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延陵君的去處,崇明帝只提了那麼一次就再沒了後話。
此後一月,兩人正值新婚,倒是過的愜意自在,不是遊湖踏青,就是出席京城勳貴之家的各種宴會,唯一的收穫,算是把京城之內有頭有臉的官員貴婦都認了臉。
到了五月下旬,天氣逐轉熱,正趕上太后的六十大壽。
晚間,延陵君躺在牀下的榻上看書,褚潯陽百無聊賴,也擠在一張踏,頭枕着他的胸口查看那張帖子,“陛下不是已經準了風連晟和華家的婚事了嗎?我還以爲可以直接喝喜酒了,怎麼倒是先趕上太后做壽了?”
“太后六十歲的整壽,算是件了不得的大事了,她自己的年紀大了,聽說本來是不準備鋪張的,但是陛下不肯,一定堅持要大辦,還頒佈了聖旨,免了今年的賦稅,是個普天同慶的意思,他們母子之間的感情,一直都是不錯的!”延陵君的視線落在書本上,出口的話卻顯得,漫不經心。
他將書本翻到下一頁。
褚潯陽的手裡卻還摸索着那封燙金請柬,不甚愉悅道:“這麼說來,卻是推不掉了?”
延陵君忍不住從書本上移開目光,垂眸看了她一眼,忽而笑道:“怎麼推不掉?”
褚潯陽不解,擡頭迎上他的視線。
延陵君仰靠在身後軟枕上,似乎很是認真是思索了一下道:“稱病推了你看怎麼樣?”
“稱病?虧你想的出來!”褚潯陽瞪他一眼,明顯是覺得掃興,“若是別的請柬,退了也就推了,現在可是太后的六十大壽,要不是病的起不來牀,哪有推諉不去的道理。”
風連晟的婚事敲定了下來之後,朝中局勢就越發緊張了,風乾的急躁是寫在臉上的,而良妃——
雖然之前嘴上說的輕鬆,但心裡多少也是憂慮緊張的。
所以現在這個時候,但凡是人扎堆的地方,就決計不是什麼好的去處。
“那也得看是什麼病?”延陵君卻是不以爲然,撇撇嘴,放在褚潯陽腰際攬着她的那隻手掌卻是突然往前滑去,意有所指的隔着衣物在她平坦的小腹上面來來回回的摸了又摸。
褚潯陽本來不解其意,皺着眉頭看出去,下一刻就忍耐不住的勃然變色,拍開他的手,一下子坐了起來道:“你別胡說八道!”
延陵君見她滿面的急色,臉上就笑的更加歡暢,故意又再逗她道:“你若不想去,當然就只有這個留有最正當,懷孕頭三個月,胎氣不穩是常有的事,比起太后的壽辰,這件事也是茲事體大的,事關人命呢!”
如果說是養胎,這就是誰也抗拒不了的正當理由。
但是這種謊話,肯定隨後就要穿幫的。
褚潯陽懶得搭理他,見到青蘿給送了茶水進來,就把手裡請柬讓她懷裡一拍道:“茶水就放桌子上吧,先去準備我們明天要穿的衣裳。”
青藤的家裡是有父母親人在的,所以褚潯陽出嫁的時候她是留在了西越,沒有跟過來。
褚潯陽身邊最得力的婢子本來就只有她們兩個,現在也好在是有映紫幾個幫襯,否則就實在是捉襟見肘。
“是!”青蘿帶着請柬轉身進了裡屋。
延陵君坐起來,本來要去取茶盞,但是手伸到一半,似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就乾脆沉吟着擱了書本,表情很是認真斟酌着盯着褚潯陽的腹部一看再看,道:“那裡說也不應該啊,怎麼還不見動靜呢!”
褚潯陽本來就正在因爲要進宮的事情不高興,原也沒在意他說了什麼,隨後反應過來,就撿起書本直接擲在他身上,怒聲道:“你就那麼等不及了嗎?”
兩人在一起的時間是不短了,但正式成親也就只有一個半月的時間。
“我是可以慢慢等,但父親那裡肯定是着急的!”延陵君道,端過茶碗抿了口茶,頓了一下,神色之間就有點不耐煩道:“而且和那些人同在一個屋檐下,有些事情早點有了着落了,也可以省去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無論是皇室還是世家大族,都將後嗣傳承一事看的很重。
如果他們當初單獨住在外面,那就沒什麼事了,但是現在——
宣城公主那些人全都居心不良,是真的不敢保證她們不會一時的心血來潮,就跳出來給人添堵的。
褚潯陽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麼,卻沒怎麼放在心上,只道:“你那祖母,精明着呢,你當她是榮懷萱麼?會去做這種毫無意義的蠢事。”
說白了,他們誰也不會小心眼的被一口悶氣憋死,送妾挑撥這樣吃力不討好的事,宣城公主那種城府的人,估計也懶得費心思。
延陵君笑笑,取過桌上的另一隻茶碗遞給她。
褚潯陽捧着茶盞淺啜了兩口就又放回去,剛好外面映紫拿着一封沒有署名的密信快走了進來。
“什麼事?”褚潯陽擡眸看過去一眼。
“是西越朝中八百里加急的密報!”映紫道,雙手把信封呈上。
現在這個時候,朝中應該一切穩固,不可能會有什麼風波的。
是以褚潯陽也沒太當回事,拆開了信封查看。
延陵君也捧着茶碗從她背後湊過來。
那信上不過寥寥數字,但意思卻是清楚明白的。
延陵君看後,也不意外,露出一個早知如此的表情,又再退回去,“果然是這樣,褚琪楓的動作是夠快的。”
映紫不明所以的皺了下眉頭。
延陵君使了個眼色,打發了她下去。
褚潯陽靜默不語的坐了一會兒,臉上表情卻很平靜,看不出明顯的情緒來。
延陵君靠在榻上喝茶,見她如此,就調侃道:“不是早就料到會是這麼個局面了嗎?平心而論,這個皇位之位,羅思禹的確是擔得的,娶了她,褚琪楓就能省下很多的麻煩,真算起來,還是不吃虧的!”
羅煒過世,羅思禹要守孝三年,褚琪楓提前把這件事定下里,無非就是爲了掐斷某些人的野心。
褚潯陽悶聲不語,挪到睡榻的另一頭,取下桌上一盞宮燈的燈罩,將那密信就着引燃,重新迴轉身來的時候才鄭重其事的開口道:“羅思禹是最合適的人選不假,可是你覺得她真的可靠嗎?”
褚琪楓既然坐了那個位置,那麼和他有關的任何事就都要從大局考慮。
“將來的事,誰說的準,不過你那哥哥,你對她總該是有信心的不是嗎?”延陵君笑道,他倒是十分看得開的。
如今的褚琪楓,已非當年,權謀手段,所有都的信手拈來。
他既然會選定了羅思禹,那就表明他對這個女人還是有信心的,最不濟——
也是有把握可以完全掌握在手的。
延陵君思忖着,放下茶碗,又撿起書本翻閱,一邊才似是感慨着說道:“我只是覺得,羅思禹比我料想中妥協的還要早了一點兒。”
卻不知道這又是一件好事還是壞事。
羅思禹是個理智且聰明的人,她要審時度勢,如果只是想要安穩度日的話,那麼和褚琪楓牽扯到了一起,就顯得不是那麼明智。
只爲了她的家族?那這個女人也算是豁出去了!
延陵君想着,不禁搖了搖頭,重又把注意力移回書本上。
青蘿選出給兩人準備的衣物放在了旁邊的桌子上,就收拾了茶盞退了出去。
褚琪楓的事,不算什麼意外,所以褚潯陽也沒掛心太久,見着天色還早,就又枕回延陵君的胸口靠着想事情。
“你困了就到牀上去睡。”延陵君擡眸看了眼上方敞開的窗戶。
褚潯陽賴在他身邊不動,過了一會兒才一骨碌爬起來,拽着他的腰帶將他也拉起來,“明天一早就要進宮拜壽,早睡吧!”
“我不困,把最後幾頁看完。”延陵君無奈被她拽起來。
“去裡邊不是一樣看嗎?”褚潯陽不悅,劈手奪過他手中書本。
以前都是他窮追不捨的恨不能黏在她的身上,大婚之後卻彷彿是調了個個兒,變成了他的小妻子時時刻刻與她形影不離。
“呵——”延陵君的心中甚爲愉悅,手指壓在她腮邊蹭了蹭,又意有所指的瞧了眼她手裡書本,“到裡面去,我就沒心思看這本書了!”
他刻意咬重了“這本書”三個字的讀音。
褚潯陽愣了一瞬,隨後反應過來,卻也不見臉紅,眸子狡黠一閃,還是拽着他的腰帶不放,將他往跟前又扯了一把。
兩個人的胸膛幾乎貼在一切,她揚起臉,紅潤而明豔的臉龐近在咫尺,露出一個柔軟的笑意,“那就一起吧!”
說話間,淺淺的呼吸拂在臉上,朦朧的馨香氣息幾乎有種勾魂攝魄一般的蠱惑力度。
延陵君的胸口瞬時一熱,呼吸也不由的厚重起來,然後下一刻,他卻是理智果斷的趕緊拉開她的手,取回書本又躺會了榻上——
這個丫頭磨人的功夫可是越發的爐火純青了,頭天晚上折騰了半宿,最後關頭才告訴他小日子來了,然後就自己裹着被子滾到一邊去偷着樂了,死活不肯幫忙,當真是被她坑的苦不堪言。
現在只看她這表情就知道是又準備故技重施了,他怎麼可能再上當?
這麼一比較,延陵君都有點上當受騙的感覺了——
怎麼娶了媳婦回來,這生存條件反而更加艱苦起來了?他這分明就是娶了個女流氓吧?
延陵君氣悶,強作鎮定的繼續翻書本。
褚潯陽聯想到昨夜他被憋的滿面通的尷尬樣兒,就伏在他身上兀自笑的花枝亂顫。
延陵君耐着性子故意的不理她,褚潯陽百無聊賴,自己想了會兒心事,呼吸就慢慢平穩下來,打起盹來。
彼時纔剛入夜不久,延陵君小心的扯過薄毯給她蓋在身上。
褚潯陽的腦袋枕在他的胸口上,閉着眼,捲翹的睫毛映着燭火彷彿是在調皮的跳躍,臉頰微紅,睡容恬靜,一眼看去,純粹的如是個孩子一般。
延陵君會心一笑,重又撿起了順本繼續翻閱。
屋子裡安靜極了,只有他的指尖偶爾掀開紙頁發出的細微的聲響,夜風從窗口透出來,隱約的透出一縷微涼,落在心裡,也只叫人覺得清爽舒適。
時間在靜默中點點流逝,中途青蘿和淺綠本來是要過來送洗澡水的,從窗外看到屋裡的情形,就沒敢弄出響動,又悄無聲息的原路送了回去。
延陵君用了小半個時辰不到的功夫,把剩下的十幾頁兵法研習完。
擱下書本,見他的小妻子靠在他懷裡還正兀自睡得香甜,他眼角眉梢的笑容就一直綻放到了心裡,小心翼翼的儘量不驚動她的起身下榻,正在摸索着穿鞋的時候,院子裡忽而傳來一陣腳步聲。
片刻之後,映紫就帶着榮欽和榮懷萱兄妹出現在門口。
“主子——”映紫才一開口,延陵君已經連忙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跟在映紫身後進來的榮家兄妹也不由的愣在當場,一時間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延陵君見到這兩人突然出現,眼底就閃過一絲不耐煩的情緒,但臉上卻是半分跡象也不顯,那動作幾乎可以稱之爲躡手躡腳的挪下榻,然後回身過去,小心的將榻上睡着的女子抱起來。
褚潯陽其實是個警惕性很高的人,但是現在似乎只要是在他身邊,就萬事安心。
睡夢中感覺有人移動她,就迷迷糊糊的掀了下眼皮,嘟囔道:“要睡了?”
“嗯!這裡有風,去裡面睡!”延陵君溫聲道,那語氣亦是溫柔的能滴出水來一般,衝他露出一個笑容,就轉身抱着她進了裡間的臥房。
他的爲人十分的肆意好相處,但那種所謂“平易近人”也只是流於表面的一種形式,榮家兄妹都有同感,他們這位大哥絕對不是好相與的人物,這一刻見他這樣溫聲軟語的細心之舉,那感覺,也仿似見鬼一樣,面面相覷。但是因爲看出他眼裡的在乎,兩人更是被貓咬了舌頭一樣,下意識的噤聲,唯恐吵到了褚潯陽,竟一時連招呼也沒有辦法打。
延陵君進去安頓好了褚潯陽,出來之後就對映紫吩咐道:“把門窗都關好了!”
說完就當先一步跨步房門,轉身去了旁邊相連的書房。
榮欽和榮懷萱互相對望一眼,都忙不迭的快步跟上。
延陵君推門進了書房,桔紅趕着進來掌燈,剛要詢問要不要沏茶,延陵君已經揮揮手道:“下去吧!”
他徑自走到案後坐下,目光肆意的打量那兄妹兩個一眼。
兩個人還都有些莫名侷促的站在門口,榮欽的反應要快上一些,趕忙定了定神,略有尷尬的開口道:“是我們莽撞,不該這麼晚了還過來打擾大哥,希望大哥不要見怪!”
“有事?”延陵君卻是直接回避了話題,開門見山道。
“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我和懷宣剛去祖母那裡請安出來,祖母這兩天的精神一直不好,大哥你也是知道的,所以明天太后娘娘的壽宴她就不去了。祖母和我父親一早要上朝,就不回府裡了,祖母讓我順便來告訴大哥和定國公主一聲,明兒個不用等她,我們幾個小輩的一道兒,可以早點入宮賀壽。”榮欽道。
從輩分上講,太后只是宣城公主的弟媳,而且還不是嫡親的。
太后的壽宴,別人推諉,那叫給臉不要,宣城公主躲懶,卻不算什麼了不起的事情。
“嗯!那我知道了!”延陵君淡淡點頭,什麼也沒多問。
榮欽二人自覺撞到了人家夫妻的面前,雖然沒發生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但心裡也總是覺得尷尬,這個時候就是想要拉攏關係,也坐不住了,趕緊道:“天色也晚了,那我們就不打擾了,先走吧!”
延陵君點頭。
榮欽兄妹兩個趕緊匆匆離開了。
從延陵君那裡出來,一直若有所思沉默着的榮懷萱就忍不住的開口道:“祖母不去就不去了,不是還有母親在嗎?幹什麼要讓我們來碰釘子,還要和他們走一道兒?橫豎彼此之間也不是一條心,還硬要攪和在一起做什麼?”
“你懂什麼?”榮欽警告的瞪她一眼,“大伯父又奉旨出京辦差了,據說這次是清繳西北道沿路山中的匪患的,這些年說是皇上對他頗多忌諱,他的手裡卻總斷斷續續的掌握兵權,再怎麼說大家也都處於同一屋檐下,凡事留一線,總不會是壞事!”
崇明帝對榮顯揚的態度也十分奇怪,按理說因爲陽羨公主的死,這君臣二人之間算是嫌隙已深了,但崇明帝對榮顯揚雖然一直限制打壓,但又時不時的委以要職,看上去又像是對他依賴的很,別說是榮欽,就是那些處事圓滑,眼觀六路的朝廷大員也被這君臣二人給繞的迷糊了。
這些事情,榮懷萱自是體會不深,只不以爲然的撇撇嘴,“自從榮烈回來,你跟母親都是怎麼回事?本來他娶了這麼個靠山回來,就已經是個大麻煩了,皇上越是重用大伯,這情況對我們來說就越不利吧?”
“有些事,牽連太廣,不是你一個女孩兒家該管的。”榮欽道,對這個被寵壞了的妹妹也沒辦法,只嚴厲的警告道:“那會兒祖母囑咐你的話,你可都記好了,不管我們榮家關起門來怎樣,明天去了宮裡,都不能給人抓把柄鑽空子,知道嗎?”
不管這樣,宣城公主有一句話還是說對了——
榮烈娶了褚潯陽,他的靠山太硬,如果榮家真要鬧出什麼亂子,他不一定會有事,但是自己這些人就不能確保一定不會受到誅連了。
“知道了!”榮懷萱敷衍着答應了,兄妹兩個走到前面一個路口,也就分道揚鑣各自回了住處休息。
褚潯陽是到了次日登上進宮的馬車才知道宣城公主把這宴會給推了。
她倒也不吃驚,只半真半假的笑道:“她倒是會躲清閒!”
然後就沒了後話。
延陵君和榮欽是騎馬護衛着車上的女眷的,他今天沒提,幾個丫頭也就沒把頭天夜裡榮欽那兄妹兩個到訪的事情和褚潯陽說。
中間因爲夾着宣城公主和陽羨公主的兩重關係,他們榮家是算在皇親之列的,所以這一天進宮要格外早些,要單獨去萬壽宮給太后拜壽請安。
二夫人李氏帶着褚潯陽和榮懷萱一起,延陵君和榮欽則是直接去了中午要設宴的宮殿。
他們來的算是最早的一撥人,本想拔得頭籌,不想過去萬壽宮的時候,迎面就見繁昌公主風風火火的也正往這邊趕。
“見過四公主!”李氏含笑給她見禮,她笑起來還是頗具親和力的,繁昌公主對她倒是不反感的。
繁昌公主在這裡見到她們幾個,也是有些意外,勉強笑了一笑,“二夫人怎麼來的這樣早?”
“今天是太后娘娘的好日子,我們趕了個大早兒,想着沾沾她老人家的喜氣呢!”李氏笑道:“既然遇到了,那就一起進去吧!”
因爲生母早早的就不在了,繁昌公主在這宮裡一直都過得本分小心,絕對不會在其他的兄妹中間跳脫着爭寵。
李氏也是很有些不解,她今天怎麼會第一個就搶着登門了。
幾個人一起進了院子。
褚潯陽倒是無所謂,太后這裡她是頭一次來,忍不住稍稍打量了兩眼周圍環境,不經意間卻總覺得有兩道視線跟着自己,不期然的一回頭,果然就對上繁昌公主若有所思的眼神。
繁昌公主大概也沒想到她會突然回頭,不由的愣住了,趕緊笑了一下道:“定國公主您的髮簪真漂亮。”
陽羨公主留下的那兩隻簪子雖然都非凡品,但繁昌貴爲皇室公主,也不至於眼皮子淺的盯上這種小物件。
“就是做工別緻一些,我也很喜歡!”褚潯陽擡手摸了摸鬢邊,不動聲色的露出一個笑容。
過了一重宮門,進到裡面的一重院子時,衆人擡頭,卻見那殿中已經有人在了。
那人穿一身顏色低調的深藍色鑲金邊的衣袍,玉冠束髮,面上表情寧靜的和太后坐在一起說話。
彼時太后正握着他的一隻手,表情慈愛殷切的在說着什麼。
太后的爲人雖然慈祥,但是身份擺在那裡,就是對自己的孫子孫女們也極少會有這樣真情流露的時候。
這種場面,李氏看在眼裡也吃了一驚。
而榮懷萱看到殿中那人,卻不期然,一下子就面泛桃花,眼睛也瞬時明亮了幾分。
“那是二殿下吧?”她扭頭對繁昌公主問道。
繁昌公主本來也不想理會她,但是瞧見她眼中灼灼神采,腦中靈光一閃,突然意識到了什麼,眼中就跟着閃過一絲莫名冰冷的情緒。
就在這時,站在殿外的主事嬤嬤已經含笑走了過來,“奴婢見過定國公主,四公主!二夫人,你們來的早啊!”
“這不是緊趕着來沾沾太后娘娘的喜氣嗎?”李氏的臉上也堆滿了笑,輕車熟路的寒暄起來,說了兩句話,就擡眸朝那殿內看去道:“我們還以爲今兒個能拔得頭籌了,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呢!”
“二殿下也是一片孝心!”那嬤嬤感慨道:“殿下的身子不好,禁不起鬧騰,這不不能等着參加中午的壽宴,就趁着這會兒清淨,先過來給太后問安了。幾位隨奴婢進去吧,太后娘娘有令,今兒個大家都隨意些,不用拘謹,就不用再通稟一遍了。”
她言笑晏晏的轉身,引着幾人往那殿裡去。
褚潯陽上次遇到風啓的時候就只聞其聲,這會兒就忍不住先就遠遠的打量起他來。
第一眼看去不能算是叫人驚豔的一個男子,通身的氣度尊貴內斂,沒有一般人身爲皇室子弟的輕狂驕傲,卻很有幾分叫人心悅誠服的氣度透出來。
只看這一眼就可以判定——
這位二皇子殿下,絕非等閒。
“太后娘娘,鎮國公府的二夫人和定國公主過來給您拜壽來了呢!”那嬤嬤含笑引着衆人往裡走。
風啓剛和太后說了會兒話,端起茶碗才送到脣邊,聞言,動作突然不易察覺的微微一震,保持那一個動作,靜默了下來。
------題外話------
四月的第一天,據說又要過節了?皆大歡喜,厚着臉皮要一下那個什麼票,你們懂的→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