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韶華無語。
所謂“夫君”,一個名分而已,很重要嗎?
還是說正事吧。
“昨夜襲擊我的人是苗化羽。”她把千妖月的話告訴了齊王。
齊王微笑:“我早知道是苗門主。”
秦韶華驚訝。
連她都是事後才猜到的,齊王怎麼會早知道?據千妖月說,昨夜苗化羽一直藏在斗篷裡,根本沒露面目。
她狐疑地看着齊王。
齊王挑眉,“你這什麼眼神?難道你覺得,我和姓苗的也有盟約不成?”
秦韶華也挑眉,“若你不認識他,不知他的手段,怎會直接帶兵去推倒民居破陣?”
“本王這一手破陣之法,斬草除根,漂亮不?”
當然漂亮。
因爲破除陣法很難,索性直接把可能隱藏佈陣木樁的民居全都推倒,一力破千巧。
霸道又強橫的法子。
唯有齊王這種人才使得出來。
可是秦韶華不想誇他。
“夏侯夜你告訴我,你是怎麼知道那是苗化羽的!”
“無可奉告!”
齊王用一個吻結束了這個對話。
秦韶華直覺認爲不對勁。
齊王肯定有事瞞着她!
但是……
但是齊王接吻的功力可真是……
技術嫺熟。
很快就將她帶入了迷糊的境地,她就把自己想要問的話給忘了!
加上身體虛弱,她很快就在齊王的呵護和擁抱之下,沉入夢鄉。
夜色靜謐。
秦韶華在溫暖的牀上熟睡。
齊王藥性未過,精神好得根本睡不着,索性讓人把沙盤搬到了臥室裡,在盤上演習行軍佈陣。
燭光暖融融,房間裡一片溫馨。
而在距離齊王府邸遙遠的一所小院之中,卻有一個人對月獨立,冷風吹散了長髮,和溫馨一點不搭邊。
千妖月。
他負手而立,將所有手下都趕得遠遠的,獨自一人對着月亮發呆。
披頭散髮的背影,越發顯得蕭索。
唉……
他長長嘆了一口氣。
心裡憋得慌啊。
聖主連他那天爲什麼不肯讓手下出動都不問。
爲什麼不問呢?
連個解釋的機會都不給他。他是怕苗化羽死耗子太厲害,折損了門中人手呀,可不是故意撇下聖主不管。
唉!
鬱悶到極點。
突然,他起了一個手勢,甩了一甩袖子。
毫無預兆地,對着月亮咿咿呀呀就唱了起來……
“一輪空月一悽慘,一人一身淚漣漣。雪落九天再不復返,落入塵,與誰訴其冤。一寸冰心如輕雪,化泥水片片。一尺相思成深海,深海再難填。人都說夢境本虛幻,我無夢可流連。寒鴉舞,夜梟亂,孤夜怎成眠。咿呀!怎成眠。”
悽悽婉婉的唱腔,幽幽怨怨的調子,在夜半時分隨風傳出老遠。
偏生千妖月用的還是尖細女嗓。
那聽起來就像是荒野鬼哭一樣,說不出的陰森滲人。
這信門落腳之處本在民居之中,周圍都是普通百姓居住。
千妖月一嗓子吼出來,頓時就嚇壞了一大羣人。
這兩日城中鬧怪病啊,死了好些人命,這是冤魂不肯離去,夜半找替死鬼來了嗎?
最
開始附近還有一個醉酒的莽漢扯着嗓子叫罵,“天殺的哪個混蛋在號喪,爺爺拳頭打死你!”
等千妖月越唱越悽慘,越唱越像鬼的時候,這醉漢酒都被嚇醒了。
立刻變成了乖寶貝,被老婆拉到炕上,蓋了幾大牀被子捂着,把他藏了起來。說是怕女鬼生氣,找他來替死。
這也是他命大。
多虧千妖月沉浸在唱詞之中,要不然聽了他的叫罵早就過去滅了他了!
千大門主今天心情可不好啊!
手底下的人全都縮在房裡不敢出聲,生怕被老大抓去出氣。
千妖月唱完一遍,再唱一遍,唱起來沒個完。
一直唱到了東方天際發白。
冷颼颼的晨風吹過,將他的長髮第無數次高高吹起。
一縷頭髮反向飄到了臉上。
他伸手捏住,放到眼前仔細瞧了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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噫!真髒。
他緊緊皺起斜飛的眉毛。
“來人啊,給本座準備熱水,本座要洗頭!”
……
秦韶華一連睡了兩天的覺。
除了中間幾次起牀吃喝拉撒,其他時間全在睡。
她覺得自己睡成了一頭豬。
可是做豬的感覺好舒服啊。
尤其是一頭被人時刻捧在手心裡,又不用擔心以後挨宰的豬。
她把這個想法說給齊王聽,齊王立刻笑得很曖昧:“真不用挨宰嗎。”
秦韶華失笑。
這個傢伙,什麼話頭都能轉成流氓風格。
而且無縫銜接。
“有本事你就宰。反正我現在沒力氣反抗,你精神卻旺得很。”秦韶華算是領略了菱雪花的神奇藥力。
不過是在藥物中多用了一朵,效力沒有全被毒素中和掉而已,殘存的藥力就能讓齊王一連幾日不用睡覺。
天天精神抖擻。
鳳凰城積累一個多月的軍務都被他料理完了。
他還把手伸到了遙遠的楚京,給朝中的對立派添堵。
秦韶華隱約聽說,似乎朝中段尚書倒了大黴。
不但官位連降三級,俸祿被罰三年,名聲利益都受損,而且段府私底下支撐家用的產業,還連番遭受到沉重打擊,債臺高築得讓段夫人賣了嫁妝都沒還清。
肯定是齊王乾的。
真狠!
秦韶華還不知道,這是齊王給她報仇呢。
“等你好了,我就‘宰’了你。”齊王將秦韶華從被窩裡拖出來,讓她洗漱用飯。
秦韶華索性洗了個澡,換上乾淨衣服,清清爽爽走了出來。
“感覺好多了,我今日出府去轉一轉。”她很快把白城子特意準備的滋補藥膳吃掉。
“我陪你一起?”齊王問。
“不用。”
秦韶華準備去醫館裡看看病人的情況。山蘭之毒解毒過程中的狀態,她沒有親眼見過,想去收集一下數據。
齊王現在身體全靠菱雪花的藥力撐着,其實本身還很虛弱,她可不敢讓他跟去醫館那種地方,被哪種細菌病毒傳染就不好了。
齊王拗不過她,只好派了高手好好守護着,親手給秦韶華裹上一層又一層的厚衣服,怕她凍着。
秦韶華幾乎裹成了一個球。
騎在馬上跟英姿颯爽這四個字距離有點遠。
一隊人烏泱泱從府門之中出來,走到哪裡都吸引一大票人行注目禮。
到了離王府最近的一家醫館,還沒行到跟前呢,醫館大夫就主動迎了出來。
“姑娘快請!姑娘又替王爺來關懷百姓?”大夫親自給秦韶華掀門簾。
秦韶華走進醫館。
發現撲面而來的不再是濁臭氣味,而是一股清淡的藥材香味,還有花香。
原來迎面的櫃檯上放着兩盆水仙,正在盛開。
秦韶華放眼四周,發現並沒有中毒的病患,只有零星兩個前來抓方子的人。
可是聽白城子說,危重的中毒者都在各家醫館裡觀察,方便他隨時去查看病情。這裡怎麼沒有?
她轉頭,用目光詢問這位大夫。
大夫正招呼小夥計給秦韶華泡茶,見秦韶華朝他看過來,頓時一愣。
“姑娘,您……”他有點語無倫次。
秦韶華在牀上躺了幾天,休養爲主,沒有認真練功,齊王又好吃好喝伺候着,她的臉龐就稍微圓潤了一些,比原來的瘦削更多了幾分柔美的俏麗。
素着臉,偏着頭,眼睛晶瑩而清澈。
頓時把大夫看怔了。
他怔了,秦韶華也怔了,心想這人什麼毛病?殷勤地把她接進屋來,就是爲了對着她發呆?
“你這裡的病人呢?”她直接問。
“哦……病人?姑娘說的是那些中毒的人?用過藥後我把他們打發回家了……呵呵,這個醫館裡住着哪有家裡舒服……”
大夫結結巴巴地說。
秦韶華皺眉,“白先生沒有告訴你麼?用瞭解毒藥之後,危重病人的情況要時刻觀察,及時記錄。”
“啊,這個……我每天都派徒弟去他們家裡問情況,每天都有記錄。”
大夫慌忙從抽屜裡摸出一個冊子,翻開了給秦韶華看。
秦韶華纔不想看。
每天記錄,和時刻記錄,能一樣嗎?
這記錄價值不大。
她轉身就走。
心想這裡的大夫可真油滑,上次還信誓旦旦說什麼願意爲了百姓獻出全部藥材,現在卻連病人都不願意收留,原來只會唱高調,不肯辦實事啊!
大夫緊跟着她追出來,“姑娘要去下一家醫館麼?那裡大夫是我的舊友,我可爲姑娘引薦。”
跟在秦韶華的馬後,他一副要同行的架勢。
“多謝。不用麻煩了。”秦韶華上馬之後輕輕一磕馬腹,催馬前進。
大夫一溜小跑追在後面,“姑娘,姑娘……敢問姑娘貴姓?鄙人姓李,醫館是祖傳的……”
秦韶華覺得這人真奇怪。
和她說這些幹嘛?
醫館祖傳不祖傳,和她有關係嗎?她又不是他家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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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帶着馬隊走遠了。
到了街道盡頭偶然一回頭,發現那大夫還站在醫館門口。
她將城中的醫館都轉了一遍,遇到危重的中毒者仔細做了病情記錄,然後就打道回府和白城子調整解藥的方子。
一直忙到天黑。
最後被白城子催着回房去休息。
結果,她一進屋就發現齊王沉着臉。
“怎麼了?”卸掉披風和厚重大衣,她把自己扔到軟軟的暖榻上。
這一鬆懈下來,才發現身上累得厲害。
體力還是沒恢復啊!
齊王走到她身邊。
俯下身,和她臉對臉。
“秦姑娘,祝賀你啊。”他黑着臉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