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着,突然冷了顏色。
“你想要拿爵位贖罪,大可以試試?楚衡殺害蔣嫣,罪證確鑿,帶回廷尉寺大獄。”
楚衡震驚地看向了周昭,瞬間憤怒的跳了起來,“你詐我!”
他說着,對着趙易舟啐了一口,“你不是人傑嗎?她詐我你看不出來?你看出來根本就不告訴我是不是?趙易舟,你他孃的……我不是罵我姑母……
你他孃的還是人嗎?你知不知道,我們纔是站在一邊的。”
楚衡得知真相,莫名覺得頭疼都減輕了幾分,他回過神來,得意地看了周昭一眼,然後猖狂的笑了起來。
“廷尉寺?哈哈,你知道我姑父是誰嗎?我姑父是你的上峰,是新任的廷尉!我去廷尉寺,那就是去我姑父家!”
趙易舟見周昭看他,瞬間臉發紅發紫。
先前他不小心吻在了蛇頭上,簡直猶如噩夢一般,根本回不了魂來。
蘇長纓害他在周昭面前這般丟臉,他日後還如何有底氣在這二人面前挺直腰桿?他一直羞惱不已,腦子都氣得糊塗了。這會兒才反應了過來。
他氣得要命,厭惡地看向了楚衡,“閉嘴!”
趙易舟說着,看向了周昭,“今日閔文書不在,若是需要我做證人,趙某義不容辭。楚衡說的這些事情,我同我的父親並不知曉。小周大人秉公辦理,不用聽楚衡的狂妄之言。
我阿爹最是清正,斷然不會徇私枉法。”
周昭點了點頭,衝着趙易舟拱了拱手。
她一點都不擔心楚衡翻供,因爲這廝根本就是有恃無恐,他打心眼裡覺得殺死蔣嫣根本算不得什麼事情。
更何況,就算他翻供,這宴會上這般多紈絝子弟,起碼有一半是她從前揍過的手下敗將,多得是人可以作證。
當然,有趙易舟的證詞,那就更好了。
她說着,伸手一個動作,直接將那楚衡的雙手反剪在了身後,然後捆好了,擡腳踢了踢他的小腿肚,推搡着他朝着門外走去。
“小爺沒有穿鞋,怎麼出門?周昭你給小爺等着,等小爺出來了……”
周昭看也沒有再看楚衡。
蔣嫣光着腳在荊棘上跳舞,楚衡爲何不能光着腳走到廷尉寺?
她比他疼多了。
楚老兒同楚夫人想要攔,可趙易舟卻是對着他們搖了搖頭,二人見狀,沒有多言,急急忙忙轉身想要去尋找廷尉寺。
“現在宵禁,楚大人同楚夫人不要明知故犯。北軍可不是你們親戚家,若是住進去了,別怪我們招待不週。”
楚家夫妻二人腳步一頓,看向蘇長纓的眼中滿是忌憚。
周昭同蘇長纓沒有再理會楚家人,押着楚衡就出了大門,阿晃同樊黎深早就在門口等着了。
樊黎深見周昭出來,激動地揮了揮手,“阿晃同你們也太默契了,我還在想,爲何我們要繞道去後方,原來是爲了防止某些人狗急跳牆逃走!
我很想進去看,可是阿晃嫌人多,我趴在窗戶那裡看了好久!
阿昭,你同長纓哥真厲害!”
周昭衝着樊黎深笑了笑,“還有更厲害的,你等着。”
她說着,眸光有些深邃。
待忙完一切回到廷尉寺旁的小院時,已經是後半夜了,初一早就已經熟睡。
周昭沒有驚動她,而是坐在桌案邊,拿起了筆。 蘇長纓見狀,給她的火盆子里加了炭,又在小爐子上燒起了熱水。
周昭見他忙碌得像是小蜜蜂一般,不由得好笑的問道,“你給我加這麼多炭,是想要我夜裡不睡,在這裡枯坐一宿?”
蘇長纓變戲法似的拿出了一包點心,拆開來放到了周昭面前。
“小周大人着急寫奏章,便是我強壓着你睡了,等我一走,你又會起來繼續寫。”
周昭聞言,笑了出聲,她拿起一塊點心,塞入了自己嘴中,那點心甜香軟糯,吃在口中讓人心情都好了幾分。
“你這是從哪裡拿出來的?之前我可沒有感覺到你懷中還藏了點心。”
之前蘇長纓用輕功帶她,二人貼得那般近,若是蘇長纓懷中藏了點心,她必然是感覺得到的。
“看向你書架上的那個小木箱了麼?我讓初一準備的,裡頭放了一些點心零嘴兒,若是你半夜餓了,或者回來得晚了可以吃這些。我知道你疼初一,不捨得半夜叫醒她。
這裡頭的吃食,她會及時更換的,你不用擔心壞了去。”
周昭聽着,心頭軟乎乎的,她有些不好意思。
蘇長纓的記憶恢復得越來越多,他也越發像了從前的模樣,待她越發的細緻入微。
也是,從前她小時候,別說準備零嘴兒了,就連頭髮,有時候都是她躺着,蘇長纓給她洗,洗完了擦乾。
他那時候也是個小少年,連梳頭都學會了。
周晏還寫了一首詩來打趣他。當然,那詩比魯侯寫的臭詩好了百倍不止。
“你知道我要寫什麼?”
蘇長纓點了點頭,“看今日楚衡的囂張模樣,蔣嫣一定不是他害死的第一個人,也不會是最後一個。這樣的人,你怎麼會讓他不痛不癢的抵罪,然後繼續逍遙法外。
你同樊黎深說的,還有更厲害的。
就是指的這個,你要上摺子修改律法,不允許用爵位金銀抵罪,必須嚴懲不貸。”
周昭對上了蘇長纓的眼睛,她認真的點了點頭,“是。原本是想着在抓到殺死哥哥的兇手之前,完成兩件事的,第一個是廢除肉刑,不允許以宮刑抵罪。第二個是不允許以爵位金銀抵罪。
這兩條一出,不管殺害哥哥的兇手是哪門子權貴,他都沒有脫身的可能,必須償命。
不過在我第二條達成之前,霍太尉已經犯下了謀逆大罪必死無疑。”
周昭說着,頓了頓。
“不過,我做這些,不完全是出於私心。律法若不公允,貴族可以肆意殺人,那麼法之威嚴何在?
庶民又該如何信任廷尉寺?告官又如何,死了還是白死,那麼誰還會告官?
我知道,這同肉刑還有宮刑不一樣。
制定律法的人,還有有本事站在朝堂上,議論律法的人,都是勳貴,誰不希望有朝一日家中不孝子弟犯了錯,能有一條生路?一定會有很多人反對。
但是即便是如此,我也不得不做這樣的事情。
我要做的,從來都不是隻會破案的人,而是不斷的通過實例來修整完善律法的人。
也是讓那些不管是穿着破衣爛衫,還是披着黃金外袍的惡鬼們,平等的下地獄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