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皇宮四處皆被炎炎暑氣籠罩。御花園裡的知了也了無生氣的嘶啞的叫着。似在抱怨酷熱的天氣。
各個宮苑早已去內務府領回了消暑用的冰塊,放在嬪妃們的寢殿降溫消暑。
獨獨錦繡宮的那份,青鸞遣了胭脂去內務府,按例領取這個月的吃穿用度。沒多大功夫卻見她愁眉苦臉的回來了。
青鸞看着她兩手空空,疑惑到,“讓你去領的月奉和冰塊呢?”
胭脂氣鼓鼓的拍着桌子,一臉不甘。“姐姐,內務府那些勢利眼的東西欺人太甚了,說什麼今年夏天冰庫儲備不足,咱們去的晚了些已經被各宮領完了。”
她拿起桌上的茶杯咕咚咕咚喝了幾大口,才把剛剛在烈日下暴曬的煩悶壓下去幾分,又忿忿不平的開口說到,
“這也就罷了,可他們竟連咱們的月奉補貼也剋扣沒了。這不是明擺着看咱們娘娘失勢就拜高踩低嘛!都是一羣見風使舵的小人。”
青鸞嘆了口氣,這後宮之中誰人不趨利避害呢,如今惠妃被軟禁,不知何日才能解禁。莫說內務府,就連賢妃宮裡的小宮女都敢對自己橫鼻豎眼了。
這偌大的錦繡宮,沒有一絲生氣。與冷宮又有什麼分別呢。
她慢條斯理的整理着手中的絲線,輕聲安撫着仍舊氣鼓鼓的胭脂。
“現如今咱們不比以往,你在外說話行事更要穩妥謹慎,切莫再讓旁人詬病。方纔那番話,若是讓娘娘聽了去,定又是一番大鬧了。”
胭脂似懂非懂的點點頭,自打自己進宮以來,處處都多虧青鸞姐姐照應,姐姐說的話,自然要記進心裡的。
幫着青鸞理了半晌絲線,胭脂覺得愈發悶熱了。天陰沉沉的,也不見有風,怕是要落雨。她有些不耐的放下手中的絲線,似是想起什麼似的,好奇的趴在桌子上問青鸞。
“姐姐,你在宮裡當差多久了啊?”
青鸞並未停下手中活計,隨口說道,“算起來也有七八年了吧。”
“那姐姐必定能經常見到皇上吧!”胭脂好奇心愈發重了。自己自打進宮以來只見過龍顏不過兩三回而已,對她來說皇上向來就是可望不可即的存在。
青鸞漫不經心的回她,“嗯,皇上過去倒是常來錦繡宮。我跟在娘娘身邊自然可以見到了。”
唉,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自打賢妃娘娘入了宮後,皇上便極少踏足錦繡宮了。不只錦繡宮,其他宮苑也甚少踏足。
萬千寵愛,都給了繁花宮那位。
整日裡守着冷清的宮苑,青鸞心裡時常在想,果真這帝王家的兒女情長,都是過眼雲煙罷了。
青鸞費力的活動了一下身子,長時間保持着一個動作使得脖頸痠痛不已,胭脂見狀主動上前,輕輕的揉着青鸞肩膀。嘴上仍不住閒。
“姐姐,我聽浣衣局的嬤嬤說,今年皇上壽辰時會選出選出各宮舞藝最佳的宮女,在宮宴上爲皇上獻舞呢!而且跳的最出色的爲領舞,到時在宮宴上必定能大放異彩。”
“我也有所耳聞,以往從未有過這類助興的節目呢。”青鸞說着也向往起來,眼裡亮晶晶的,不知道誰能有幸成爲宮宴上的領舞之人,那必定會給皇上留下極深的印象。
胭脂興奮的手舞足蹈,毫不猶豫的說道,“依我看來,咱們錦繡宮裡論相貌論舞藝,那日在宮宴之上的自然是姐姐了!”
青鸞被胭脂的誇獎羞得面頰微紅,嘴上卻不承認,“你這丫頭慣會拿我打趣,仔細我用竹條打你。看你還說不說笑了。”
胭脂不服氣的嘟着嘴,仰着脖子辯解,“我說的可是實打實的心裡話!依我看今年姐姐必定是領舞的不二人選。”
青鸞心裡也躁動了。她何嘗不想有出頭之日呢,自己雖入宮年月長,卻也是因爲當年爹孃養活幾個孩子太過拮据,逼不得已將年僅十一二歲的青鸞送入宮中做奴婢。
即便已經在這宮牆之中八個年頭了,她此時也不過二十歲而已。正是青春活力的年紀。況且在一衆宮婢中,青鸞的姿色遠遠在其他人之上。
膚若凝脂,吹彈可破。皮膚嬌嫩的像能掐出水來,且因爲自小習舞的原因,青鸞身段玲瓏有致,舉手投足都能無意中吸引他人目光。
可青鸞心裡清楚的知道,在這佳麗如雲的後宮之中,美貌是最不值錢的東西。若想在深宮中有立足之地,頭腦是必不可少的。
她任勞任怨的伺候了惠妃這麼多年,一直咬牙隱忍着。爲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夠借她之力出人頭地,不再受人欺凌。
此時的惠妃倒是與青鸞有一致的想法。兩人雖不曾知曉對方的心意,卻因爲各自的利益殊途同歸。
當夜,劉惠妃用完晚膳後吩咐其他人退下,只留下青鸞一人在房內伺候。
青鸞照例妥帖細心的伺候惠妃沐浴更衣,將牀鋪鋪放整齊後欲退下。卻被劉惠妃叫到牀前。
惠妃仔細端詳着眼前的可人兒,目光裡流露出些許狡黠,緩緩開口道,
“青鸞,你伺候本宮這麼久,一直盡心盡力,本宮都看在眼裡。”
青鸞一時摸不透惠妃的心思,只是恭順的立在一旁,低着眼瞼說道,“娘娘過獎了,這都是奴婢應該做的。不敢邀功。”
惠妃揚起嘴角笑了笑,循循善誘,“過幾日便是皇上的壽辰了,本宮行動受到約束,無法爲皇上賀壽,你便代替了本宮去罷。”
青鸞一驚,擡眼看着惠妃,目光中疑惑不解,“娘娘的意思是?”
“你可曾聽聞此次壽宴之上會有各宮拔尖的宮女獻舞,爲宴會助興?”
青鸞眸子一亮,心下了然,這惠妃竟與自己想到了一處,不過她定不會如此好心,自己權當不知道罷了。
“奴婢略有耳聞,娘娘的意思是想讓奴婢也去爲皇上獻舞?”
語氣中帶着不安與膽怯,恰到好處的表現出她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