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強怕去晚了路上車多不好走,天還黑着就把葉婉馨她們幾人叫醒,出了客棧。
見街上有擺餛飩攤子,敏強又要了幾碗餛飩,葉婉馨差不多是迷瞪着把一碗餛飩吃完。
她打着哈欠上了馬車,嘴裡一個勁的嘟囔着,“舅舅,這還早呢,你就把我們拽起來,心也太黑了。”
“你個傻丫頭,再晚會,那路上車都堵死了,咱還咋去?要是困,就在車裡眯一會吧。”敏強笑呵呵的望着仍然一臉迷瞪的外甥女。
果然等到葉婉馨他們走了有倆個時辰,後來的車馬就把原本就不寬敞的道路堵得死死的,經過了一夜折騰的薛博在馬車裡昏昏欲睡。
原本這路就因爲才下過雨,泥濘不堪。
知府的大少爺薛希貴,因爲他是薛博第一個兒子,雖然是小妾生的,因沒有嫡子,這庶長子也金貴了。
薛博給他取名薛希貴,淮安府人稱吸血鬼。
他趾高氣揚的騎在馬上,後面又跟着他的幾個護衛,他們把馬騎得飛快,驚得路上車輛紛紛躲避。
這個飛揚跋扈的紈絝子弟,後來的總想衝在前面。
這不他們的馬匹驚了聶府的馬車,正好裡面坐的是,聶清源的祖母慶氏,這老太太已經花甲之年,平素養尊處優慣了的,哪裡受過這樣的驚嚇。
虧的是聶清源騎馬陪同在老太太的馬車旁邊,他見自家馬兒受驚,臨危不懼,從自個騎的馬上躍到那匹驚馬上,緊拽着馬鬃才迫使驚馬停下。
聶清源見祖母的臉都嚇的沒了血色,他趕緊上前安撫祖母,過會見祖母和娘都情緒穩定,就出了馬車。
他就飛身上馬朝薛希貴追去。
一會功夫,聶清源就把薛希貴從馬上揪下來,然後砰的一聲,撂在地上,“你個雜碎,驚了馬,連招呼都不打,就跑了,爺今兒要揍你!”
薛希貴被人從馬上摔下,原本要發火大罵,他摸着摔疼的屁股,仰臉瞧着是聶清源。
心想自個咋會惹着這個瘟神,他渾身的肥肉都在顫抖,“聶公子,對不住了,是我家的馬認生,你就大人大量,饒了我吧?”
聶清源用馬鞭指着他,“你個不開眼的蠢豬,要是再生事端,大爺我就廢了你!”
見他低頭服軟,聶清源才嚥下心中的悶氣,“算你小子識相,今兒爺就不和你計較,再有下次,爺剝了你的皮!”
聶清源見路難走,就有些擔心祖母,哪裡回合這個白癡加蠢豬多加糾纏,大聲訓斥一通,趕快調轉馬頭往後面奔去。
護衛們趕緊把他從泥地上扶起,薛希貴垂頭喪氣的低聲嘟囔着,“爺今兒真是他孃的晦氣,聶清源咋也來陽泉山了,讓爺嚇的夠嗆。”
重新上馬的薛希貴,兩腿直哆嗦,再也不敢騎快馬,又怕聶清源在後面追上,一路糾結着上了陽泉山。
薛含蕊小臉貼在馬車窗口,瞧着前後都是馬車和焦急混亂不堪的人羣,“娘,這裡這麼多的人和馬車,我們啥時候才能到山上啊?”
王素穎望着女兒輕搖下頭,嗔怪着,“你這丫頭,急啥,改到時自然就到了,又沒讓你用腳走,怕個啥?”
林嬤嬤拿出車上的點心盒子,打開笑着遞到薛含蕊面前,“姑娘,來吃些點心吧,咱就在這兒慢慢等着,老爺的馬車就在前面,要不了多大會子就該走了。”
“嬤嬤,我不吃,我要到山上寺裡去吃又甜又酸的大黃杏。”薛含蕊推開那盒子,又歪着頭問道,“娘,你說怪不怪,昨晚我在園子裡,瞧見爹和他的護衛高升了,他們的臉色都是怪怪的,而且我還聽見撲通一聲,像是有人跳了荷塘。”
王素穎心裡咯噔一下,和奶孃對視一眼,她皺緊眉頭,趕緊捂住女兒的小嘴,“小丫頭,可別瞎說,當心你爹聽見,可了不得。”
“唔……唔,不……讓說就不說了,幹嘛還要捂嘴,娘,你要憋死我呀。”薛含蕊腦袋擺着把孃的手摔開,然後深吸一口氣。
林嬤嬤趕緊去掀車尾的布簾,見車外並沒熟識的人,就鬆了口氣,“小姐,外面沒人。”
王素穎思索一會,終於是下了決心,紅着眼圈語氣有些哽咽,“奶孃,等過了這幾日,我讓五林送你和蕊兒回京城吧,就說我想娘了,讓蕊兒替我進孝。”
“娘,我不想去京城,我不去外公家,我要和娘在一塊!”薛含蕊見娘要把她送走就害怕了,她哭着撲進孃的懷裡,“嗚,嗚,娘,我再也不惹你傷心了,娘,你留下蕊兒吧。”
見女兒哭的小身子軟軟的,王素穎用手輕撫着女兒稚嫩單薄的肩頭,眼角的淚珠也爭相滾落。
林嬤嬤用手抹把老淚,“小姐,就沒別的法子了,非要把姑娘送走,小姐,你忍心嗎?”
王素穎被女兒哭的肝腸寸斷,聽了林嬤嬤的話。
王素穎雖然平素在府裡吃齋唸佛,不過問府裡的俗務,並不是她腦子蠢笨不通規矩。反而是她精明聰慧,只是她不想和薛博同流合污罷了。
她不是知州府裡哪些胸大無腦的下賤女人,薛博做的那些事情怎能瞞的過自個的眼睛。
尤其是隔幾個月,就從京城來些神秘人物,和他在園子裡密謀着什麼。
別人都認爲他是怕人家勾搭他的小妾,只有她才明白,這些女人不過是他爲隱藏園子裡那些來歷不明的人弄的障眼法而已。
既然自個已經泥足深陷,她又怎會讓晶瑩剔透,純潔的如同珍珠的女兒再來蹚這趟渾水呢。
她狠下心腸,擡起頭,盯着奶孃的臉,用從來就沒有過的嚴厲口氣,嚴肅的說着,“奶孃,你也老糊塗了嗎?”
“我這一輩子已經完了,不能再害了蕊兒!讓我的蕊兒再走我的老路,這地方蕊兒不能再待下去了。”
“奶孃,人家都以爲我嫁的好,你難道不知我過的是啥日子嗎?”
薛含蕊聽了娘和林嬤嬤的對話,忘了哭泣,把小臉從娘懷裡擡起,抽噎着,“娘,你們說的啥?蕊兒一句都沒聽懂。”
“蕊兒,你還小,有些事你不懂,到了京城自有你外祖父和外祖母,他倆老人家會疼你的。”
“娘等你大了,該嫁人時再把你接回來。”說到最後連王素穎自個也知道說的話是在自欺欺人,也忍不住低聲抽泣。
“娘,蕊兒聽話,蕊兒去京城外公家,娘你別哭了。”已經懂事的薛含蕊知道爹弄了好多女人進府,娘受盡屈辱,她忍住傷心用衣袖給娘擦着眼淚。
“我的小姐,你的命可真苦。”林嬤嬤也上前摟住抱頭痛哭的母女倆。
趕車的是王素穎的陪嫁奴僕王三林,他朝後低低的說道,“小姐,林嬤嬤,你們仔細些,前面的路快通了,估計咱們馬上就該走了。”
聽了王三林的話,馬車裡的人都壓抑着自個,不再出聲,一切又恢復平靜。
連平素歡快的薛含蕊也低垂着小腦袋,王素穎瞧在眼裡,心裡更是痛了幾分。
可也想不出好的法子,王素穎只有靜靜的在心裡籌劃着女兒進京的事情。
等薛博睡醒見馬車還是沒動,就忍不住發火了,“柳管家!咋回事?咋還窩在這裡?”
高升急匆匆的從馬車後面探着腦袋,“老爺,柳管家不是請假回鄉幾日了。”
“小的剛從前面回來,前面有幾輛馬車撞在一起,就打起來了,耽擱了時候,還要再等會子。”
薛博這纔回過神來,想起柳先平已經請假好幾日了,府裡一大攤子事,他竟然撂挑子,躲到鄉下。
薛博陰沉着胖臉不耐煩的問道,“柳管家沒說啥時候回來呀?”
高升縮着脖子,“這他倒是沒說,不過應該快了,說是家裡老孃還要他照顧幾日進孝心,以往他總是去個四五日就回來了。”
“高升,大少爺今兒來了嗎?我咋沒瞅見?”薛博想起自家的大兒子。
高升暗自叫苦,不就是因爲自家大少爺,這路纔會堵成這樣子,“老爺,大少爺騎的馬,他已經跑到前面去了。”
“準備的三牲貢品是在前面還是後面?別誤了時辰。”薛博還沒忘記自個今日上山的使命。
“都在前面,有專人護送,咱今兒來的早,不會誤時辰的,老爺放心吧。”高升擦擦臉上熱出的汗,小心回着薛博的話。
葉婉馨和大妮悠閒的坐在顛簸的馬車上,她瞧着山上的景色,舒服的吐出一口氣,“哇,好漂亮啊!大妮,快瞧,那裡有好多的花,還有那兒,咋這麼多花兒!”
大妮娘卻對上山沒有一點興趣,呆呆的坐在馬車地板上,和昨兒的瘋狂舉動判若兩人。
馬車搖搖晃晃中上到半山腰,敏強瞧着路太窄,再望上就是青石臺階,馬車已經上不去了,就把馬車停在一個寬闊的地方。
然後朝車上的幾人叫着,“馨兒,該下車了,馬車走不動了,咱走一會就到陽泉寺了。”
葉婉熙聽舅舅叫她,就歡快的蹦下馬車,俏皮的衝舅舅擠着眼睛,“舅舅,我還以爲你能把馬車趕到山頂呢。”
葉婉馨瞧着大妮把她娘攙扶下車,肩上還揹着吃的,就笑了,“大妮,你把背上的東西放車裡吧,到了寺裡肯定少不了你吃的。”
見有馬車上來,守山看馬車的漢子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