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蝴蝶！”
海瑟薇嘶啞着喉嚨喊了一聲，近距離看到了他有些烏青泛黑的眼眶，怔神。
一整晚繃着神經，輸過安全量程的大量鮮血搶救她，又馬不停蹄地趕去醫院做了一臺長時間神經手術……這是，累倒的吧？
近在咫尺的一張臉，平時出現在這張臉上的，永遠是囂張跋扈，狂妄自大，壞笑壞痞。沒想到閉着眼安靜地倒下的時候，這麼的無辜安然。
時間一時有些寂靜，他壓在她心口的手臂突然變得很重，沉甸甸的讓她聽到自己一聲一聲的心跳齪。
海瑟薇眨了眨眼睛，咬咬脣，有些費力地自己撐着軟綿綿的身體坐起來。
然而身體有些高熱，感受不到背後傷口裂開的痛意，亦或是，她根本不在乎件。
嘖，竟然讓兩個要死不活的人待在同一間屋子裡，真不知道寫文的怎麼想的。
海瑟薇很無奈，自己靠在牀頭，然後把狄庚霖費力地往自己懷裡挪了挪，把原本狄庚霖端來給自己的粥和糖水拉近了一點。
然後端起糖水湊到他嘴邊，擡高他的下巴，想讓他喝一些。
然而難兄難友的這種照顧，操作起來簡直太焦心！
一來海瑟薇沒什麼力氣，二來暈倒的狄庚霖壓根不會乖乖張嘴。
海瑟薇酸澀的眼皮實在有些疲憊，於是舔了舔同樣乾澀的嘴脣，灌了一口糖水，直接俯下頭，脣對脣地餵給了他。
想不到啊想不到，傷的這麼重還得費心去照顧別人，這是虐文麼要這麼搞。
海瑟薇不禁感嘆自己幾百年不動搖的霸氣女漢子設定，在她懷裡的男人，此刻簡直受性十足。
然而脣碰着脣的時候，還是會有曖昧的氣流滋生，海瑟薇抿着脣，偶有流連。這讓她想起上一次他們的親吻，互不相讓，熾熱，又讓人迷離。
那時候，無所顧忌的東西很多。
她慢慢打量狄庚霖俊逸的面孔，凝聚的墨眉，闔上的鳳眼，高挺的鼻樑和輪廓分明的嘴脣。很漂亮的東方男人，線條不至粗糲，卻也不會柔軟到媚態。
就像小滿給她看過的那些中國水墨字，柔和中透着堅硬，鐵畫銀鉤中又帶着飄逸雋永的風骨。
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觸手可及，又有點虛無縹緲的靈魂，讓人心馳神往。
只是感覺越看越好看，那麼真實的好看。
唉！這個妖孽一樣的男人！
真的是越看越喜歡，怎麼辦呢？要不……直接上了吧？
腦袋有些熱的海瑟薇愣愣地想。
……
清晨狄庚霖悠悠轉醒的時候，就現自己的臉對面是海瑟薇的臉，靈魂嚇飛了一半，什麼時候自己竟然還鑽進了被子，手簡直是習慣性地摟着對面女人的腰——
“啊！”見了鬼似的一聲慘叫。
海瑟薇睜開漂亮的大眼睛，有些睏倦。見他醒了，竟然轉而笑了，溫聲戲謔道：“愛妃，你醒啦？”
“……”
狄庚霖臉色幾變，吸了口氣爬起來。第一眼看到了空杯子和空碗，第二眼看到了枕頭上斑駁乾涸的血跡。
“你不是很想要命的話，至少應該早點跟我說，這些血……都是我輸給你的，很浪費的。”狄庚霖語重心長。
很想暴吼一句“海瑟薇你特麼的不要命了麼怎麼能這麼亂動胡來，傷口要是感染了這裡都沒條件給你治療！”，然而想到海瑟薇是因爲擔心自己，又有些罵不出口。
“我很餓。”海瑟薇答非所問。
“餓着吧，免得吃飽又有精力亂折騰。”狄庚霖扯了扯襯衣忿然轉身，卻在鏡子裡看到自己殘破的嘴脣。
狄庚霖滿目驚恐地回頭，海瑟薇就秘而不宣地指着他的嘴脣，類似歉意。“不好意思，咬破了一點點。”
“你咬我？”狄庚霖更加惶恐憤怒。
“昨晚你暈倒了，自己投懷送抱的，怪我麼。”
海瑟薇嗓子好了，整個人精神也好了不少，眨着碧色的大眼睛盯着他，“你應該感謝我，餵你吃東西我好像又流了不少的血。”
“……”
所以這個女流氓，其實是趁着喂他東西的時候，把他給輕薄了？！
“你結婚了！”狄庚霖嚴肅地想要告訴她，紅杏出牆這種事情在中國是很不受待見的。
“還不是我丈夫。”海瑟薇說。
“他喊你妻子。”
“未來的吧，不出意外的話。”海瑟薇不以爲意。
“意外？”
“意外早就開始了。”
……
意外早就開始了，可惜人們總是毫無察覺。
獨自回家的魚小滿一樣，沉默了一路。
什麼話都不想說，什麼人都不想找。
總覺得一個人，每次哭的時候，眼淚是有限的，哭夠
了，也就停了。
所以魚小滿肆無忌憚地在車上流着眼淚，眼淚果然漸漸乾涸，漸漸哭得睡着。醒來的時候現自己竟然坐過了站，伸手拉住乘務員問：怎麼一路上不查票？
乘務員的理由是看見一個小姑娘自顧自地哭得那麼傷心，沒忍心打擾。
說着這話的時候，那個女乘務員眼裡滿是同情。
魚小滿一急，拉住她問：“姐姐，那我坐過了站怎麼辦？”
“姑娘，彆着急。”乘務員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滿臉關切，說：
“來，先跟我把票補一下。”
……
魚小滿再次覺得人生到處都是陷阱，走到哪裡都不消停。
下車的時候有種滿目茫然的感覺，站在人來人往的出站口，卻不是自己要去的歸宿。
錯了，這一路真是錯得離譜。
秦壽短信問她什麼時候回公司補工作，卻迎來了魚小滿突兀而決絕的辭職：
“不回了，老大，我……不回gs了。”
……
就因爲魚小滿這一句話，意識到不妙的秦壽打爆了簡律辰的手機，然而那邊一直無人接聽。
直到幾天後，簡律辰也獨自一人坐上了回程的高鐵。
“簡律辰，爲什麼不接勞資電話，你和魚小滿掰了？！”秦壽連名帶姓地喊着簡律辰的時候，一般非常生氣。
簡律辰不說話。
“是不是掰了，趕緊告訴我！”秦壽繼續凶神惡煞地問。
“七年前就掰了。”簡律辰終於說。
“……怎麼就掰了呢？！”秦壽痛心疾，揉着太陽穴。“怎麼就掰了呢？！”
聽到那邊錘桌子的聲音，簡律辰在他質問的語氣裡染上了不虞的意味。“你好像很激動……？”
“爲什麼不！”
秦壽神情激憤，“好好的一名得力干將就這麼沒了！你以爲這樣的員工滿大街都是？”
...
“……什麼意思。”簡律辰神情終於有了波瀾，兩道眉頭慢慢聚攏，蹙了起來。
“魚小滿離開gs了。”秦壽冷冷道。說完他又用力，折彎了手上一根鉛筆，“簡直過分，回來，勞資要掰彎你！”
魚小滿離開gs，聽起來，好像不會再回來了。
“她回家了嗎？”簡律辰問。
“並沒有！我去他們家堵截過了，然而他哥哥說人還沒有回來，你們不是在一起？！”
“所以你，也早就認識她哥哥？”簡律辰下意識地突然問。
秦壽還在那邊因爲痛失一名愛將大雷霆，簡律辰問完這句話，秦壽聲音卻立馬淡了開去，很快陷入了寂然無聲。
“好像又只有我不知道。”簡律辰眉目間染上了一絲茫然，淡淡地說。
靠着車窗，在秦壽瞬間着急地喊着“阿辰”的時候，沉默地掛斷了手機。
……
一封晚來的郵件突然登6，他無意點開，卻看到件人上面，赫然寫着“魚小滿”。
算了一下日期，這封郵件來自於他對魚小滿說“我們結婚吧”的那天晚上。
手指頓了一下，點開，看到的率先是一串親親的表情。
怔神。
——曾經說過，魚小滿有個死皮賴臉的習慣，在gs期間，每次有事沒事，給簡律辰消息，率先打頭的就是一連串的親親，一定足十個。
早晨，晚上也，忙的時候，直接一個親親後面乘以十，但是從來風雨無阻。雖然從來沒有回覆。
有段時間簡律辰沒有收到，甚至還感到奇怪過。
“to：律辰
律辰，這麼晚了，我睡不着覺。
我肯定是激動的，你說呢？
不知道你睡沒睡着呢？雖然你就在我的身邊o(n_n)o，但是不敢碰你，因爲我犯了個很大的錯誤，可是不敢叫醒你跟你說。
但是我覺得一定要讓你知道，所以在郵件裡告訴你，希望你看到郵件的時候，我不在你身邊。”
簡律辰心裡突然之間抽動了一下。
這是在他第二天火之前的郵件，魚小滿說有事情要跟他說。
“你說我倆結婚，我快高興死了，真的真的快高興死了！但是我想了又想繼續想，我當時肯定是被你吻糊塗了才答應的，所以答應的不算數哦！
因爲我必須要跟你坦白一件事，希望你看完不要憤怒得像要抽死我。
……其實……你喝醉的那天晚上，咱們什麼事兒也沒生。
哈哈，真的！
我就是和你在牀上滾了幾圈，然後你抱着我不鬆手，我後來覺得有趣就跟你開了個玩笑，結果……你反應太大了，嚇得我沒膽兒跟你說了。誰知道你爲此思考了這麼認真這麼久，嚇得我，更不敢說了t.t
晚上睡覺
之前你打斷我了，所以我在郵件裡弱弱地重申一遍：
要是你是因爲責任和我結婚，咱們結婚這樣的話就收回。因爲那就像騙你得來的幸福一樣，純屬卑鄙。雖然我喜歡你你喜歡我這件事，我不騙你。
其實有很多話想一口對你說完，但是原諒我還是膽小……我是個對自己很不確信很不自信的傢伙，總會對自己產生質疑。
就像設計，每次做出來的東西並非根據大衆目光來敲定，而是全憑自己的感覺來表達。
那樣的東西，我並不清楚出來後會不會得到認可，能不能得到喜愛，別人是會覺得它與衆不同的獨特，還是會覺得矯揉造作的虛妄……我都不確定。
從前的天台上，我不是不能原諒你，只是不確信自己，所以離開了你。
因爲回來後總覺得好像我讓你遺失了什麼重要的東西，雖然不知道是什麼。
……然而，嗯，所以……一直覺得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