閬九川倒在了地上,血從她的七竅滲出,雙手的十指像被刀砍過了似的,血肉模糊,生死不知。
阿飄衝了過去,雙手無處安放,別是真死了吧,所以她幹嘛要這麼瘋?
將掣在靈臺急得像個跳蚤,釋放出所有願力包裹那虛散的神魂同時,瘋了似的喊木魚:“趕緊想辦法,把她帶到小九塔裡養着,快點,她這神魂要散了。”
木魚道:“這是天罰,得靠她自己。”
“什麼天罰要叫人魂飛魄散?大衍筮佔,就罰這麼狠嗎?”將掣的靈識都跟着發虛,因爲它發現它的願力對閬九川起不了一點作用。
木魚幽幽地道:“真的只是大衍筮佔,就不是這樣的罰,你看看那紙,她是窺探了未來,逆轉了時空。剛纔有東西幫她擋了一下,若不然,她會更慘。”
也不知那力量是什麼,竟如此強悍。
什麼?
將掣衝出靈臺,看到閬九川剛纔畫的畫,目瞪口呆。
那是一幅簡筆畫,但卻畫得很形象和逼真,彷彿人在現場看着那事發生似的。
“她怎麼會?”將掣發出一聲低吼,這是她區區魂魄不全的人能幹的嗎,她這是在找死。
木魚嘆道:“她悟了法師那一套,當年法師便是如此窺探天機,將我靈識引入金剛塔內爲器靈,又命我在他坐化時,將他最重要的舍利吞於塔內,等着有緣的弟子出現。”
“弟子?”
木魚嗯了一聲:“法師一生從未收過弟子,他的師祖曾對他說過,他一生只有一個虛無縹緲的弟子,能得,他所悟所學就能傳承下去,得不了,便是緣慳一面,所以法師用了窺探未來的術數去看,滄海桑田了纔等到閬九來重鑄金剛塔。”
誰想到呢,真的就是虛無縹緲的弟子,連弟子茶都喝不上的那種。
將掣神情呆滯:“羅勒法師也是個癲的。”
木魚默然,佛說千年的輪迴才得一相遇,誰知道他們是不是這樣呢?
它也沒想到閬九川悟性會這麼強,竟這麼快就悟出那一道,且這麼大膽,就用在這樣的事上。
她急功近利,但也是真的癲狂。
像法師,一樣的狂妄。
“那現在怎麼辦,她要是過不了這天罰,那……”將掣說着,忽然通體發寒,有什麼東西來了。
它眼睛一眨,看着有人穿過牆壁走來,他渾身籠罩着一層黑霧,面容模糊不清,徑直走到了閬九川面前。
將掣急得想衝上去,卻被他看了一眼,渾身像被定住了似的,明明他在說着什麼,但它聽不到,好像是,罵它?
將掣不斷地叫木魚,可那條死魚就像翻白肚了似的,一點動靜都沒有。
該死的。
將掣眼睜睜地看着他抱起血人一樣的閬九川,也不知要做什麼,猛地掙脫桎梏,衝了過去,剛到近前,那人袖子一揮。
一道勁風打了過來。
完了。
將掣眼前一黑,什麼都不知道了。
閬九這癲人也沒罵錯,它果然是個廢柴! щшш _тт kán _¢ ○
本是蹲在閬九川面前的阿飄意外極了,他沒想到主子會出現,看他抱起閬九川,更是目瞪口呆,想問又不敢問。
怎麼回事,主子識得她?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他爲何一點都不知情?
酆涯抱着輕飄飄的閬九川入了後堂,將她放到牀上,手打了個響指,一道紫金光閃過,她身上髒兮兮的衣物和血已然消失,換上一套全新的。
他雙指搭在她的靈臺上,魂力從指尖傳至靈臺中,將她那虛散的魂魄重新聚攏,做完這一切,他的身體都虛了兩分。
鬼將悄無聲息地出現,遞上一個盒子,酆涯從裡面拿出一顆紫金色的丹藥,送入她的嘴裡。
他站在牀邊,居高臨下地看着她,眼裡有怒色閃過,雙手微微攥着。
鬼將一看他的靈力在涌動,連忙勸阻:“主子,這是人界。”
再動,就違反了天地規則。
一旦違反,他所做的,全部白費,得不償失。
酆涯雙目一閉,那雙紫金色的眸子恢復黑色,變得更爲深邃,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閬九川眼皮在抖動,眼睛極力睜開一條縫,看到眼前一團黑影,渾身都防備起來,都沒來得及做什麼,那黑影就像是壓了下來,她的意識再次陷入黑暗,而在意識消失時,她嘴脣翕動,蹦出憤懣的字。
好弱。
酆涯氣笑了,不愧是你。
“主子,時辰到了。”鬼將不得已又提醒一聲。
酆涯扭頭看他一眼:“你越發囉嗦。”
鬼將板着臉道:“裡面的不管了?”
不管就繼續待着吧。
酆涯:“!”
他再看閬九川,嘆了一口氣,手指動了動,忍不住伸手在她額頭打了個彈指,看那光潔的額頭鼓起了包才滿意。
阿飄探頭偷看時,正好看到這一幕,鬼眼都險些掉了出來。
這還是他那一本正經不苟言笑的主子嗎?
酆涯道:“看着她,別說我來過,她想要什麼,給她,但別那麼順當。”
免得有人得寸進尺。
阿飄連忙跑進來,道:“主子是在和小的說麼?閬九姑娘還想讓小的給她引薦主子,說是慕名您已久。”
酆涯冷笑:“你信她?不過是想抱大腿,好在大樹底下乘涼偷生罷了,就說我仍在閉關。”
“小的也是這麼說的。”
“玄族的情報,別一下子全給她,慢慢來。”酆涯看着閬九川,眸光冷冽:“這一關,她得自己闖。”
阿飄一怔。
酆涯說完,就往來時路離開,鬼將跟在他身後。
阿飄連忙叫住他:“主子,她到底是誰啊?”
酆涯腳步一頓,回頭看向那胸口沒什麼起伏的人,半晌,纔回了一句:“一個賭輸了的傻子罷了。”
他入了虛無。
這語氣,既無奈,又憤怒,還似哀怨和憐惜。
阿飄品了許久,走到了閬九川牀前,定定地看着她,良久,才憋出一句:“莫非你是我主子的冤家?”
唯有冤家,纔有這般糾纏。
回到古墓的酆涯腳下一個趔趄,險些栽倒,他黑着臉,重新坐到了七色寶蓮燈前,闔上眼。
鬼將點了三根魂香放在他面前,看着他魂力潰散的樣子,嘀咕一聲,可不就是冤家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