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妞哄孩子的時候，孫永福早就已經忙活起來。
香皂被掀得到處都是，可有些撞壞了，有些卻還是好的，他正蹲在地上一塊一塊的挑揀着，好的擱在一邊剛剛被扶起來的櫃子上，破的撿起來丟到密揹簍裡，能重新化了再做新皁的留着，不能留着的就扔掉便是。
只是有點兒可惜了。
額頭上，擦破皮的傷口全部還在沁出星星點點的血跡，倒沒什麼大礙，可看着卻很令人心疼。
二妞默默的看了他一會兒，轉身走進了竈房裡，從家裡唯一一處沒被人侵襲過的隔間裡拿出了一壺酒，又找了一團棉花朝着他走了過來。
“你先別忙了，過來我給你傷口擦洗擦洗吧。”
孫永福點了點頭，放下了手裡的活計，就那麼無力的蹲坐在地上，讓二妞在自己的臉上忙活着。
烈酒蘸上傷口，火辣辣的感覺立刻蔓延開來，疼得他忍不住齜牙咧嘴。
可怕二妞心疼，他又不敢出聲，只得咬着牙忍着。
那樣子，看得二妞忍不住伸手戳了戳他的臉頰。
“疼就吱聲，我又不會笑話你。”
二妞的語氣已經不復剛剛的氣急敗壞，透着一股子輕鬆。
孫永福也跟着開了笑臉，“不難過了？”
二妞搖了搖頭，繼續拿棉花蘸酒替他處理傷口，一邊悠然開口。
“你說得對，難過也沒用，大不了重新來過。我倒要看看，最後是我贏還是老天爺贏，倒是你，再有人來搶什麼，你別上去攔着了，東西被搶了砸了還能再有，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讓我怎麼辦？”
本來嘛，難民們的目的也就是衝着吃的來的，只要你不上前阻止他，他搶了東西之後自然就走了。
但是一個兩個的都已經餓紅了眼，找東西的時候難免就亂翻亂闖，孫永福就是看不得二妞剛剛做好的香皂被他們撞了個稀巴爛才上前阻止，沒想到那些難民面黃肌瘦渾身沒有二兩肉，打起架來也全無章法，反而撓的孫永福滿臉都是紅痕和血路，十分猙獰。
孫永福聳了聳肩，一把抓住了二妞的手腕，“好了，差不多就行了，都是皮外傷，養幾天就好了。”
二妞仔細看了看他被擦掉了血跡之後的傷口，一條條猩紅鮮豔，更顯猙獰，不由得紅了眼眶。
“那些人可真狠，搶東西就搶東西，對人就不能溫柔點嗎？瞧把你這臉給撓的，我……我自己都捨不得撓……”
孫永福聞言，不禁噗嗤一聲笑了起來，剛一笑，卻又覺得傷口被牽的疼，嘶了一聲。
“你別笑，多疼呀。”
“二妞，對不起，都是我沒有本事，這個家全靠着你纔好不容易攢起來一點點東西，我卻……護也護不住。”
孫永福收起臉上的輕鬆，抿着脣朝着二妞道。
二妞那話說得對，他的確是有夠沒用的。
但凡他稍微強一點，也不至於看着幾個難民就把家裡砸成了這個樣子。
這麼多年，他也沒能有大本事替二妞添點兒什麼好東西，說起來，他娶了二妞，真的是積了不知道幾輩子的福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