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公子,你我二人是利益同盟,更是天下人公認的夫婦。希望你以後做事之前,能多考慮一下我的感受。”
“呵,好的。”魏清狂看起來心情很好,一點沒計較她生硬的語氣。
“我明日啓程回衛國。”
“請自便。”
“你不送我麼?”
“倒也可以。”
這無所謂的語氣!賀蘭馨暗地惱火,卻沒有發火的理由。
最後只生硬地問道:“送本宮到邊境?”
“可以。”
不和諧地達成共識,次日,不和諧地踏上旅程。
一路兩人基本全無互動。
賀蘭馨在車中悶坐,魏清狂策馬在隊伍前後,偶爾去風景優美的山坡河岸逛一逛。
一個多月才晃悠到晉衛交界之地。
再往前,就是衛國國境了。最後一夜紮營的時候,夕陽西下,魏清狂負手看晚霞。
賀蘭馨一路上早已平復了心境,自知當日失態,可心底到底是有隱隱的不甘。
她走到魏清狂身邊並肩站了,輕聲道:“我們是不可能做夫妻的。”
這“夫妻”,指的是真正的夫妻。
魏清狂道:“公主想麼?”
“不想。”
“不想就好。若是公主想了,這場聯姻也就走到頭了。”
賀蘭馨淡淡苦笑。
她是要的太多了。名滿天下的公子魏,便是真想與人做夫妻了,又何必選她這樣一個名聲不好,年紀不小,風流事又多的女人呢。有多少美麗賢惠的名門淑女等着他挑。
她幸運,有這個衛國皇室的身份,有落魄被救的經歷,才得以被他選來聯姻啊。
不過……話說回來,難道她很想要他麼?賀蘭馨暗自冷哼一聲。
衛國她的公主府裡,多少年輕英俊的男子等着她寵幸呢!
“魏公子也別想呀。若是哪天你垂涎本宮美貌,本宮可也不會答應。”賀蘭馨淡淡一笑,“本宮是自由自在的大長公主,不需要男人來管頭管腳。”
“放心,魏某不會。”
次日清晨,賀蘭馨一隊人跨入了衛國境內。
魏清狂率衆回京。
這一場相送,和之前一樣,都是做給天下人看的夫妻恩愛戲罷了。
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
…
魏清狂回到府中時,家裡坐了一位不速之客。
“千門主,久違了。”他沒有驚訝。對方銷聲匿跡多年,但神出鬼沒是一貫的作風。
千妖月一身紫衣如舊,只是身邊多了個臉色蠟黃的姑娘。
“你怎麼認識我的?”他指着自己的臉。
李千的相貌,這世界沒有多少人見過。
魏清狂道:“她信中提起過你,還附了一張畫像,說是怕你山中寂寞跑出來玩,若是被我遇到了,好歹將你的行蹤告知她。”
千妖月沒接話,頓了頓岔開話題:“想讓她住在你這裡一陣子,調養身體。”他指指身旁的姑娘。
魏清狂道:“好。”
不問緣故,也不問姑娘來歷。
千妖月勾勾嘴角:“你是個痛快人。我有點喜歡你了,交個朋友?”
“咱們沒什麼交情。”
“聽說你剛送走妻子?這婚姻別人或許不懂,我可知道你是假的。喂,怎麼選了賀蘭馨?”
“既然誰都一樣,爲什麼不選最有利的。”
“你們洞房夜怎麼過的,說說?”
“我試了試,真的不行。”
千妖月愣了一瞬,繼而哈哈大笑,“可真坦誠!沒想到你會和我說這些啊,我就問着玩玩。”
“和你說,因爲你我同病相憐啊。”魏清狂淡淡地笑。
千妖月臉色一黑。
魏清狂追問,“聽說你在雪山住下了,那麼此番下山,可有讓她知道?”
千妖月不語。
“看來她是不知道。你怎麼打算,以後去哪,做什麼?聽說信門的門主位置還空着。”
千妖月依舊不語。
他沒想過這些,下山,不過是送袁方方出來養身子。小姑娘受不了雪山的氣候,教她練武也不成功,幾年來身體越來越壞。
魏清狂指着袁方方又問,“你很在乎這姑娘麼。這次是當真送她來我這裡,還是你自己藉機想下山?”
“我想什麼時候下山就什麼時候下,需要找藉口?”
“又嘴硬。”
“老子的事情不用你管!”
“千門主何必生氣。同是天涯淪落人,彼此關心一下而已。”
魏清狂對袁方方笑了笑,請她跟着婢女去吃茶點。
袁方方不太樂意,想留
在千妖月身邊,隨即被千妖月一眼瞪得不敢吱聲,跟着婢女乖乖走了。
魏清狂見狀搖了搖頭,“難得有人一心一意對你。這姑娘看着簡單幹淨,便是不喜歡,對人家態度也要好點。”
“若是有可能,讓她在你這裡長住下去吧。江南氣候溫潤,於她身體有利。”千妖月語氣緩了緩。
“她未必願意。”
“由不得她。”
次日一早,千妖月揣着魏清狂的手書,天色未明就離開了晉國京城。
手書是寫給阿衣的。
白狼山蠱族內部鬥了幾年,聖女之位還未有結果。千妖月無處可去,主動做了信使,去白狼山散散心。
臨別時袁方方熟睡尚未醒,他站在紗窗外看她的睡顏,好一會才轉身離開。
魏清狂淡笑道:“我明白。這姑娘是極好的,可你偏偏不喜歡。”
千妖月沒多說什麼,隻身離府。
魏清狂讓下人仔細照顧袁方方起居。
這姑娘的來歷,他略有耳聞。她對千妖月的一片懵懂癡心,他也略知一二。
但感情的事是沒辦法的。
魏清狂將千妖月眼底的愧疚看得清楚。
同命相憐,他願意替千妖月贖這份扯不清情債。
彷彿在茫茫塵世中找到了同盟,千妖月的突然造訪,讓他感覺自己在這世上……終於不再那麼孤獨了。
多年前互相看不順眼的兩個人,原來也是能做朋友的。
魏清狂沉默着回到書房裡。
打開書案的暗格,裡面厚厚幾疊信紙。皆是這些年來他和秦韶華的通信。她寄來的不多不少,恰是朋友通信的正常數量。他寄過去的卻有三倍之多。
每寫一封,他都謄抄一份作爲留底。
這樣無論多少年後翻看,都能知道當年與她說了什麼,她又回覆了什麼。
他送過她許多東西。
早年那些,大半到了阿衣身上。
後來阿衣回了白狼山,他便不知東西去了哪裡。
去哪裡都好,總之當時的心意,是隨着東西送達給她了。
小廝在門外輕聲稟報:“公子,後院的桂花開了。”
魏清狂關上暗格,含笑走出門去,吩咐小廝帶了工具摘桂花。
蒔花做香露,等做成了,又可隨信送到北邊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