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當年因爲沒有目擊者,唯一的目擊者也就是孟老漢已經死了,所以,並不知曉當夜的兇手是誰,以至於擱置了下來,成爲了一個懸案,至今都未破獲。
楚輕到了花兒巷,並未第一時間前去孟家,而是去了他隔壁,敲響了宅門。
那人家前來開門,看是個不認識的俊俏公子,奇怪道:“你找誰?”
楚輕笑道:“行到此處,有些口渴,不知可否討杯水喝?”如果是別人,興許這個人家早就把門給關上了,不過因爲楚輕長得極好,笑容又極具欺騙性,穿着也是上等綢緞,如今又是青天白日,那人家也是好客,倒是也不怕,想了想,打開門:“進來吧。”
楚輕回頭看了應衙頭幾人一眼,並未招呼他們也進來,隨着那老人家進去之後,發現這是個二進出的院子,老人家也不讓她往裡走,只是直接在最外面的院子讓到石桌上,就進去端了杯茶水進來。楚輕謝過那老人家,像是不經意地看了眼對面早就空了的宅子:“咦,這戶人家沒人住麼?這爬山虎都越過來不少。”
老人家許是也很氣憤,搖搖頭:“早就沒人住了,一直空着,這還是好的,他們家無人清理,我老漢每隔一個月都要清理一回,否則,怕是這麼多年,早就把我這院子都給淹沒了。”
楚輕好奇地嘆息一聲:“這裡瞧着聽好,怎麼沒人住不賣出去?在這裡豈不是浪費?”
那老人家皺皺眉:“哼,也不知道那孟大是怎麼回事,自從他老爹出事之後,一直覺得這是凶宅,也不肯賣,卻也不住,就一直這樣空着,算起來都已經二十多年了,不過說來也奇怪,自從孟老漢出事之後,這小孟倒是越混越好,如今除了偶爾見到幾面,平日也真見不着了。”
楚輕一杯茶等老人家感慨完,也差不多喝完了,她笑着跟老人家告辭了之後,就直接走了出去,一直走到巷尾,纔看到應振興一臉兇相地等在那裡,看到楚輕出來,嘴角扯了下,嘲諷的笑了笑:“大人這是查完了?也挺有意思,大人查兇案,不查本家,倒是隻查鄰居。”
楚輕也不惱,邊走邊道:“這孟家的宅子從二十五年前就一直沒人住過,我們就算是要進去,也要經過孟大的同意,否則,可就算是私闖民宅了,本官這新官上任,可不能頭一把火就被這麼給澆熄了,應衙頭覺得如何?”
應振興愣了下,倒是沒想到對方倒是謹慎:“那大人這是要去孟大家了?”
楚輕卻是搖頭道:“不,誰說要去孟大家了?”
應振興奇怪:“那我們這會兒去哪兒?”
楚輕朝着應振興露齒一笑:“我們去看孟老漢啊。”
應振興幾人瞧着楚輕嘴角的笑,不知爲何,渾身打了個寒顫:看孟老漢?孟老漢不是已經死了二十多年了嗎?怎麼看?看鬼魂兒嗎?
一個時辰後,等應振興幾人站在一座
墳塋前,瞧着上面雜草叢生幾乎要漫過墓碑的墳塋,應振興嘴角抽了抽,瞧着正在動手拔草的楚輕:“大人你說的來看孟老漢就是這麼看?”
楚輕奇怪看他一眼:“當然不這麼看了,這隔着一座墳能看出什麼?”說罷,繼續這麼拔草。
應振興幾人臉色更加難看了,對視一眼,渾身打了個哆嗦,嘀嘀咕咕道:“這……這新上任的大人怎麼這麼詭異,辦案就辦案,一上來哪裡有就扒人家墳頭的?只剩下一把骨頭了,有什麼好看的啊?”再說了,她不是一個女的,怎麼膽子竟然這麼大?她都不害怕嗎?他們感覺着秋風一吹,渾身都止不住打了個哆嗦,不住地搓着手臂,覺得四周都陰森森的。
楚輕看幾人不動,回頭道:“都愣着做什麼,不是讓你們買了鐵鍬麼,來來來,趕緊挖,趁着天黑之前挖出來埋進去,別讓孟大給發現了,這樣多不好。”
應振興氣得差點吐血:你還知道不好啊?先前還覺得對方謹慎,不私自去孟宅,結果她一轉頭就去掘墳,這……餘小楚也太神經病了吧?可對方到底是大人,他倒是要看看,對方想搞什麼鬼?
一個時辰後,孟老漢時隔二十五年的墳塋被挖了出來,讓人意外的是,這孟老漢竟然躺在一個棺材裡,這案子他以前聽他爹說過,因爲當時孟家被洗劫一空,什麼都不剩了,倒是沒想到這孟大在孟老漢生前挺混的,死了倒是還記得給自己老子買口棺材好生給安葬了。
楚輕等挖開了之後,就指揮着幾個衙役把棺材給擡了出來,隨後直接讓幾個衙役把棺材給撬開了。
幾個衙役對視一眼,瞧着日暮西山的天色,心裡打了個哆嗦,可再去瞧這女提刑,竟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瞧着這口棺材,竟然還笑盈盈的,他們打了個哆嗦,半閉着眼,愣是把棺材蓋兒給撬開了,只是等撬開之後,楚輕揮了揮灰塵,倒是收起了嘴角的笑,面無表情地湊上前,竟是直接把早就腐朽成沒多少遮蔽的壽服扒開,露出了森森的白骨。說是白骨,卻也是不對,而是森森黑骨。
楚輕拿出一塊骨頭,在手裡翻看,應振興本來無所覺,可等不經意看過去,看到那黑骨,臉色驟然一變,他好歹跟着閔旭傑辦了幾年的案子,自然明白骨頭變黑那是中毒而死,可案宗上明明寫着孟老漢被一刀斃命,怎麼可能屍體會呈現黑化?
楚輕確定了自己心裡的想法,直接一擡手:“行了,屍體也不用放進去了,直接擡進府衙,應衙頭,帶幾個人,去把孟大抓了吧。”
應振興一愣,難以置信:“你懷疑是孟大?可明明說是歹人犯案殺人!”
楚輕挑眉,忍不住樂了:“那應衙頭應該是看過卷宗的,卷宗上寫的是什麼?”
應振興回想了一下道:“……背後被刺入利器,直接斃命,七竅流血而亡。”
楚輕嘴角笑意更深了:“你見過被刺死七
竅流血的麼?你見過被刺死骨頭是黑的麼?更何況,卷宗上有當時死者所躺圖形,上面並未標註血跡,只有寥寥幾筆,匕首在一旁,也只畫出稍許血跡,老應衙頭應該是見過屍體的吧?可是卷宗上所畫的情景?”
應振興頜首:“你怎麼知道?”
楚輕道:“猜的,我聽主簿說過老應衙頭爲人正直,自然不容許半點錯誤,那麼,應衙頭你可知人若是活着被刺死,流血量是多少?”
應振興愣愣搖頭:“不知道。”
楚輕笑了:“足以讓這孟老漢所躺的地面整個大片染紅,血跡遍佈,絕非只有零星的幾點。這說明,對方……是死後才被刺入利器,僞裝成被截殺而死。而七竅流血,正是被毒死的特徵之一。”
楚輕的話讓其餘的幾個衙役完全愣住了,呆呆的去看兩人,應振興仔細想了一下楚輕的話,竟是找不到半點來反駁,可他就是不服氣:“你說孟大是兇手,可孟老漢可是他的親爹,更何況,有鄰居看到有賊人以借住的名義闖入,半夜搶劫殺人,而當時那孟大陪同娘子孩子回孃家,並不在現場。”
楚輕不疾不徐道:“你先前見過孟家的舊宅,因爲二十五年前就棄用了,所以如今是原貌,你覺得與隔壁相比如何?”
應振興想了一下自己看到的:“不用比,光是那孟家舊宅的模樣,牆壁都要剝落許多,裡面連個好一些的物件都沒有,自然比不上別家,可這又有什麼問題?”
楚輕無奈道:“第一,既然是劫匪,自然是奔着銀錢去的,既然是要搶錢,我倒是不知,放着一整條花兒巷的富裕人家他不劫,偏偏選中了一個最窮困潦倒的,當時孟大賭錢,整個孟家入不敷出,只靠着孟老大賺錢銀錢,說是一平如洗也不爲過,如果是你,你會專門誰也不搶,就只搶這一家?第二,你可見過賭徒?賣妻賣子也有之,更何況,這孟大剛開始還賭錢不離手,突然老爹一死就改邪歸正了,你不覺得奇怪?第三,舊宅放着不賣,甚至進都不敢進,你覺得正常?第四,至於你說的回孃家,想必你們根本就沒有去求證過吧?”就像是應振興所言,他們一開始壓根就沒想到孟大會殺人,畢竟死者可是孟大的親爹……
應振興被楚輕說的一愣一愣的,可是越聽眉頭皺得越是越緊,這些明明當時瞧着很正常的,到了楚輕的嘴裡卻一個個都透着股不對勁兒,雖然不想承認,應振興不得不承認,她說得都對,這孟大的確不對勁。
當時孟大窮困潦倒,卻有銀錢給孟老漢弄那麼好的棺材;孟大賭錢如命,突然就變好了?衆人只說他因爲老爹的死改邪歸正了,可他見過那些賭徒,真的如大人所言,簡直都一個個喪心病狂賭紅了眼,根本不可能說收手就收手的。再者,孟大似乎就是從那之後,突然就發跡了,他對外人所言,是自己找朋友借了銀錢,開了個小鋪子,隨後才一步步好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