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容停了手,擦了擦額上滲出的細碎汗珠。
吸收時不費吹灰之力,全身細胞歡呼雀躍;反哺時卻是艱難無比。
沒有一個細胞願意吐出吃到了嘴裡的能量,以至於她費了好大的功夫,也就只擠出了這麼一點點兒。
不過這些應該也足以讓他熬到比賽結束之後了。
南容回到了軍官身邊,將他挪到了自己的身後,提着短刀擺出了一個造型,這才解除了停滯狀態。
在融會貫通了第二小段的內容之後,她已經自行想通了進出這種特殊狀態的方法。
進入的時候需要高度集中注意力,將大腦儘量放空,而離開就更簡單了。
以她現在的能力,本來就不可能在這種狀態下保持多久,只需要動一動恢復的念頭,立時就可以退出。
膠質一般的隔膜瞬間褪去,南容再次融入了角鬥場之中,歡呼聲再次入耳之時,南容的刀刃已經再次自下而上地插入了一名敵人的頸內。
附着在劍身的金屬系超凡技無聲切換,劍尖在人體內倏地暴長了寸許,將大腦攪得稀爛。
滿含恨意與不解的瞳孔漸漸散大,南容拔出了短刀,架住了最後一名敵人揮下的重拳。
他本來是習慣性地揮動源能光刃,可源能就在這時忽然耗盡了,光刃竟然完全無法生成。
但那又如何呢?就算僅憑這一對佈滿尖刺的鐵拳,也能將剩下的兩個奴隸全部殺光!尤其是這名女奴,連着殺了他兩個兄弟,一定不能讓她死得痛快!
然而當短刃及體的時候,意想不到的一幕發生了。
原本冰冷堅硬的外骨骼裝甲,自刃尖的接觸處開始,忽然發生了詭異的震顫。
無數細碎的六角形合金砂粒,從裝甲外部開始滑落,漸漸延伸至內部,將藏在合金軀殼中的武者曝露了出來。
武者的嘴脣缺了一小半,模樣有些恐怖。
此刻他正大張着缺脣的口,久久都不能合攏——顯然是被眼前的異變驚呆了。
缺脣武者畢竟是一名經驗豐富的武者,就算沒了外裝甲,戰鬥的直覺仍在,很快就憑着本能向後飛縱出去,以避過近在咫尺的刀鋒。
四階中段武者的速度,跟下段相比有着顯著的區別,正常來說南容是不可能跟得上。
他已經在腦中想出了七八種反擊的方式,種種都是狠辣又實用,很快就能解決掉眼前的女奴
然而事與願違。儘管他將速度提到了最高,南容卻仍然如影隨形地貼在他身前,抵在胸口的短刀沒有半分鬆懈,反而還向內探入了少許。
刺痛傳來,缺脣武者面上現出一絲厲色,雙手抓住南容握刀的腕,運起了四階瞬發武技:隕星巨力。
他十分篤定,南容的手臂會如麻桿一般被折成數段,而那把短刀會同纖細的手掌一起,沒入她自己的胸口。
一想到那種血與美交織的場景,他缺失的脣就向上勾了起來,露出了一個醜陋的黑洞。
胸口傳來的劇痛很快就令他的面容,變得扭曲猙獰。
那隻看似瘦弱的臂,像是用最堅硬的莽鈷合金打造的一般,根本沒有半點停頓,直接將刀鋒送入了他的心臟深處。鮮血自缺脣武者的脣中溢了出來,他睜着眼翻倒在地,死不瞑目。
觀衆席上罵聲一片。輸了錢的賭徒們跳着腳,翻着花樣,將全體陣亡的外骨骼戰隊罵得狗血淋頭。
戰鬥結束,格柵升起。
“他還活着!”軍官一把將戰友抱了起來,飛快地衝向格柵之內。
而在他身後,南容抖手耍出一道道刀花,擊飛了那些追着他們扔來的金屬幣。
守在門口的鄔總管很難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外骨骼戰隊全軍覆沒,雖在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
主要是南容在場上的表現太過逆天,怎麼就能那麼輕鬆寫意地殺掉三個堪比五階上段的對手?
那些合金外骨骼裝甲,都是三名死者費盡心機找人改造的。他們角鬥勝出後贏得的賞金,幾乎都投在這上面了,結果就莫名其妙地變成了一堆碎屑?
衆多疑問揣在心裡,鄔總管連自己要面對的慘淡結局都忘記了。
“你以前,還擁有過金屬系超凡能力?”他問道。
這是他能想到的,最合理的猜測了。雖然他也從沒聽說過,哪一種金屬系超凡技,能有這種化鐵爲屑的效果。
“被你看出來了。”南容點頭應道。
她覺得這種腦補很合時宜,也讀出了他眼中淡淡的憐憫。
但這並不會改變鄔總管在她心中的惡劣印象。
這人戰前還口口聲聲地說要照顧自己,轉頭就放出了那麼一隊實力高強的對手,要不是自己有底牌,這會兒肯定都涼了。
這黑荊棘角鬥場裡的人就沒什麼好東西,說的跟做的根本就是兩回事,現在還假惺惺地裝模作樣,妥妥的就是個人渣!
“救不了了。”醫師站起來,擦了擦手上的血,向着軍官搖了搖頭:“傷得太重,別說是機制的基因修復液,就是通用型基因修復劑也一樣沒用。”
“不可能!”軍官急切地拉住了他的胳膊,苦苦地哀求道:“他還活着,還在用力地呼吸!他的體質很好,求生欲也很強,只要泡一泡基因修復液,一定能活下來的!”
醫師皺了皺眉,兩名大漢立即上前,粗魯地將軍官拉扯到一旁,連踢帶踹:“什麼東西,也敢對醫師大人無禮!”
軍官也不反抗,任憑他們踢打,眼睛卻轉向了鄔總管:“總管大人,我們已經通過了三次新人賽,成爲正式的角鬥士了,只要沒死,都能接受治療——這是您說的,您不能食言啊!”
醫師從衣袋裡取出一塊乾淨的絲帕,細細地擦了擦手,嫌棄地對鄔總管說道:“這些粗人就是聽不懂人話,不是不給治,而是救不了——這種胸骨全部塌陷的傷,能活到現在都是個奇蹟了。”
“行了。”鄔總管被鬧得心煩意亂:“我可以答應你,不拿屍體去喂異獸,把它葬到角鬥士專用的墳場裡——現在我讓人帶你們上樓安置一下。”
“稍等一會兒。”南容從衣服的內袋中,掏出了一隻閃着銀白色光芒的試管:“我還有最後一支廢液。人都這樣了,不如就再試一試。”
注射廢液五分鐘之後,瀕死者的胸膛重新撐了起來,心臟開始有力地搏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