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實驗室裡，學生們低聲交談着，對黯滅老師的突然遲到議論紛紛。
一名非常重視守時性的老師居然破天荒般遲到了。
又過了十分鐘左右，特殊實驗室的大門忽然被粗暴的踢開了。
進門的是身材高大的黯滅老師，他穿着潔淨無比的白色實驗服，背上扛着一個棺材模樣的長盒，右手還拖着一個巨大的黑色麻袋。
“李想，幫我把這些防毒面罩分發給其他人。”黯滅老師的聲音裡夾雜着金屬摩擦的感覺，很刺耳。
李想應了一聲，立即跑上去接過麻袋，裡面全是最新款式的防毒面罩，他迅速分發完畢，拿着防毒面罩，他發現竟然可以進行源質粒子的分解，看來這也是一件機械裝置。
黯滅老師將背上的長盒用力壓在他的大型解剖臺上，然後拍了拍手：“快點都利索地戴上防毒面罩，不然一會兒被毒氣攻心，我可不會救你們。”
聽到黯滅老師的話，學生們立即手忙腳亂地戴上了防毒面罩，他可不是一個愛開玩笑的老師，看到連他都不得不戴上防毒面罩，就知道長盒裡的屍體附帶劇毒屬性，致死率必然極高。
看來今天是一場觀摩課程了。
李想舒了口氣，他雖然是一個學習狂人，但是也不喜歡和那種腐爛噁心的屍體打交道，身體本能的排斥感誰都不會好受。
“咔嚓——”
長盒剛露出一條縫隙，特殊實驗室裡就傳出了一片慘叫聲和嘔吐聲。
“要吐就滾出去吐，不過出去以後就算曠課處理。”黯滅老師不耐地吼了一句，周圍的聲音頓時小了不少。
雖然惡醜無比，但還是在忍受範圍內。
那股氣味居然能透過防毒面罩傳進來，可見其濃郁程度。
李想有點同情那個屍體，生前是招惹了什麼存在，居然死得那麼慘烈。
“這一次的課程是我臨時添加的，邊境那邊需要處理一批屍體，我就順手要了一個過來，好了先是老規矩。”黯滅老師熟練地取出許多刀具來，然後整理了衣袍，很鄭重地朝屍體鞠了一躬，“向大體老師致謝。”
所有學生也收斂了聲音，默默鞠躬禱告。
屍體來自邊境，那就極有可能是邊境戰死的士兵，他們這些初出茅廬的小菜鳥，對於邊境還是非常敬重的。
畢竟那是人類的第一道防線。
“這股味道是絕死穢氣殘留以後的氣味，距離她被絕死穢氣殺死已經過去好多天，但那些殘留的毒素依舊能輕易殺死你們這些小菜鳥。”黯滅老師低聲說道，又對着李想招了招手，“李想，過來做我的助手。”
“是。”李想愣了下，今天的黯滅老師似乎熱情的過分了。
聽到絕死穢氣，有幾名學生髮出了一陣低呼。
“老、老師，您說的絕死穢氣......”有一名女生顫抖着低聲問道，似乎異常恐懼和憤怒。
“沒錯，就是殺光你全家的那名塔羅牌成員，大阿卡那牌【No.13 死神】持有者，奧西里斯。”黯滅老師的話無情而殘忍，讓那名女生瞬間呆滯。
聽到塔羅牌，李想也緊張了起來。
大阿卡那牌持有者，第十三張，死神牌，奧西里斯。
原來是那個變態啊。
李想腦海中前世的記憶再度翻騰，他成爲大阿卡那牌持有者是在很後期，沒多久塔羅牌就覆滅了，但他是爲數不多的那種從底層晉升而來的異類，因此反而對塔羅牌的體制以及重要人物有更多的瞭解。
奧西里斯，前世時來自於非洲的一個小部落，十分善戰，對於死亡情有獨鍾，部落裡的陋習被他全部帶到了組織裡，是組織中最著名的行刑者和拷問人。
不知道在這個世界，他會是怎麼一個人？
按照李想一路過來的經驗，這個世界除了規則發生了變化，人和性格都是沒有改變的。
愛吃生牛肉、不近女色、喜歡與屍體和毒素爲舞、對各個部落的信物情有獨鍾......
還有最關鍵的一點，他是瞎子。
這是被他一直隱瞞到死的秘密和缺點。
可惜在這個世界，眼瞎似乎對玩家而言並不算什麼，身體缺陷應該不存在纔對。
他收斂心神，來到黯滅老師身側，長盒裡的屍體幾近腐爛，渾身焦黑，只能從身體曲線依稀看出是個女人。
“她叫許默，隕落於0010號城市邊境的重災區，是上次特殊運輸任務的浮空艇駕駛員之一，聽說是爲了保護另一名隊友而被絕死穢氣直接侵襲全身而死。”
黯滅老師的聲音很低沉，只有他們兩人能清晰聽見，落在李想耳中卻如驚雷一般。
他看向老師的眼睛，依舊深邃無光，不知道在想着什麼。
許默......王重月......
那份被他刻意隱藏起來的怒意慢慢涌上心頭。
那次事件之後，他和王重月幾乎沒再聯繫，聽說她的初戀也差點死在那場災禍中。
而作爲她的朋友，這場災禍的知情者，李想卻無能爲力，讓他十分懊惱。
前世體會過太多這種無力感，因而讓他尤爲反感這種感覺。
“開始吧，都看好了，這麼難得直面絕死穢氣的機會可不多，多學一點，未來真遇見他了，也有可能逃過一條小命。”黯滅老師桀桀怪笑，大阿卡那牌持有者最低也是6級玩家，他可沒指望這些小菜鳥未來能威脅到那羣瘋子。
不過眼前這個嘛，還有點可能。
“III型解剖刀，我要切開她的肝臟，看一下她的毒素蔓延程度，李想，平復心情和情緒。”黯滅老師的動作流暢自然，看到李想有些失神和不在狀態，低吼了一句，提醒他。
底下的妖姬仔細觀摩，也同時將李想的反應收入眼底。
這一場解剖十分煎熬，李想總覺得看着許默的屍體就像是看着王重月的一樣，腦海裡總會反覆跳出那時他和王重月通訊，一旁許默歡快的聲音。
但此刻，那個少女已經化作一具冰冷殘碎的屍體，在被不斷切割。
絕死穢氣是奧西里斯的王牌之一，據說裡面不僅混合了災厄氣息還有無數種珍貴毒素，他將毒素改造了自己的身體，可以說是一個徹徹底底的毒人！
“看到沒，這種劇烈的毒素，即便死後那麼久，毒素在來這裡前被我們清理了九成九，依舊如此恐怖！一旦被絕死穢氣纏上，就是等死的命。”黯滅老師拍了拍手，渾身血腥的他不得不走遠一些，“好了下課，各自去洗漱去除異味，別讓那些氣息腐蝕到身體裡了，李想，你留下，處理屍體。”
“是......”李想長吸一口氣，學生們在聽到指令後飛也似的跑出了特殊實驗室，似乎一刻都不願意多待。
他們走後，李想忽然摘下了防毒面罩，露出了清秀而蒼白的臉頰。
他本身長得很普通，但在不斷修煉過程中，似乎連容貌都發生了細微的改善，妖姬還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看他，總覺得李想是那種平淡而耐看的類型。
“小心毒素。”她小聲提醒了一句。
李想搖了搖頭，他身上泛起乳白色的光芒，淨化污穢的效果能有效隔絕這些絕死穢氣，看似雞肋的通用型魔術此刻卻出奇地好用。
“嗯？聖光類的魔術麼？你小子倒是有趣，這麼高的天賦居然學這種雞肋的魔術。”黯滅也摘下防毒面罩，他的臉龐亂七八糟，五官幾乎擠在一起，聽說是早年實驗失敗的後遺症。
“是不是很疑惑，爲什麼我要讓你當這次的助手？”黯滅瞥了眼妖姬，沒在意她的在場，“明明是你認識的人對吧。”
聽到這句話，妖姬愣了下，想離開，卻又邁不出腳步。
李想似乎沒在意她在場這點，嘆了口氣：“是，有點......”
“李想！你今天的表現讓我非常失望！身爲一名解剖者，無論面對誰的屍體你都要認真，一絲不苟，不要感情用事。他們用生命給你提供經驗和機會，你如果再浪費，就是對她的不尊重。我邀請你做助手，就是想告訴你，未來也許躺上這個解剖臺，你的解剖臺的人，極可能會是你最親密的人，最愛的人！”
黯滅怒哼一聲，繼續說道：“如果沒有力量，這就是下場。你現在的學習，就是爲了對付這些混蛋，爲了不再有一天，你會......親手去解剖自己最愛的人！”
“是。”李想點頭，這堂課確實有些沉重，但也很真實。黯滅說的沒錯，他的表現是對許默的不尊重，也是不尊重這門課程和機會。
“好了，你們兩個收拾下，我先走了。”黯滅說完，收拾起東西便往教職工通道走去。
妖姬也取下了防毒面罩，她的體質極強，並不懼怕這點氣息，只是那惡臭的味道讓她有些不自在。
“抱歉，有......有什麼我能幫你的嗎？”妖姬看到李想落寞的身影，回味着黯滅的話，小聲問道，雖然臉上依舊是冰山般的表情，但那股真摯卻無法遮掩。
妖姬打算聽從姐姐的話，多和其他同學接觸，但幾次嘗試下來，還是覺得李想最容易。
“多謝，我們讓她安心離去吧。”李想點了點頭，和她一起收拾起解剖臺。
“你想......聽她的事情麼？”李想忽然問了一句。
妖姬愣了下，用手撩起耳邊的黑色髮絲，“嗯”了一聲。
......
從特殊實驗室裡出來後，李想感覺心裡舒暢多了，黯滅老師說的沒錯，他不能太情緒化，不想這種悲劇真真切切發生在自己頭上，那就努力變強。
一想到如果解剖臺上出現鳴緒或是費鈺景她們的屍體，自己一定會瘋了的。
妖姬從女生更衣室走出來，她換了一身暗紅色的武士服，修長的雙腿和S型的身體曲線十分惹眼，兩人互相點頭，準備各自趕往下一門課程。
“要不要我幫你揍一頓維爾特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