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奴婢咋會有那樣齷齪心思,真的是去給人家熬藥了。”聽雨見姑娘一直曲解她,還說出那樣傷臉皮的話,她眼裡的淚水一下子就涌了出來,然後跪在地上。
“好了,真沒有就算了,起來吧,好端端的你哭啥呀,又沒人咋滴你!”見聽雨又是哭又是跪的,薛含蕊皺起眉頭不耐煩的說着,又想到那個受傷的公子,“聽雨,那輛馬車是他們的吧?他們人在哪裡?”
聽雨見姑娘不生氣了,就從地上站起,“那就是聶公子的馬車,他和葉姑娘就在馬車裡歇息。”
“那好,我去瞧瞧去。”薛含蕊興沖沖的掂着長到腳背的裙子,就要往聶清源的馬車跑去。
聽雨望着自家姑娘的舉動,欲言又止,她終究還是怕姑娘怪罪,就垂下頭往裝着吃喝物品的馬車走去。
葉碗馨跪坐在馬車上,黯然的望着已經睡熟的聶清源,兩條眉毛擰在一起。
她心有餘悸的想到夜裡的那場廝殺,就悔恨自個的任性,要不是貪圖玩樂怎會把聶清源弄成這副樣子,還要慶幸遇上了王三哥這樣的厚道人,不然她倆定是性命不保。
薛含蕊到了馬車前,也不顧及姑娘家的顏面,掀開馬車後面的簾子,腦袋就探了進去。
她瞅見車上坐了一個比她稍大一些的姑娘,沒有一絲的拘謹,嘿嘿笑着爬上馬車,“姐姐,我聽說了你們的事,就過來瞧瞧!”
清脆的聲音把正在自責的葉婉馨驚醒,她愕然的望着兀自爬進車廂的薛含蕊。
薛含蕊想起聽雨說過眼前的,這姑娘好像是姓葉,就親熱的叫着,“葉姐姐,我叫薛含蕊,是從淮安府過來的,要往京城外公家去!”然後又笑嘻嘻的問,“葉姐姐,出門在外的可不容易,咋不多帶些人呢?你們去想去哪裡?是不是也要去京城,如果那樣咱就能做個伴了。”
聽了這丫頭不問自答的話,還有那樂不可支的神情,葉婉馨的眉頭皺的更緊,這丫頭兩句話就把自個的老底掀了開來,這可不是一般的直爽和單純。
見葉婉馨沒搭腔,薛含蕊也不感到無趣,繼續和她攀關係外加打探消息,“葉姐姐,這位公子是你哥哥嗎?”
見薛含蕊不依不饒的追問,葉婉馨想到好歹人家也是間接的救命恩人,就把緊繃的臉色放的和緩一些,“薛姑娘,聶公子不是我哥哥,我們不去京城,是去淮安府辦事的。”
“哎呀,你們咋是去淮安府那個破地方呢?真沒勁!”聽說他們要去淮安府,薛含蕊的熱情立即消失一大半。
葉婉馨衝她翻個白眼,心裡唸叨,你個小丫頭還真是傻,以爲遇到個人就會和你一路。
薛含蕊沒有糾結多少時候,就把目光轉移到聶清源的身上,她驚訝的瞅着渾身裹滿白棉布的聶清源,“葉姐姐,聶大哥,咋恁大膽呢,一個人也敢和野狼鬥,太厲害了。”
瞅着薛含蕊的星星眼,葉婉馨苦笑着,“薛姑娘,他也沒法子,如果不硬拼,野狼就會把我們咬死。”
“哦,你說的對,我娘也說過,人不能太軟弱,如果真那樣子就連狗都不會把你放在眼裡。”薛含蕊把小下巴點點,一副瞭然的樣子。
“姑娘,你在哪裡,該吃飯了。”林嬤嬤的聲音在外面響起。
正和葉婉馨說着趣事的薛含蕊,聽見林嬤嬤叫她,立即擺着臭臉,“這個老婆子,就不能瞅見我高興會子,立即就來給我潑冷水。”
“薛姑娘,你去吃飯吧,我們已經給你添了不少麻煩了。”葉婉馨想盡快的把着心無城府的姑娘打發走,她還愁着聶清源受了傷,這馬車還沒人趕,哪裡還有閒心和她東拉西扯的大擺龍門陣。
“不麻煩,葉姐姐,你隨我一塊去吃飯吧,我們人多樂呵的很。”薛含蕊在府裡也不屑和她的庶姐妹們來往,又加上她哥的壞名聲,連她爹下屬的女兒都沒人來和她玩耍,別說知己了,就是玩伴都沒有一個。
這次好容易遇到個投緣的,自然不捨得放手。
她死活拉着葉婉馨不鬆手,“葉姐姐,你不用擔心聶大哥,反正他在睡覺,等他啥時候醒過來,我讓聽雨給他做飯吃。”
葉婉馨無奈的被薛含蕊拉下馬車,她回身又瞟眼依然昏睡的聶清源,無聲的嘆口氣,這還真是屋漏偏遇連夜雨,禍不單行,和春堂裡二叔生死未卜,如今還讓聶清源受了傷。
今兒有了葉婉馨的陪伴,薛含蕊吃飯特別香甜,她笑呵呵的宣佈了,讓跟着她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決定,“你們都聽好了,我們重返淮安府,再過幾日再去京城,反正距外公的壽誕還有倆月呢,正好我也想我娘了。”
聽了薛含蕊的話,林嬤嬤手裡的碗差點摔掉地上,她驚得老眼瞪着,顫巍巍的問了句,“姑娘,你沒說錯吧?還是我老了耳背聽錯了?”
“嬤嬤,你咋這個樣子?我的話說的還不夠清楚啊?”薛含蕊嘟着嘴望着林嬤嬤。
見大家都有些呆愣,薛含蕊就更生氣了,“你們都發啥呆呀,我的話有啥不對呀?”
“還有你們是不是欺負我年紀小,就不把我放在眼裡!”
王三哥瞧着面前傲嬌的小主子,他上前笑呵呵的說着,“姑娘可是擔心葉姑娘和聶公子他們?”
薛含蕊被王三哥猜中心思,臉色不禁有些窘然,知道連娘都對這個王三哥高看幾分,她也不敢過於抹他的臉面,就輕點着頭,“是呀,三叔,聶大哥受了傷,也趕不了馬車,葉姐姐還要去淮安府辦很重要的事情,咋辦呀?”
她從薛含蕊嘴裡得知,這丫頭竟然是薛博的嫡親女兒,本身就對薛博那個人沒多少好感,也就隱瞞了去淮安府真正的目的。
葉婉馨見這丫頭心眼好,不禁有些慚愧。
“姑娘,你想幫葉姑娘,是好事,可咱不用再回去,也能把這事辦到,把咱的護衛給他們分一個就行啊。”
“哎呀,我好笨,咋就沒想到這一點呢?”薛含蕊糾結的小臉露出燦爛笑容。
“這,王三伯,這可使不得。”葉婉馨不想欠人情,何況還是個官家千金。
“葉姐姐,你要是再推辭,我可就真的要陪你回淮安府了。”薛含蕊拉着葉婉馨的手急切的說着,“我可不想讓你爲難,咱不是說過了,要做好姐妹呀。”
林嬤嬤見薛含蕊竟然和素昧平生的人當做姐妹,還作出如此荒唐的決定,立即就沉下臉,呵斥着,“姑娘,你真是瞎胡鬧!”
“嬤嬤,娘時常說做人要多存善心,你咋沒記着,我不管,反正我已經把葉姐姐當作自個的親姐姐了!”薛含蕊把懷疑的目光投向林嬤嬤,“難道你把我孃的話也當作耳旁風,不知嬤嬤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主子?”
林嬤嬤是王素穎的奶孃,她啥時也沒有受過這樣的氣,自家小姐把她當作親孃一樣孝敬,缺被自家小主子不敬主子的大帽子扣下來,她怎能承受的住。
她心裡泛起酸意,用手擦去眼角的淚水,“姑娘,我可不敢有那心思,我到底是啥樣的人,小姐心裡明鏡一般。”
“嬤嬤,別把我娘拉出來當擋劍牌,我又不是瞎子!”薛含蕊緊繃着臉,語氣裡盡是對林嬤嬤的不屑。
林嬤嬤瞅着在她眼皮子底下長大的丫頭,竟然爲了個初次碰面的外人不惜和她翻臉,還真是一肚子的苦水沒出倒。
她怕辜負了小姐的心思,就把心裡的不甘壓制下去,木然的杵在那兒。
瞅着眼前的幾人因爲自個捲進了互相猜疑的風波之中,葉婉馨就誠心誠意的拉起薛含蕊的手,“薛姑娘,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你們也該趕路了,我們真的不礙事的,這會天已經亮了,我們找人趕車很容易的。”
“葉姐姐,不行,我從京城回來還要去你家裡玩耍呢。”薛含蕊也是一根筋,凡是她認準的事,那是兩頭牛也拉不回。
葉婉馨瞧着這丫頭如此固執,只好違心的應下此事,“好吧,那我就聽你的安排,我謝謝你了。”
“嗯,這就對了,嬤嬤,你把咱的銀子給葉姐姐拿上一千兩,這樣我上京城心裡纔不會難受。”
林嬤嬤耷拉着眼皮,老臉上的肉皮都揪到一起,“啊,一千兩!姑娘,咱原本身上帶的銀子也不多,到了京城,還要打點府裡的奴才,咋能眉頭都不皺一下,就把這麼多的銀子送了出去。”
聽雨心裡也是忐忑不安,這姑娘是在這裡中了邪氣了,辦事咋一點都不靠譜。
“嬤嬤,你今兒是犯了啥邪病了,我做事你橫豎都要攔着,難不成我是奴婢,你倒成了高高在上的主子不成!”薛含蕊一臉的怒氣,不由得把聲言拔高,“我去京城是住在外公家裡,還要跟奴才打點,難道我外公養了一羣的勢利眼,府裡的奴才都是見錢眼開的蠢貨!”
“你這姑娘,咋把話說的越來越離譜了。”林嬤嬤望着薛含蕊憤憤不已的表情,漲紅了老臉。
葉婉馨吃驚的望着薛含蕊,這丫頭的言談舉止和她心目中的官家千金形象截然不同,瞧着薛含蕊爲了她數次和林嬤嬤對抗,葉婉馨也被這丫頭的善良和單純感到了。?”
“薛姑娘,我先謝謝你的好意了,我們身上還有銀子的,你就別和這位嬤嬤置氣了。”葉婉馨輕緩的把話說完,想擺脫這無比尷尬的場面,又想到馬車上的聶清源還不知醒了沒有,“薛姑娘,我要去瞧瞧聶公子醒了沒有,你去嗎?”
“嗯,葉姐姐,我去!”薛含蕊從來就不是個沉悶的人,一句話就能讓她的注意力瞬間轉移。
馬車裡的聶清源已經醒了過來,他正艱難的坐起,輕微的動動身子,身上的幾處大傷口就疼的他呲牙咧嘴的,再次想到夜裡的那場驚魂的廝殺,也是後怕不已。
“聶大哥,你起來了,我讓聽雨給你端吃的!”走在葉婉馨前面的薛含蕊瞅見聶清源已經站在馬車前面,她揚起小臉笑咪咪的說着,然後就向他靠近。
瞅見往他身上撲的薛含蕊,聶清源皺起眉頭,他不解把臉轉向葉婉馨。
瞧見聶清源的疑惑的眼神,葉婉馨溫和的笑笑,“聶公子,這位小姐是你們淮安府薛知府的千金,救咱的王三叔就是她的人。”
聽說她是薛博的女兒,聶清源猛然想起薛希貴那個紈絝,不由得把身子往後退,好像薛含蕊是個患了瘟疫的病人。
他冷冷的掃了薛含蕊一眼,“薛姑娘的大恩,我聶清源改日一定會好好報答!”
瞅着聶清源一臉戒備的神情,瞧她的眼神裡充滿不屑和鄙夷,薛含蕊撅着嘴,無辜的說着,“聶大哥,我可不是壞人哦,你是不是想起薛希貴那混賬東西,他如今已經倒了大黴,被我爹送進柴房,我聽林嬤嬤說了,他已經快死了。”
“就是,聶公子,薛姑娘是一個善良的好姑娘。”葉婉馨見聶清源的表情和神態,就替薛含蕊說好話。
聽了葉婉馨對薛含蕊的評價,聶清源這才放下警惕,他不好意思的說着,“薛姑娘,謝謝你們救了我,馨兒小姐,這會天已經亮了,咱們也該上路了。”
“你的身子能撐得住嗎?”聽見聶清源要立即動身,葉婉馨擔心的問着,“要不咱今兒在這裡好好歇息一下,到了午後咱趕路。”
“沒事,這都是皮外傷,又沒動筋骨,我躺在馬車上,不會有問題的。”
薛含蕊見聶清源要走,就不樂意了,“聶大哥,你就是要走,也要吃些東西,你昨夜身上流了那麼多的血,可要好好補補,我剛纔已經吩咐聽雨給你做飯。”
聽到薛含蕊的話,又望眼聶清源蒼白的面色,葉婉馨猶豫了,她不能太自私,爲了自個二叔就置聶清源的生死不顧,“聶公子,你就聽薛姑娘的,去找曲爺爺也不在這一時半刻,反正醫館裡還有沈伯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