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紅英聽大嫂說葉婉馨回來了,她利索的從牀上起來。
“馨丫頭,嬸孃攤上大事了,你可要救救我呀!”楊紅英瞧着堂屋裡的葉婉馨,眼裡就快速的涌上了淚水,“馨丫頭,我沒害人,那日和閆氏打了一架,我隨後就抱着木盆去洗衣裳了,根本連金鎖的面都沒瞧見,我咋能把他推進水裡?”
葉婉馨想到閆氏已經去了衙門,明兒估計範伯伯就會派人來花溪,畢竟這可是人命大案,只怕嬸孃要吃一些苦頭了。
“嬸孃,你先別害怕,你那日後晌去洗衣,河邊洗衣的人多嗎?”葉婉馨仔細的問着,“回來的路上有沒有遇到人,大約是啥時辰回來的?”
楊紅英迷糊的望着葉婉馨搖搖頭,她的腦子一直就是模糊的,平素根本就不想啥時辰幹啥活。
見嬸孃腦子糊塗的像一盆漿糊,葉婉馨也有些頭疼。她耐着性子低聲說着,“嬸孃,你好好的想想,萬一明兒衙門來了官差,人家肯定要問這些事情,你要說實話,才能洗清你的罪名呀!”
“嬸孃,還要你見了官差也不能害怕,沒做過的事情可是打死也不能認的,你懂嗎?”
楊紅英聽說明兒就會有官差來到,心裡慌亂的不行,她倆眼盯着葉婉馨,臉色紅漲着,“馨丫頭,我真沒害人,可是嬸孃還是害怕。”
“嬸孃,你到時候別的不想,只想着這是閆氏要訛詐你,想想你要是因爲沒做過的事,壞了名聲蹲了大牢,大寶和小寶沒人管咋辦,你就啥也不怕!”葉婉馨一針見血的把事情的利害關係給嬸孃說了個清楚。
楊紅英想到倆兒子,彎曲的腰背也直了一些,膽子也有些大了,“嗯,馨丫頭,我就聽你的!”
次日一早。
範正明起來就派小壯去把劉樹青叫到衙門。
他瞧着穿戴一新的劉樹青,哈哈笑着,“新郎倌,你這新婚大喜的我派人打擾,還真有點不好意思,不過這也是沒法子的事!”
聽了範正明的話劉樹青心裡暗暗叫苦,想到今兒還要陪媳婦回孃家,那日去接親自個親手籤的那張紅紙還在媳婦的嫁妝盒子裡裝着,自個咋能沒過三日就犯了其中的一條呢。
他紅着臉,“大人,我今兒還要去回門呀,這差事你就讓別人去吧。”
範正明眯眼打量了劉樹青的臉色,生怕這小子不樂意,“樹青呀,我知道你今兒要陪着新媳婦回門,這案子出在花溪,你正好辦案走親戚兩不耽擱!”
“出在花溪,花溪出了啥事?”劉樹青一聽是花溪出事,他的頭皮就是一麻,焦急的問着,“大人,是花溪誰家的事情?”
瞧着劉樹青一臉的緊張,範正明手點着他連說帶笑的,“啊呀,劉樹青,我平素還真沒瞧出,你這人不錯的很呢,這才做花溪的女婿,可就和人家一條心了,一聽花溪有事,瞧把你給急的!”
“大人,你就快些說罷,我姐可也是花溪的人,你說我能不急呀!”被範正明的話弄的滿臉通紅,劉樹青只好把大姐一家拉出當了擋箭牌。
範正明收起了玩笑的神情,嚴肅把話給劉樹青交代着,“好了,我不給你說廢話了,昨兒天黑時,衙門外面來了個婆娘來告狀,說是兒子被人害死了,我正好想起你今兒要去花溪,這才把這事交給你來辦!”
劉樹青知道這事和大姐還有葉婉馨無關,這才鬆了口氣,躬身和範正明告辭。
小壯得知自家老爺派到花溪去的是劉樹青大人,他心裡不禁有些得意,閆氏,你個蠢婆娘還想誣陷好人,這回要是劉大人去了花溪把事情查個明白,倒是要瞧你咋和老爺交代。
他來到了伙房瞧着閆氏有些呆愣的坐在門檻上,就上前呵斥着,“閆氏,你趕快回花溪吧,我們老爺已經派了劉大人去給你調查事情,你就回去等着吧!”
閆氏聽到小壯的話,就從門檻上站起身子,仰起臉訕訕的問着,“小壯兄弟,是哪個劉大人呀?”
小壯想到當初她男人偷了大田裡的玉米,讓姑娘把爹責罰一頓,這回就故意氣她,把這話說的很是不好聽,“哪個劉大人?你以爲我們衙門裡有幾個劉大人,當然是劉樹青劉大人,也就是翠蓮大娘的親兄弟了!”
閆氏聽說又是劉翠蓮的孃家兄弟,一屁股又蹲了下去,腦子嗡嗡響着,心裡明白自個這次來告狀是徹底的失敗了。
小壯不屑的瞧着閆氏灰敗的臉,“你趕快走吧,回去的晚了,要是我們大人問起案子的具體情況,你不在,可是對你很不好的!”
劉樹青英子兩口子和劉翠蓮一家趕了兩輛馬車往花溪去。
在路上,劉翠蓮不停嘴的罵着閆氏,自個的兒子死了,還要來訛詐別人,良心是沒有一點了。
還沒到午時,劉翠蓮帶着自家兄弟和弟媳就回到了花溪。
她瞧着葉家的大門敞開着,就讓吳大發把馬車停下。
劉翠蓮下了馬車,就衝自家兄弟擺擺手,“樹青,你趕快帶着英子回家吧,閆氏家的晦氣事等吃過飯再說!我先和你姐夫去葉家瞅瞅!”
劉翠蓮和吳大發進了葉家院子。
她四下瞅瞅院子裡也沒別的人,正要張嘴叫楊紅英。
被吳大發拉着了胳膊,她的眼順着自家男人的手指往廚房瞟去,就瞧到吳大賴正在葉家的廚房裡翻騰東西。
她有些迷糊的望望吳大發,又盯着了吳大賴,大聲質問着,“吳大賴!人家葉家的人呢?你咋在這兒?”
吳大賴手裡拿了一根老黃瓜,往嘴裡塞着,“嫂子,我兒子被楊紅英那臭婆娘害死了,我媳婦去衙門告狀,你說我不待在這裡待哪呀?”
劉翠蓮鄙夷的說着,“呸!吳大賴,你說是楊紅英害死你兒子,有人瞧見了別沒影子的事瞎胡說,你兩口子的小心眼村裡人誰不知道呀!”
吳大發瞧着媳婦馬上就要和吳大賴吵架,就拉着她,“咱先回去,仨孩子還在馬車上呢!”
劉翠蓮想到這事還要和葉婉馨商議,就跟着吳大發出了葉家。
吳金良知道自家妹妹今兒要回門,早早的就把飯菜備好。
瞧着他們夫妻二人進門,他和妹夫寒暄了幾句,就開始吃飯。
瞧着妹妹歡喜的樣子,他也有些欣慰,自家苦命的妹妹終於有了好的歸宿。
他們一家子吃罷飯,英子和把嫂子拽進屋,掏出拿來的禮物,樂的金良媳婦合不攏嘴。
劉樹青瞧着媳婦離開,臉色就有些嚴肅,“大哥,我聽說村裡那個混混吳大賴,他的兒子死了,那個閆氏還跑到衙門裡去告狀,這事到底是咋回事呀?”
“樹青,你說那閆氏還真的跑到了衙門?這不是瞎胡鬧嗎!”吳金良聽了這話就坐不住了。
劉樹青對吳金良的話有些不懂,“大哥,你說那孩子不是被人害死的?”
吳金良嘆口氣和妹夫說着那日發生的事情,“哎呀,樹青,你是不知道,你們成親那日,楊紅英家的倆孩子和死的那個金鎖在飯桌上就打了一架,那金鎖腿腳不利索,吃了虧,就回家把他娘閆氏喊了出來。”
吳金良氣憤的說着,“你是不知道,那閆氏就不是個省油的燈,平素就在村裡挑撥是非,爲人極其不善。爲了孩子們打架,竟然來找楊紅英的事,亂打亂罵,那楊紅英也不是個綿軟的性子,倆婆娘就打在一起,等我趕到呵斥了一頓,這才罷了。”
“可是到夜裡,我正要去睡覺的時候,吳大賴就上門求我去幫他找孩子,你說這事我能罷手不管,我就帶着村裡人在花溪村子裡和後山上找了大半夜,也沒瞧到人,還是昨兒早上有人去河邊洗衣瞧到了金鎖淹死在河裡。”
“那閆氏就一口咬定是楊紅英害死了她兒子,這會那死孩子還在葉家的院子裡放着呢。”
吳金良緩了幾口氣才把這事前因後果給自家妹夫說明白。
劉樹青一聽就明白了,這事情也不是個大事,他站起身子,“大哥,咱倆這就去葉家瞅瞅,先見見楊紅英!”
早上起來,楊紅英就心事重重的,倆小眼睛熬的像個雞屁股。
吃飯時,人家都端起飯碗,她還在發呆,想着亂糟糟的事情。
葉婉馨把飯碗端給她,“嬸孃,你把心放寬一些,會沒事的,不是還有我呢!”
楊紅英擡起頭,“馨丫頭,我想到衙門裡的官差渾身的肉就直哆嗦,咋能放寬心呀?”
範氏瞥了她一眼,老臉笑着勸着,“她嬸孃,你如今又不做惡事,怕他們做啥,衙門裡的人他也是講道理的,再說就是真有事,肚子也總要填飽,纔有力氣和他們說事!”
“是呀,嬸孃,我外婆說的對,咱不做虧心事,就不怕鬼敲門,你就是比竇娥還冤,還由你侄女給你撐腰,別怕!”葉婉馨給嬸孃拿了一個紅豆餅。
楊紅英勉強的衝範氏笑笑,也端起飯碗開始吃飯,終於在忐忑不安中吃了一頓早飯。
吃罷飯,葉婉馨安排嬸孃跟着楊氏和王忠上了山。
又打發奎子去進村的地方守着,瞧瞧今兒到底是誰會來花溪辦這案子,她能早些得了消息也好仔細的算計這件事情。
春花在菜田幹活,在歇息的時候,從大妮嘴裡得知葉婉馨連夜趕回來,就是爲了楊紅英,她想到昨夜裡在家裡說起金鎖的事情,自家小丫頭二蘭說了一句話。
她站起身子焦急的說着,“大妮,你倆慢慢的幹着,我要去找馨丫頭說說這事情,可是不能讓衙門裡的人把大寶娘給逮走,這婆娘日子過的可是不容易!”
春花風風火火的帶着自家的二蘭跑進葉家老宅,進門就喊着,“馨丫頭,我找你有要緊話說!”
葉婉馨聽了春花的話,從舅母的屋子裡出來,瞧着這時節了,她還能跑的滿臉通紅,鼻子尖上透着汗水,就搬了一個木凳,笑盈盈的說着,“春花嬸子,你有啥好事,跑的恁快?瞧把二蘭給累的,快坐下歇會,二蘭,你去宏兒他們的屋子裡和他們玩耍去吧。”
二蘭害羞的笑笑,就往宏兒他們的屋子裡去。
春花坐下來喘了口氣,“哎呦,馨丫頭,我還不是爲了救你嬸孃,我可告訴你,這金鎖可是自個掉進了河裡,和你嬸孃沒關係!”
“哦,春花嬸子,你咋敢一口咬定和我嬸孃沒關係呢?”葉婉馨的眼睛一亮,隨即又用眼瞪着春花,有些不敢相信她的話。
“馨丫頭,那金鎖根本就不是在我們洗衣的地方淹死的!你把你家的那個老大夫叫出來,還有大寶哥倆叫來一問就明白了!”春花挑着眉頭得意的說着。
“春花嬸子,這和我曲爺爺和大寶哥倆啥關係呀,你的話我咋越聽越迷糊了?”葉婉馨蹙起眉頭。
“哎呀,你只管把他們叫來,自然就明白了!”
葉婉馨瞧着春花一臉篤定的樣子,她半信半疑的站起身子,先去了宏兒的屋子裡。
瞧着幾個孩子在屋子裡瘋鬧,她大聲喊着,“大寶、小寶,你們出來一下!”
大寶哥倆互相望了一眼,不知道葉婉馨找他們幹啥,就從屋子裡出來。
葉婉馨知道曲修凌和駱文浩一大早就上山了。
葉婉馨輕拍着腦門笑着,“春花嬸子,我這纔想起來,曲爺爺和王伯他們一塊上山了!”
“馨丫頭,沒事的,你坐下!”春花朝葉婉馨擺擺手,示意她坐下,又衝着大寶問着,“大寶,你說說,你英子姑成親那日後晌,你們哥倆和曲老大夫在河邊幹啥?”
大寶瞧着春花一臉的嚴肅,想到曲修凌帶着他們燒蛇吃,他害怕葉婉馨知道會訓斥,就垂下腦袋不言語。
小寶快速的望了一眼葉婉馨,笑嘻嘻的說着,“春花嬸子,曲爺爺帶着我們在門外的小河邊用竹竿吊魚吃,還吊上來一條大花蛇,我們仨把蛇也吃了,不對,你家的二蘭也吃了一些,那蛇肉可香了!”
大寶衝着弟弟瞪着眼,“小寶,你個傻蛋子,曲爺爺不讓說的!”
春花聽說自家的閨女竟然吃了蛇肉,渾身就開始哆嗦,嘴裡還大聲罵着,“哎呀,我家二蘭這死丫頭,家裡這些日子可沒少吃肉,咋又饞成這個樣子,丟死人了,咋吃那噁心人的玩意!”
“春花嬸子,吃蛇肉也沒啥,我自個也吃過,蛇肉就是比別的肉要香好多,可是這和金鎖的死還是沒啥關係呀?”
“太有關係了,我家二蘭瞧着曲老大夫帶着吊上來的魚和大寶他哥倆剛離開,金鎖那小子就拿着地上的竹竿去吊河裡的魚,二蘭那饞丫頭追着大寶他們去吃燒魚了!”春花氣呼呼的說着,“二蘭,這死丫頭還騙我們說是吃燒魚,誰知道他們竟然膽大的吃了蛇肉,哎呦,想想我肚子裡就直翻騰!”
葉婉馨這才聽到關鍵的一句話,那就是金鎖是在河邊釣魚不慎落了水,和嬸孃真的沒關係。
正在這時候,奎子也回來了。
他進了院子瞧見葉婉馨,就大聲喊着,“沒事的,衙門裡來的是江兒他舅舅,他們這會去了金良大伯家吃飯!”
葉婉馨得知嬸孃能洗清冤屈了,心裡也輕鬆起來,她笑呵呵的拉着春花,“春花嬸子,你家二蘭這回可是個功臣,我要讓嬸孃好好的謝謝她!”
春花臉上也帶了笑容,“馨丫頭,謝啥呢,我們可沒少沾你家的光,再說了,你嬸孃如今的日子也過的不容易,誰的心不是肉長的!”
劉翠蓮手拉着吳靈芝進了院子,笑嘻嘻的說着,“啊呀,這誰家的婆娘?今兒話說的比唱的都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