良駒。荀卿染笑着朝被甩在身後的蠻子看了一眼。

蠻子似乎被什麼刺了眼,微眯了青金色的眸子。

“奶奶”麥芽的驚叫聲響了起來。 荀卿染坐在馬背上,她跟着齊攸學了一陣,齊攸教的很認真,她的悟性也不錯,因此騎術已經相當不錯。這驪院的馬匹都是經過嚴格訓練的,小黑更是良駒中的良駒,尋常絕不會驚到。可這時,這附近又沒有能驚了馬的東西。小黑卻不知怎地突然暴躁起來,荀卿染趕忙勒住馬繮繩,可小黑不僅沒有安靜下來,反而撒開四蹄飛奔起來。

荀卿染試着用齊攸教的法子,讓小黑慢下來。但是小黑卻越加暴躁,咴咴地亂叫,兩隻前蹄騰空,人立起來,荀卿染差點被掀下馬來。小黑似乎急於甩馬背上的人,見這招不見效,立即又落下前蹄,擡起後蹄,尥起了蹶子。

荀卿染騎馬,一般都有齊攸在旁照看。就是她偷偷來騎馬,也都有蠻子在一邊,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情況。難得她此時還能鎮定,緊緊抓着馬繮繩,兩腿夾緊馬肚子,腦子中就兩個念頭:不能被甩下去,還有就是想辦法讓馬停下來。

不錯,她這個時候認爲她是可以制住小黑的。

然而小黑卻像瘋了一樣,齊攸教她的招數統統都不靈了。

麥芽站在馬廄旁邊,早已經看得冷汗直流,驚叫就往馬場裡奔過來,而且是張着手,直衝着小黑奔過來。

這個笨丫頭,荀卿染心道,你跑過來有什麼用,你又制不住這馬,那個小身板,難道還能攔住小黑。小黑這樣,肯定會傷了麥芽。

“麥芽,你別過來。”荀卿染大喊。

這一分神,手下難免放鬆,麥芽又是一聲驚叫,荀卿染只覺得天旋地轉,這下要被小黑甩下去了。慘了,這蠻子,丹蔘,這驪院所有的人,麥芽、還有小黑,都要慘。

對了,蠻子,蠻子在哪?

荀卿染轉頭,尋找蠻子的蹤跡。

“別分心,拉緊繮繩。”有人命令道。

荀卿染覺得耳邊一陣風聲,是蠻子從馬後急奔幾步跑到馬前,兩臂抱住馬的脖子,硬生生將小黑按在地上。荀卿染只覺得身子一輕,已經落入一個熟悉的懷抱,對上一雙關切的眼睛。

“卿染,你怎樣,傷到了沒有?”齊攸一邊問,一邊已經將荀卿染全身關節處摸了個遍。

她並沒有受傷,也沒感覺到有什麼不適。齊攸的眼神很關切,不過也有些可怕,荀卿染突然心虛,爲了逃避責問,想幹脆閉上眼睛,裝暈倒。

蠻子確實力大無比,將小黑壓在地上動不了,這個時候已經安撫住了小黑,丹蔘等人也聽到動靜趕來了。

“是誰放了夫人進來騎馬的?”齊攸看着衆人,沉聲道,“我的吩咐,你們只當是耳邊風嗎?”

院子裡呼啦啦跪了一大片,沒有人敢辯解。

“四爺,我沒事的。”荀卿染忙說道。她若是裝暈,這一院的小廝,還不知被怎麼責罰。

齊攸垂下眼簾,看着荀卿染。

“四爺,我真沒事。不信,你放我下來,我走兩步給你看。”荀卿染目光清澈,完全沒有受驚的跡象,掙扎着起來也頗有力氣。

齊攸面色略有緩和,手下卻更用力,將荀卿染抱的更緊了,甚至讓荀卿染覺得有點疼。

“別逞強。”齊攸低聲道,又吩咐跟隨的小廝,“去請呂老。”

“四爺,”荀卿染偷偷扯扯齊攸的衣襟,指了指驪院內依舊跑着的一批人,“不關他們的事,我又沒傷到,四爺放了他們吧。”

“先顧好你自己吧。”齊攸從牙縫裡擠出這麼一句話。

荀卿染看着齊攸的眼神似乎要吃人,頓時變的安靜無比。是她不聽齊攸的,私自跑來騎馬,齊攸第一個不會放過的是她,現在不過是當着外人的面前,暫時沒有發作她罷了。

荀卿染閉上眼睛,不知道齊攸會怎麼罰她。一會見到呂老,要不要暗示他,裝作受傷什麼的,這樣或許可以逃脫責罰。可如果齊攸相信她受傷,那驪院那些人,尤其是被她調開的丹蔘,還有蠻子,就要被加重處罰。

或許可以裝作受傷,但是這傷的分寸火候,實在太難拿捏了。荀卿染微皺着眉頭。

齊攸一直將荀卿染抱到主院上房,將荀卿染放到榻上,這時呂太醫也被人請了過來。

呂太醫是個極和善的老頭,是齊攸打發人從隴西請來的,如今在總督府單獨住着個小院,他帶着個小孫子,平常就是給荀卿染診診平安脈,其餘時間就是研究研究草藥,教教小孫子,沒事和唐佑年等人下下棋。

“……應該沒傷到骨頭,還得請呂老仔細診治。”

齊攸將呂太醫讓到榻前。

呂太醫放下藥箱,眯着眼給荀卿染診脈,兩隻手的脈象都看完了,又看了舌苔,然後就問荀卿染上個月是什麼時候換洗的。

許嬤嬤替荀卿染答了,荀卿染換洗的日子很有規律,都是月末和月初之交,算起來離上次換洗也有三十幾天了。

“夫人脈象平穩,並沒有妨礙。依老夫看,八成是喜脈。只是日子尚淺,再過幾天再來診過,纔可判定十成。”

“呂老,這可是真的?”齊攸問。

“大人別急,依老夫看,就是了。當然,再過兩天確診,更穩妥些。”呂太醫笑道。

呂太醫行醫經驗豐富,爲人穩重,如果沒有把握,是不會說出口的。

荀卿染和齊攸一樣吃驚,她竟然懷孕了,怎麼一點異樣的感覺都沒有。

“方纔騎馬受了驚嚇,震盪,可有妨礙?”齊攸看了荀卿染一眼,忙又問呂太醫。

“夫人脈象很是平穩,”呂太醫道,見齊攸焦急,“不過這個時候坐胎未穩,夫人還是宜靜不宜動,老夫再開兩道藥膳方子,夫人吃着,管保無虞。”

齊攸想留下來陪着荀卿染,不過想了想,還是跟隨呂太醫出去開方子,順便還有很多問題要問。

“夫人需臥牀,你們好好照顧夫人,若有差錯,拿你們是問。”臨出門,齊攸吩咐道。

屋內伺候的人忙應了。

“奶奶,方纔可把婢子給嚇死了。”齊攸剛出門,麥芽撲到荀卿染跟前,大驚嚇過後是大驚喜,麥芽滿臉淚痕,又哭又笑。

“我沒事的。”荀卿染道,就要從榻上起身。

“奶奶,四爺的囑咐您也聽到了。”許嬤嬤上前攔住荀卿染。

“我就坐起來。”荀卿染道。

“奶奶,那也不成,四爺回來之前,您就得安安靜靜躺着。”許嬤嬤卻不肯容情。

許嬤嬤有情緒了。

許嬤嬤自認不是刻板的人物。荀卿染私自跑去騎馬,許嬤嬤是知道的。說起來,在她眼裡,荀卿染這個主子幾乎沒有不好的地方,可是相處久了,她才知道,荀卿染骨子裡極是愛玩。她見慣了深宅大院被束縛的完全失去自我,彷彿一個模子裡出來的淑女名媛。對於荀卿染,有的時候,就有些心軟。該攔着的時候,沒有阻攔到底。畢竟這裡不同於京城的老宅,荀卿染年紀尚小,又是小夫妻單獨外放出來,自在一些也沒什麼。這樣的日子能有幾年那,等回到大宅,再想如此也不能夠了。

但是這次……

“……奶奶,您要去騎馬,奴才攔您,您說是保準不會出差錯的。奴才信了您,可結果卻出了這樣的事。萬幸是肚了裡的孩子沒事,這若是萬一……,奴才們自然跟着心疼,奶奶心裡可會好過,四爺也要心疼死。”許嬤嬤道。

荀卿染躺在榻上,低頭摸了摸還很平坦的肚子。這裡真的已經有了個小生命,她竟然毫無察覺。此時她也覺得有些後怕,若是方纔,蠻子沒有攔住馬,若是齊攸沒有及時趕到,那結果……

許嬤嬤又道:“奶奶,這大宅門裡,最講究個防微杜漸。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荀卿染點頭,“嬤嬤放心,我會小心的。”

許嬤嬤暗自點頭,不過爲了保證荀卿染懷孕期間平安無事,還是要讓荀卿染對於事情的嚴重性有更清醒的認識。

“奶奶可見了四爺方纔的樣子,奶奶若有什麼,這滿府的人,哪個能脫的乾淨。驪院那些個現在還跪着,四爺說要軍法處置,奶奶這屋子裡,奴才頭一個難辭其咎,還有陪着奶奶去驪院的人,麥芽是頭一個……”

這時齊攸從外面進來,手裡拿着兩張單子,交給許嬤嬤。

“交給小廚房,照着這個做給你們奶奶吃。”齊攸吩咐道。

許嬤嬤忙接了單子。

“都先退下吧。”齊攸又吩咐道。

許嬤嬤忙帶着幾個丫頭從屋中退了出去。

齊攸這才走到榻旁,坐了下來,盯着荀卿染,半天沒說話。

荀卿染覺得屋內的烏雲密佈,氣溫頓時降了下來。驪院驚馬,她鎮定自若,毫髮無傷,但是面對興師問罪的齊攸,她心虛,因爲肚子裡的寶寶也是齊攸的啊。

荀卿染眨了眨眼,她懷孕了,而且平安無事,態度良好的話,應該會獲得寬大處理吧。

“四爺這麼板着臉,要嚇到肚子裡的寶寶了。” 第二三九章身孕(轉載)

齊攸撫額,有些無奈。本來他無比擔憂,呂太醫說荀卿染是喜脈後,擔憂就變成了狂喜。方纔私下和呂太醫商議,呂太醫更給他吃了枚定心丸。他本是懷着喜悅的心情從外面進來,但是走到門口,想起驪院那驚險的一幕,他還是板下了臉,打算一定要讓荀卿染記住這次教訓,讓她以後不敢再不聽他的話。

結果他還沒說什麼,荀卿染倒先控訴他嚇到了寶寶。

明知道是無理的控訴,齊攸不知怎地,就是無法再板着一張臉。

“我這樣就會嚇到寶寶,那你剛纔的行爲又怎麼說?”齊攸道。

荀卿染暗自吐了吐舌頭,齊攸沒有被忽悠到,不過好歹臉色好多了。

“四爺,我並不知道……,若是知道,我肯定不會。我不就是怕打獵的時候,給你丟臉嗎。”

“說起來倒是你有理了。你難道忘了和我是怎麼約定的,沒我陪着,不準去驪院騎馬,你可是答應了的。”齊攸道。

荀卿染低下頭,只是偷偷去騎了幾次,如果不出今天的事,齊攸是不會知道的。

“當初的約定,我可還記得清楚。你要了我三匹馬,雪團卻還是你的。如今你這算不算被棄前約,那咱們那些約定就可以撤銷了。”齊攸緩緩道。

荀卿染擡起頭,心道,不會吧,記得這麼清楚幹嘛。

“撤銷什麼啊?”

“就是那天的約定全部撤銷。”齊攸道,“比如說,雪團我要帶到前院去養,從今後,不准你去驪院,不僅不能再騎馬,刷馬的活你也不用再做了。”

“四爺放心,孩子生下來之前,我自不會再做這些了。”荀卿染笑道。

“不是孩子生下來之前,而是從今以後,都不准你再做這些事了。”齊攸更我正荀卿染的話。

“四爺,我知道錯了。”荀卿染趕忙認錯,“我知道方纔的事,讓四爺擔心,四爺是心疼我和孩子,我以後肯定不會了。”

見荀卿染認錯,齊攸伸出手臂將她攬在懷裡,語氣也緩和下來,“你如果知道我有多擔心,就不該去做那樣的事。如果不是我湊巧回來碰到,你想想會有什麼結果。”

是啊,如果齊攸沒有及時趕到。蠻子是怎麼攔住驚馬的?以蠻子的力氣,也是十分費力才讓小黑停下來。是蠻子本身有力氣,又藉着小黑向前的衝力,將小黑按在地上,齊攸則是將她從馬上救下來。如果齊攸沒有趕到,只憑蠻子一個,只怕就不能用那樣的法子,因爲不能保證同時不傷到她,那樣攔住小黑的難度顯然更大,費時更長,她又能在馬背上堅持多久。

想到齊攸將她救下馬,那焦急心痛的神態,荀卿染覺得心中一片柔軟,“我以後不會再讓四爺這樣擔心。”

齊攸摟着荀卿染,好一會,兩人都沒有說話。

“這次還多虧了蠻子。”荀卿染道,“他和四爺倒是配合的很默契,四爺該賞他。”

“賞?”齊攸眉梢微挑,“你偷着去騎馬不是一次兩次,都是調開丹蔘,讓蠻子陪着吧。”

所以說傻一點的男人才可愛,能夠裝傻的男人可貴,像齊攸這樣,不管啥時候都頭腦清醒,還不肯裝傻的男人,實在讓人頭疼。

“我真的知道錯了。”荀卿染裝可憐道,避開實質問題。

“四爺,咱們有了孩子哦。”荀卿染抓過齊攸的手,讓他摸她平坦的肚子。這個時候,她真的很想肚子能胖一點,那樣齊攸摸起來,肯定更加心軟。

齊攸很小心地摸了摸荀卿染的肚子,半晌,道,“太瘦了,從今天起,要多吃些。”

荀卿染忙點頭,表示她一定好吃好睡,不怕胖。

“這幾天,你哪裡也不要去了,就臥牀養胎吧,這是呂老的吩咐。”齊攸道。

荀卿染腹誹,呂太醫說她脈象平穩,當然不能太劇烈運動是肯定的,也絕不會非要臥牀養胎那個程度,這話肯定是呂太醫順着齊攸的意思說的,或者就是齊攸假傳醫囑。

不管怎樣,都得先答應下來,現在的齊攸是不容悖逆的。

“好的,都聽四爺的。”

荀卿染的這個態度,讓齊攸很滿意。

荀卿染正打算趁着齊攸情緒好,要怎樣開口爲驪院的人講情。

“你先歇着,我去把驪院的事情處理了。”齊攸道。

“四爺,這事,錯都在我。與他們沒什麼關係的。況且我又沒事,還有了這樣一件喜事,四爺就饒了他們吧。”荀卿染忙說道。

齊攸搖搖頭,“做事要賞罰分明,驪院和別的院子不同,歷來行的是軍法。”

“四爺,”荀卿染要齊攸放過驪院的人,還有不要傷害小黑,她再三懇求,免不了又拿肚子裡的寶寶說事,齊攸才稍稍鬆了口,懲罰是免不了,但是會從輕發落。

結果,小黑被嚴加看管起來,要重新受訓,齊攸還將有關的人都處罰了一遍。先是驪院的人,丹蔘和蠻子,按照軍法,每人四十軍棍,因爲荀卿染求情,懲罰減半,從四十軍棍,減到二十板子,並罰兩個月的月錢。驪院其餘的人,每人十板子,罰一個月月錢。

齊攸處置完驪院的人,又回到上房,卻是連荀卿染身邊的人都沒放過。許嬤嬤念在年紀大,板子免了,罰了兩個月的月銀,幾個貼身伺候的丫頭也被罰了月銀,至於陪着荀卿染去驪院的麥芽,則是罰了二十板子,半年的月錢。

荀卿染自然不能讓人打麥芽,少不得又對齊攸做了一番的保證,又說缺不了麥芽服侍,磨了半天的功夫,等齊攸確定,荀卿染在懷孕期間絕對不會再做什麼危險的事情,齊攸才答應寬免麥芽。月銀依舊要罰,至於板子,則先是記下來,如果荀卿染懷孕期間一切安好,則一切好說,若是稍有不妥,麥芽第一個受罰,二十板子變四十板子,而且立即執行。

麥芽要挨四十板子,荀卿染想想就覺得頭皮發麻。這樣一連串的處罰下來,荀卿染可以想見,她養胎的日子,只能循規蹈矩了。

呂太醫的醫術確實是名不虛傳,過了幾天,就確診了荀卿染的喜脈。總督府上下都是喜氣洋洋。

“該給京城寫封信。”齊攸坐在桌案前,攤開信箋。

荀卿染正坐在矮榻上挑揀花樣子,聽了齊攸的話,點點頭。

“老太太在上次的信中,還在問這個事,看樣子,已經有些着急了。早點得了這個消息,也能讓老人家放心。”荀卿染道,“我再寫一封信,也讓君暉跟着高興高興。”

“你要寫什麼,我替你寫。”齊攸道。

荀卿染從榻上下來,走到齊攸身邊,笑道,“哪裡就這樣了,連筆都用不得了。”雖是如此說,齊攸願意代筆,她也樂得偷閒。

齊攸執筆,荀卿染在一邊幫着磨墨,想起什麼就說一句,讓齊攸寫在信裡。

“哎呀,宋嬤嬤怎麼來了。”就聽外面有人說話聲。

宋嬤嬤,荀卿染的手頓了頓。宋嬤嬤捱了板子,養了幾個月,前幾天纔算好利落了。

“奶奶有喜,我過來向四爺和奶奶道喜的。”宋嬤嬤道。

齊攸也聽見了外面的說話聲。

“請宋嬤嬤進來。”等齊攸將一封信寫完,荀卿染向外面吩咐道。

外面小丫頭聽見荀卿染吩咐,忙打起門簾。

宋嬤嬤從外面走進來。休養了幾個月的功夫,宋嬤嬤看着和以前並沒什麼變化,一身青色的衣裙,乾淨利落,只是原本烏黑的頭髮,現在鬢角卻是花白的,也不知是新添的白髮,還是原來就是如此,只是現在不曾掩飾,所以顯露出來。

“奴才聽說奶奶大喜,奴才特來給四爺和奶奶道喜。”宋嬤嬤進的屋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一句話出口,眼角就含了淚,“佛祖保佑,四爺子孫昌隆。”

“快扶嬤嬤起來,給嬤嬤看座。”荀卿染坐在齊攸身邊吩咐道。

麥芽和桔梗上前,扶了宋嬤嬤起來,又搬了個小杌子來,請宋嬤嬤坐下。

宋嬤嬤不肯坐,依舊抹着眼淚,卻也是滿臉喜悅。

“……奴才倚老賣老的說一句,奴才進府的時候,四爺才那麼丁點大,彷彿就是昨天的事,如今,四爺也後繼有人,老天保佑,奴才以後能看着小少爺長大,奴才這一輩子也就不枉了。”

“嬤嬤坐下說話吧。”齊攸道。

荀卿染看了齊攸一眼,呂太醫精通藥膳,到了總督府後,自是要詢問荀卿染的日常飲食,自然也看過了龜苓膏的方子。呂太醫說那方子是極好的,不過如果身體寒涼最好就不要吃,就是身體康健,也不宜多吃、久吃。

“給嬤嬤倒茶。”荀卿染笑着吩咐麥芽。

宋嬤嬤這纔在小杌子上坐了,又很恭謹地問起荀卿染的起居,有沒有害喜,還說了一些孕期的禁忌。

“奴才是過來人,這些都是老人們一輩輩傳下來的,奶奶若覺得還有可用的,也是奴才的本份。”宋嬤嬤道。

“嬤嬤果然有心。”荀卿染喜道,“我這懷了身孕,可是要倚重嬤嬤。我方纔和四爺商量着,正有件要緊事,要託付給嬤嬤。” 宋嬤嬤忙從小杌子上站起來,“奴才聽奶奶的吩咐。”

荀卿染笑吟吟地看着宋嬤嬤,“我現在就缺又忠心又精細的人在旁照料。……還是算了吧。嬤嬤將養身子要緊,至於差事,過些日子再說。”

“奴才養了這些日子,身子已經大好了,比先前還強壯些。奴才忙碌習慣了,閒不得。如今奶奶懷着身孕,正該是奴才效力的時候,有什麼差事,四爺和奶奶就只吩咐奴才就是。”宋嬤嬤恭謹地說道。

“嬤嬤能這樣,我就放心了。說起來這件事,也只有嬤嬤能夠勝任。”荀卿染說着,對齊攸笑了一下。

宋嬤嬤依舊一臉恭謹的聽差,不過心中卻有些緊張,她養好傷之後,齊攸和荀卿染都不曾理會過她。荀卿染懷孕的消息,他還是挺小丫頭閒聊的時候知道的。荀卿染竟然懷孕了,她幾乎一整夜都沒睡着。事情一步步的脫開她的掌控,直髮展道今天這個境地,荀卿染懷孕了,也不是說她計劃的事情就一定不能成功,但是卻會令事情變得麻煩,如果荀卿染一胎得子,那麻煩就更大。還是當初的手段太保守了嗎?宋嬤嬤暗地裡自問。只是,事已至此,後悔是沒有用的,得再想法子。

而且事情出現了最出乎意料的變化,她身上的擔子更加的重了。

因此她收拾的乾淨利落的來主院,給齊攸和荀卿染倒吸。她犯過錯,那不過是一時糊塗,而且已經被處罰過了。至於她暗地裡做的事,她自信沒有任何把柄留下了。她的忠心,在齊攸眼裡,還是完美無缺的。實際上,她對齊攸的忠心也真的是從沒有改變過,齊攸應該是知道的。荀卿染懷孕,正是用人之際,她是齊攸的奶嬤嬤,這府裡,對於照顧孕婦和嬰兒,她的資歷任誰也比不上。她現在來主動討差事,齊攸一定是高興的。荀卿染年紀輕,齊攸又對孩子那麼重視,安排她照顧荀卿染就是順理成章的事。

退一步說,就算不安排她照顧荀卿染,她能夠在這個時候恰當的表達了對主子的感情和忠心,又能不辭辛苦的自薦,也可抵消了她前次糊塗犯下的錯。重新再這府裡任事,那麼一切都有可能。

而他進門後,齊攸和荀卿染的態度,更讓她堅定了信心。齊攸雖沒說話,但是對於她的一番話也不是沒有觸動,而荀卿染更是對她毫無芥蒂。

宋嬤嬤稍稍擡頭看了齊攸和荀卿染一眼,這兩個顯然是人逢喜事,心情都相當好。宋嬤嬤又低下頭,心情好的人,總會更好說話一些的,她來的很是時候,就看荀卿染是打算安排她做什麼了。

“四爺和我自成親以來,府裡的長輩,四爺和我,都盼着我早點爲四爺開枝散葉。我因此沒少求神拜佛,這些嬤嬤想必也是知道的。我曾在菩薩面前許過願,如今也該是還願的時候了。”荀卿染如話家常,娓娓道來,與其說是在跟宋嬤嬤說話,不如說是在跟齊攸說。

“我要養胎,是沒法子去的,只能找個人幫我還了這份願。”荀卿染繼續說道“只是,這又不是誰都能替得了的。這府裡論資歷,忠心,身份,只有嬤嬤一人最合適。”

“所以,請嬤嬤去庵裡住段日子,替我還願,也好保佑我平安生產。嬤嬤在府裡住慣了的人,庵裡只怕有些清苦,嬤嬤若是爲難,我也不會勉強。”荀卿染笑道。

原來是要打發她出府去尼姑庵,宋嬤嬤不禁又擡起頭,正對上荀卿染笑眯眯的眼神,旁邊齊攸神色淡淡的,一如往常。

齊攸並沒有因爲荀卿染的安排吃驚,那麼就是事先知道,兩個人已經是商量過的了。宋嬤嬤覺得胸中有些發悶,她還是低估了荀卿染,原來人家早有準備,想到了她的前頭。不僅不會讓她在身邊伺候,就連退一步的機會也沒有留給她。即便是她不來道喜,荀卿染也會找上她。

還說如果她爲難,就不勉強她。可是她已經表白了半天自己的忠心,荀卿染也將這事說的無比重大,她如何能拒絕。

宋嬤嬤覺得嗓子眼發苦,勉強笑道,“承蒙奶奶看重,奴才哪有什麼爲難,奴才願替奶奶還願。”

“這就好了”荀卿染笑,“嬤嬤放心,只是要吃素,每天念幾卷經。嬤嬤正可以借這個機會,參參佛理,對嬤嬤的下半生好處極大。我已經和地藏庵的人安排好了,決不讓嬤嬤受苦。”

“奴才沒那麼嬌氣,爲奶奶還願,自然要心誠,吃些苦,也能保佑奶奶和小少爺,奴才心甘情願”

“我果然沒有看錯人。嬤嬤可有什麼要收拾的,我已經安排好了車,就送嬤嬤過去。”

宋嬤嬤耷拉下眼皮,掩住眼睛的精光這麼急着將她打發出去, 是急於排除異己,還是早就對她生疑。宋嬤嬤又擡起頭看齊攸,她心裡並不想離開總督府。

“去吧。”齊攸只簡單的吩咐道。

“是。”宋嬤嬤低下頭,慢慢地挪着腳步往外走。

“辛姑娘來了。”外面小丫頭稟報道。

“請辛姑娘進來。”荀卿染吩咐。

宋嬤嬤索性停下腳步,在門邊站住了。

荀卿染自然看到了,心裡暗笑,也不去趕她。

辛婦好從外面進來,先是瞧見宋嬤嬤,頓了頓,隨即走上前來,向齊攸和荀卿染福了一福。

“婦好來給夫人道喜。”辛婦好道。

“婦好姑娘不必多禮,請從。”荀卿染說着牙婆起身,去扶辛婦好起來。

許嬤嬤卻先上前一步,扶了辛婦好起來,讓到一邊椅子上坐了。

“奴才多嘴,呂太醫的吩咐,奶奶還是少活動些爲好。有什麼事,只管吩咐奴才們。”許嬤嬤道。

齊攸對許嬤嬤嘉許地點點頭,又轉頭對荀卿染道,“要記得呂老的囑咐,小心些,一些虛禮,就都免了吧。”

“我知道了。”荀卿染嗔了齊攸一眼。

丫頭們端上茶果來,辛婦好端了茶碗,眼角卻瞄着齊攸和荀卿染兩個人,見兩人眉目傳情,默契自然,不覺心中一陣苦澀,只好裝作低頭喝茶,掩飾了臉上的表情。

“婦好自到這裡,承蒙夫人照顧。婦好年輕經歷的少,有許多不周到的地方,夫人都肯包容,婦好不善言辭,心中委實感激夫人,將夫人當作……至親。婦好身無長物,一切都是夫人所贈。

唯有這顆珠子,是婦好自幼就帶在身邊,片刻不離的,送給夫人,也是婦好的一片心意。”

辛婦好說着,從懷中掏出一顆珠子。

麥芽端了托盤上前,接了珠子,呈到荀卿染跟前。

原來是一枚白玉珠,中間有孔,用細皮繩串着,玉珠很小,卻是晶瑩潤澤,上面隱約刻着花紋,那皮繩也非常光滑,可見是常被人攜帶摩挲,是心愛之物。

齊攸伸手拿過玉珠在眼前看了看,就見玉珠瑩白的玉質內有條細細的紅痕,齊攸放下玉珠,轉眼看了辛婦好一眼。

荀卿染有些爲難,不知道該不該收。那玉珠雖小,卻絕非凡品。辛婦好不管以前如何身份,流放到這裡,肯定早被搜刮乾淨了。這枚玉珠肯定十分珍貴,也許是至親的念想,不知怎樣保留了下來的,今天卻能拿出來爲她賀喜。

“這玉珠婦好姑娘珍藏至今,想必對婦好姑娘寶貴無比。婦好姑娘的一片心意我收下,這玉珠,婦好姑娘自己留着就好。”荀卿染道。

辛婦好臉龐微紅,“夫人不肯收下,是嫌婦好的禮物微薄嗎?”

當然不是,荀卿染爲難地看向齊攸,收與不收,她想看齊攸的意思。

齊攸頷首,“他一片心意,咱們收下吧。”

“那就多謝婦好姑娘。”荀卿染笑着對辛婦好道。

辛婦好臉上露出幾分喜色。

“前些日子裁了新衣,婦好姑娘可還滿意?過些天,還要做些大毛衣裳,一會我送料子過去 ,婦好姑娘自己挑,要什麼樣式,也只管和針線房的人說。”荀卿染道。

“多謝夫人處處安排周到。”辛婦好說着,拿帕子捂了嘴,輕輕咳嗽了兩聲。

荀卿染瞟了眼依舊站在門口沒走的宋嬤嬤。

“嬤嬤來見過婦好姑娘。”荀卿染招呼道。

宋嬤嬤走上來和辛婦好相見。

“婦好姑娘很惦念嬤嬤,現在看嬤嬤好了,婦好姑娘也能放心。婦好姑娘還不知道吧,宋嬤嬤這就要去庵裡爲奶奶還願,可是頭等的體面。”許嬤嬤陪笑在旁說道。

辛婦好微微一怔,卻也沒說什麼。

宋嬤嬤退了出去。

辛婦好也起身告辭。

兩人前後腳,直走出院門,宋嬤嬤故意慢下腳步,等辛婦好走到身邊。

“奶奶吩咐婢子們幫嬤嬤收拾行李。”寶珠帶着小丫頭到了宋嬤嬤身旁。

“姑娘快回去吧,這太陽怪曬的。”金鈴提醒辛婦好。

“你先回去吧,嬤嬤服侍我一場,我要送送嬤嬤。”辛婦好道。

金鈴不再說話,只跟在辛婦好身後。

宋嬤嬤和辛婦好對視了一眼,她們都有一肚子的話要跟對方說,可是,看看左右,那些人是支使不走的,想單獨說話,根本沒有機會。可是宋嬤嬤這一去,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兩人要說什麼,這是唯一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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