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灘上,翎左手正挽着小胖子的脖子,右手掐着他的人中穴。
流浪的日子裡,翎經歷了太多,如果清見看到翎此時的行爲,肯定會大吃一驚,瞠目結舌,翎在他的面前從來都是文靜溫柔,弱不可依,只是他從未知曉,翎沒有對他提及的過去其實除了晦暗的沉重與陰暗,也有難能可貴的人性光輝與善良,沒有什麼路是白白走過的,那些我們無意中的經過,都有不可預知的意義。在某一年,作爲爲翎極少數固定光顧的幾位廣場模特之一,其中一位老中醫告知過她不少醫學知識。翎和他(她)們長時間的相處下來,能夠感受到這些人發自心底的善意。
人中穴,民間稱其爲救命穴,是一個重要的急救穴位。當人中風、中暑、中毒、跌僕、驚嚇、到過敏以及手術麻醉過程中出現昏迷、呼吸停止、血壓下降、休克時,施救者可用食、中兩指端置於拇指面,以增強拇指的指力,用拇指端按於脣溝的中上處頂推。以每分鐘20-40次爲宜,可使昏迷者很快甦醒。刺激人中穴位,可影響人的呼吸活動,如連續弱性刺激人中穴,可以使呼吸持續性興奮;連續強刺激人中穴,可以引起吸氣持續性抑制;適當地給予節律性刺激,則有利於節律性呼吸活動的運行。在危急情況下,升高血壓可以保證機體各個重要臟器的血液供應,維持生命活力,而節律性、連續弱性或強性刺激人中穴,都能使動脈血壓升高。
小胖子漸漸甦醒過來,他依舊虛弱,只是相比彼時,那個隱約的白色輪廓已經在他眼前已經異常清晰了起來,他發現天空之上的雲海浸滿了月光,一片銀亮。在雲海下方,眼前的這張臉龐彷彿也在散發着聖潔的銀光,他明白,是眼前的少女喚醒了自己。
還來不及把感謝的話說出口,小胖子被翎極其突兀的鬆開左手 ,還好他的腦袋距離地面並不高,只是頭甩在沙灘,他又感到一陣震盪,差點又要暈過去。
翎極速站起,背轉身,就在離她倆不遠處,有三雙閃亮的眸子在發着光,一高一矮一小的三個身影不知何時來到了她倆不遠處,翎與對方戒備的對視着,雙方都明白彼此都是剛剛來到這個異常陌生的地域,無論如何小心都不爲過。
或許是覺得己方佔據了人數優勢,三個暗影中最高的男子看似放鬆實則謹慎的邁開步伐開始向她倆接近着,翎不動聲色,神態自若地拍拍手,“站住!如果你不想後悔的話。”
高大的身影沒有停下腳步,他繼續邁着腳步拉短和翎的距離,不需要幾步,他就能站到這個看來弱不禁風的少女面前了。
翎冷笑了一聲,擡起手,中指與無名指收縮起來,伸出大拇指、食指與小指,往三人的方向指了一下,下一秒,對面的三個身影中,高個子邁開步伐,開始向翎與小胖子走來。
高大的身影走出兩步,駭然反應過來,就在要馬上面對面站在對方面前的時候,隨着對方的一指,時光倒流了,他又重複了剛剛開始出發的時間。他停下了腳步,回首望向剛剛結盟不久的兩個同伴,後方兩雙眼睛內正浮現出駭然及激動的神色,他從來都是一個很有決斷的角色,於是他立即停下腳步,右手舉起過頭朝神秘的少女揮舞了一下:“不要誤會,我們沒有惡意。”說完,他又馬上退後兩步回到了同伴中的隊列。
翎冷着臉,沒有做出回答,身後躺着地上的小胖子清醒的目睹了發生的一切,他開始努力的調整着呼吸,希望可以儘快恢復體能,與自己的救命恩人面對未知的一切。
天光漸明,星星在一顆顆消失,彷彿無數隻眼睛漸次閉上;而東方正在亮起的晨空,則像一隻巨大的眼睛在慢慢睜開。
、 伴隨着曙光的出現,翎與對方同時感到周圍的空間有了一些微妙的變化,就像某種因持續存在而不爲人察覺的背景音消失了,在逐漸明亮的晨光裡,她看到對方三個人同時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氣,那感覺好像終於揮去了籠罩心頭的灰雲,又似解開了心結的枷鎖。
有個身影擋在了翎的面前,原來是小胖子終於站了起來,翎忽然有些想笑,接着又被涌上心頭的溫暖狠狠的感動了一下,除了清見,她還從未在其他人身上感受過這種情緒,更何況身前的小胖子只不過是一個還未成年的萌太。下一刻,她推開了攔在前面的小胖子,在晨光下往對面的三個身影主動走了過去,對方臉龐上出現了警惕及緊張的表情,翎之前的舉動對他們而言既是警告,亦是福音,在這個神秘少女向他們靠近的此刻,他們幾個反而有些茫然失措。
高個子咬咬牙,往左右伸出雙手,一高一矮一小三個身影牽着手往前走了兩步迎上來。
翎挺住腳步,她注意到對方三人在裸露的臂膀上有同樣的一個刺青,她皺着眉頭,在腦海裡回憶着在什麼時候見到過這個特殊的圖案。看來遊歷次數太多也未必是什麼好事,就像此時,她不得不在浩渺無垠的精神世界裡翻揀塵封許久的記憶,想要確定在何時何地見過這樣的文身圖案。
周代時期,文身開始被用於刑法上,稱爲“墨刑”,有叫“烙”“型”“黥”等,至漢文帝時這項刑法被廢止。魏晉、南北朝時又復活。唐代的法律上未見到記載,不知其詳。五代時後晉天福三年,“文身”作爲一項在發配邊境的犯人臉上刺字的新奇刑法又死灰復燃。從此以後至宋元明清的一千多年中,“文身”一直承續不替。而在日本,追溯到戰國時代,很多城主都養有忍者用於執行秘密任務,爲了保密起見,大部分忍者沒有名字,也沒有歷史記錄,就靠文身來區別各城之間不同派系的忍者。忍者的文身大部分都是各城的旗幟或徽章。除了忍者,當時大部分的藝伎都在身上紋有各式圖案,一般都是彩色,樣式多爲龍、虎、鳳凰、鯉魚、烏龜和武士。
文身的目的絕不是爲了美,而是爲了改變。從公元前二千年遍體鱗傷的努比亞祭師,到古羅馬西布莉膜拜儀式上的文身侍僧,直到當代毛利人的紋身制,人類在自己皮膚上文身,忍受修飾肉體及改變外觀的痛楚,意在奉上局部身體作爲祭品。在自己的皮膚上文身,是一種變相的權力聲明,是對這個世界的一個宣告:我掌管自己的身體。這種由肉身的改變激發出的令人沉醉的控制慾蠱惑着成千上萬身體改造愛好者……美容外科、身體刺青、健身塑身、使用類固醇……忍飢挨餓,乃至變性。人類的精神渴望掌控自己的軀殼。
文身成了某種司空見慣的儀式——無論是眉清目秀的青少年、不可救藥的吸毒者,還是城郊的家庭主婦,無數人都藉此改變自己。
然而對方三個人的文身極其怪異,不僅文身的位置相同,而且文身的圖案都是鷹頭神荷魯斯之眼。
一直以來,眼睛都被看作是心靈的窗口。通過這個窗口,別人可以洞察到你是否有說謊,你是高興還是哀傷等等。不管你是一個城府有多深的人或掩飾地多好,眼神或多或少、隨時隨地都會出賣你。其中荷魯斯之眼文身具有非常神聖的含義,代表着神明的庇佑和至高無上的君權。古埃及的人相信荷魯斯之眼能在他們復活重生的時候發揮着巨大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