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田雪嫌手裡一把蒲扇風小,連帶着將田朵手裡的蒲扇也要了去,兩手兩把扇地替那呂三娘扇風,高興地那呂三娘直誇田雪聰慧伶俐有眼力勁將來必是個有福氣地,笑說讓楊柳以後淨等着沾閨女的光享閨女的福吧,然後才接着說雪兒的事成了,今兒下午就趕去王府,待晚間讓司樂坊的掌儀看看,若能入得了司樂坊掌儀的法眼,這事就成了,到時有籤三年,五年,十年契約,還有將全身賣入王府的,到時你們看看選那樣?事那就是這麼個事,你們娘幾個商量商量,一會兒她們僱輛車,雪兒呢,也將自個收拾得精神俏麗些,她的建議是雪兒本身長得就貌美妖嬈就不用打扮得太招搖,若是打扮得過於花枝招展反而不美,有失村裡人的那份清純與甜美,沒準真會成畫虎不成反類犬適得其反,當然要怎麼做還得看你們娘倆的意思。
楊柳笑說承蒙三娘提點,自家雪兒在村裡雖然有幾分長相會搭配個衣裳,但和人城裡人比起打扮來那還差點遠,再說家裡也沒這條件,自是要照着村裡的清美淳樸來個純自然美,有三娘這身經百戰的人照顧自是不會錯。
接下來就是招待呂三娘簡單吃喝一頓,田雪按呂三孃的要求脂粉未施,連她最喜歡別的芙蓉花也沒戴,只掐了幾朵水紅色的含苞欲放單開了外層的雙層鳳仙花小心收在香囊裡留作備用,餘外換了田雨給她縫製的一套青紗石榴裙,收拾了幾身換洗衣裳。臨走的時候,楊柳也拿了個包裹,然後楊柳,呂三娘,田雪到村口官道上僱了輛馬車,直奔南陽城而去。
晚飯都吃罷好久,楊柳和田雪也沒從城裡回來。田壯怕出什麼事,專門去呂三孃家看了看,見呂三娘也沒回來,在呂家和呂三孃的老頭嘮磕一直嘮到深夜,也沒等到呂三娘回來。但呂三孃的老頭安慰他有呂三娘在,不會出什麼大事,指定人家管事的忙耽擱了,所以才當天返不回來,並說今兒晚上回不來,明兒上午指定能回來。讓田壯放寬心,說呂三娘不是那種坑村裡人的沒道義婆子。
田壯看夜深了,今兒晚上鐵定是回不來。於是告辭呂三孃的老公回家來。
次日快近中午的時候,楊柳從城裡回來,回來還給她們買了包糖炒栗子,二斤油炸裹子。對於楊柳這樣惜財如命的人,出門很少會花錢給她們買點東西討她們歡心,這次能惦記着她們給她們買回點東西來吃,足見楊柳有多高興,果不其然,楊柳就將四個女兒叫到西屋,開始給她們講田雪供職的那所司樂坊的房子蓋得有多氣派。見得人有多多,應徵的姑娘一排排站那,長得那叫一個比一個水靈好看,那才真個叫百花爭豔,縱使那麼好看美貌的姑娘,那管司樂坊的掌儀頭一眼就點了田雪的名,免試琴藝直接入選過關,楊柳說起來那叫個自豪得意。
末了還是田雨問了個關鍵的問題,“娘,昨兒三娘不是說還要籤契約什麼的嗎?那你是將雪兒完全賣給了王府,還是簽了個活契。”
楊柳咳嗽了下訕笑道,“我是想籤死契來着,簽了死契給十兩銀子,籤三年活契纔給二兩,不過給雪兒的月俸倒不低,一個月一兩銀子的月俸,三娘說那都相當於一個二等丫頭的月俸,若是雪兒彈得好,主子還有哪些有錢的貴人再時時賞些物件,一月下來恐怕比咱們種一年的地都強好多,我算了算,籤死契當時雖給十兩,看着是不少,但若真簽了,一點都不划算,你們想想,若我真簽了死契,雪兒就成了王府的奴婢,人家主子想打想殺那隨人家主子的高興,就算咱家再有怨言那也沒法,若真到那時,就算平時雪兒攢再多的錢也拿不回咱家一個子兒,你們算算,這一年十二個月,一月一兩,一年就是十二兩銀子,不算外撈,雪兒在王府幹一年不僅能賺回賣身價還能餘二兩,餘下兩年淨是賺頭,活契,三年月俸不能全拿回家總能拿回一多半吧,而且雪兒若真在王府犯了錯,那他們也不能無故將我的雪兒給打死,要不然我定不能和他們善罷甘休!”
她停頓了又道,“你們三個聽好了,你二姐這次讓我給找了個好差事,我還讓三娘幫忙留意着好機會,你們三誰不想在地裡風吹日曬地種地拔草就給我長點本事,學個一技之長,要不然真有好差事,你給人家來個一問三不知,不僅惹得人三娘沒臉,連我在村裡都擡不起頭!尤其花兒和小五,一個吃貨,一個木頭,乘你三姐還沒找着差事,好好跟你三姐學學!”
田花將最後一口油炸裹子放進嘴裡,嚼吧兩下,直盯着那油炸裹子道,“娘,我替二姐吃個裹子行不,替二姐吃完裹子,我就能變得和二姐一樣聰明!”
楊柳噗嗤一笑,“我就讓你再吃一個,你要沒變得和你二姐一樣聰明,下次買什麼回來都沒你的份,我看你還長不長記性!”說着伸手抻了一個裹子遞給田花。“長,只要能讓我吃飽,我幹啥都成!”田花笑眯眯地接過裹子美美地咬了一口。“你呢,小五,表個態,以後能不能改改那木頭脾氣!”楊柳正色望着田朵道。“我不怕曬,情願守着爹孃種地!”田朵望了眼田雨,又道,“娘,我有個想法,想說給你聽聽?”
“說來聽聽!”楊柳心裡清楚人的脾性是天生地,一時半會哪兒那麼容易改變,倒也沒非讓田朵點頭表態非說能改,只想她以後別那麼木,只對自己在意的人或事上心,外表木就算了,骨子裡還冷情得很。
“你看在咱家弄個種子代銷點怎麼樣,咱村和附近村都沒專門幹這地,村民買種子要麼讓人從城裡捎,要麼就得上十來裡地遠的鎮上去買,這太不方便,若是我們能從顧老闆哪兒談下貨源,我覺得咱們將這活先攬下來肯定能成!”
田朵一本正經地望向楊柳,“這事我曾給大姐提過,大姐也覺得好,就是沒個領事會算賬的人,我覺得娘你有這個能力也有這個魄力做成這事,你看這事能行不,你要覺得行,我過兩天就去找顧老闆商談這事,你要覺得不行,這事就當我沒說,反正我覺得金窩銀窩不如咱家這狗窩,而且有咱幫顧老闆賣苞米種的交情在先,這事若咱不搶個先機,讓別人先佔了,你們可能覺得沒什麼,但我覺得怪可惜的,雖然我不會說好聽話,和娘你也不對眼,但打心眼裡我覺得孃的眼光還是挺獨到。三姐,四姐你們也想想,若這個事能幹好,好好經營個三年五載,幹嘛好好的小日子不過,非要去跟別人做奴做婢的委曲求全!”
“恩,倒也是個門路,這事等你爹回來,咱們一家人好好琢磨琢磨,若成,這事就趕早不趕晚,莫讓別人搶了先!”嘴上這麼說,其實楊柳對這個種子代買點的主意還真認同。
晚上,田壯上工回來,一家人又將這事認真商量了一遍,都覺得事是可行,就怕田朵搞不來種子,或者怕人家顧老闆要求先付銀子後提種,或是要求拿東西抵押,他們家就這一處祖屋,無論如何是不能拿去抵押地,做生意誰都知道擔風險,而田壯這樣的老實人只求踏踏實實地幹活換口飯吃,投機倒把的事他打心眼裡不贊成,但若是在家裡賣些與農田生息相關的種子,他又覺得這事挺靠譜,這老百姓一年四季那季能不買種子種地,雖說有些人自家留種子,但自家留的種子,和從種子鋪買回來的種子,種出來的產量就是不一樣。
開種子代銷店的事經全家商討就這麼敲定下來,剩下來的就要看田朵能不能將種子經銷權拿到,楊柳怕別人搶佔先機,第二天就提出要和田朵一塊去找顧老闆,理由是怕田朵一個小孩子辦不成事,她剛去了趟南陽城,見過些世面,有她跟着能有六七分把握成事。
田朵說這事不能一開始就找顧老闆,人家顧老闆是個幹大事的人,那是她們這樣的升斗小民說見就能見地,況且她們既想從顧老闆那兒弄種子,又不想給人銀子,等於是空手套白狼,天下哪兒有這麼好還這麼容易就辦成的事,所以這事不能從顧老闆哪兒先下手,得從顧少爺和顧小姐哪兒博得同情,然後關着顧少爺和顧小姐地面子先從顧老闆哪兒整點種子回來買,等第一批種子買了錢,再用賺來的錢從顧老闆哪兒進貨,這樣一環套着一環走,才能實現白手起家。
所以楊柳明天跟着她進城沒用,且她也不能獨自去見顧少爺和顧小姐,得找個會談生意的年輕人陪着她去見顧少爺和顧小姐,這樣先交流感情,然後不經意間自然提出來這個想法纔會水到渠成,而且這個年輕人她也想好了,就是田府六少爺田偉琦,上次弄種子的事,田偉琦也有參與,且憑她和田偉琦以前的交情,想來田偉琦應該會幫他們這個忙。
接着說,雖然這次楊柳沒和她去成,但到真正籤契約的時候,楊柳可以作爲種子代賣點的老闆和顧老闆簽訂契約,如此這般地向楊柳解釋了一番,楊柳神色間雖難免失望,倒也沒再要求和田朵一塊進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