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海桑田,轉眼之間一萬年匆匆掠過,世間已鮮有人記得那些古書上曾記載的應龍飛過天際的字句。而在這一萬年間,這個世界逐漸劃分爲五個區域,東、南、西、北四域以及那面積比四域加在一起還要大,被稱爲帝域的中心區域。人族的勢力範圍也在這一萬年間幾乎佔據了整個世界,而妖獸們則紛紛退隱到了各地的森林中,數千年來倒也與人族相安無事。而此時,此刻。一個平凡而平靜的夜晚,南域的禁地之一的南辰山中走出一名身體看上去有些虛無的中年男子來,淡淡的月光映在男子臉上,竟是萬年前輪迴的應龍!
“一萬年了,終於到這一天了嗎……”
應龍嘴角揚起一抹難得的笑意,腳往前一步輕輕踏出,竟隨着山間那清風消失不見了!而在帝域中心的一處山脈上,一羣人正手持火把與兵器似在搜尋着什麼人。在他們前方不遠處一處斷崖邊,一個渾身染滿血跡的男子一手持槍,一手抱着一個似乎是剛出生的孩子,氣息奄奄地倒在斷崖邊。在他身後,那羣人的包圍圈正逐漸收攏,但他們似乎也對這個男子有所顧忌,並不敢一舉圍攻上來。男子咬了咬牙,搖搖晃晃地站直了身子,握着長槍的右手微微活動了一下已經僵硬的手指。男子正欲殊死一搏,半空中突然踏出一箇中年男子來。應龍一步踏出,看着眼前這人,又看了看他懷中的孩子,微笑着問道
“你是這孩子的父親嗎?”
那氣息奄奄的男人看到眼前這人,原本灰暗的雙眼竟好似綻放出了光芒一般,噗通一聲跪了下來,顫抖着聲音說道
“這是我大哥的孩子,還請這位朋友救這孩子一命。”
“哦?你就這麼放心把這孩子交給我?”
那男子聞言一怔,苦笑着道
“我大哥如今不在族中,大嫂生下這孩子,卻奈何這孩子天生沒有氣根無法修武。族中認定這孩子是恥辱,非要殺了他不可。只要他們追不到這孩子,想必也不會爲難於我。我相信你,也許是因爲直覺吧。拜託了。”
應龍微微點了點頭,笑道
“我本就是爲了這孩子而來,不過你說他們不會爲難於你倒是假的。既然你救了這孩子,我便救你一救也無妨。”
應龍伸手抱過孩子,看向那男子道
“這孩子有名字嗎?”
男子怔了一怔,回頭看了看那些火光,竟發現那些火光似乎並沒有發現這處斷崖一般四處晃盪着。男子搖了搖頭道
“這孩子剛出世,還未來得及起名字。”
應龍眼光一閃,笑道
“既然如此,我來起一個名字如何。你們族中姓什麼?”
男子猶豫了一下道
“姓龍。”
應龍點了點頭
“倒是個應景的姓,呵呵。就叫龍斷軒吧。”
應龍說着,手掌輕輕虛託一下,男子便被輕輕地託了起來。那些火光逐漸逼近,應龍輕笑一聲,掌心中凝聚出一個小小的火球懸在半空。隨即帶着男子和孩子消失在了半空。林中的人羣循着火光迅速跑了過來,一個男子走到斷崖邊,伸手捻了捻地上浸染了鮮血的泥土,怒罵道
“媽的,居然讓他跑了。都給我追!他身上有傷!跑不了多遠!”
號令下達,那男子突然擡頭望見半空中那顆火球,一怒之下一拳轟向那顆火球。
數千裡外,一處大道上,一個英氣蓬勃的中年男子正着急地趕着路,他並沒有騎馬,但是他的速度比馬匹還要快上百倍不止。男子眼神突然一凌,腳步猛然停下。只見應龍從這男子的眼前自虛空踏出,在應龍的懷中抱着一個襁褓中的孩子,而在一旁渾身是血的人竟是……
“二弟!”
男子大喝一聲,卻眼神古井不波地看着應龍道
“你是什麼人?把我二弟怎麼了?”
應龍笑而不語,地上的男子這時也掙扎着道
“大哥,你彆着急,是這位朋友救了我們的命。他還答應可以救你的孩子。”
“我的孩子?難道……”
那男子一怔,看向應龍懷中的孩子,竟也不爭搶,抱拳一禮
“我是帝都龍家的龍戰天,這位是舍弟龍遊。不知這位恩人名諱?”
應龍點了點頭道
“名諱就不必了,我本就是爲了你的這孩子而來。至於你弟弟,他救了這孩子,我救他一命也是理所當然。”
“爲我這孩子而來?戰天不懂,還望恩人明示。”
應龍哈哈大笑起來道
“你一身白龍的氣息,豈會連這都不明白?你這孩子沒有所謂的氣根,在你們族內便是一個廢物。而我能給他修煉的機會,能讓他成爲比你更強的強者。條件便是這孩子得讓我帶走,日後我定會讓他回來尋你。如何?”
龍戰天聽到第一句話便是渾身一顫,心中一沉。猶豫了一會兒,深吸了一口氣道
“可是我怎麼知道你所說的是不是真的?”
應龍還未說話,遠處天邊突然火光沖天,狂暴的火焰竟好似將天給點燃了一般。龍遊呆呆地看着那火光,突然想到了什麼,看向應龍說不出話來。應龍看着龍戰天,輕笑道
“現在你還是那麼認爲的嗎?”
龍戰天看了看二弟的反應,心中已是瞭然。點了點頭
“那便拜託恩人了。只是這孩子的名字……”
“取一個龍斷軒你認爲如何?”
“龍斷軒……”
龍戰天思考了片刻,點頭道
“便有勞恩人了……”
應龍點了點頭,正欲離開,突然轉過頭來道
“日後若是這孩子出現在帝域,你們不得出手干預他,讓他自己成長。”
說完應龍便帶着孩子消失在半空中。龍戰天這才深吸一口氣,掏出一枚丹藥放到二弟的口中。龍遊這才遲疑地問道
“大哥,我擅自拜託了那人,你不會怪我吧。”
龍戰天搖了搖頭,苦笑道
“你我身具龍族血脈,那人一身龍息實在是太強了。若是他願意,只怕我龍家舉族之力也難抵擋他。他又何苦費力來這裡還對你我二人解釋一番?只是我那孩子對他來說真的很重要,所以他纔不希望作爲親人的我們不明不白的吧。遇上他,也是那孩子的造化啊。”
龍戰天嘆了一口氣,拭去額角的冷汗,眼神一冷道
“走吧,回族裡,我倒要看看他們是以什麼理由要殺我孩子還重傷於你。”
轉眼之間,十五年春秋交替,昔日的嬰孩如今已成長爲一個十五歲的少年。在南辰山山腳有着這麼一間小木屋,倒也有幾分獨特,但南辰山雖爲禁地,也不乏在外圍獵取低級妖獸換取財富的傭兵,倒也沒有多少人在意這麼一間木屋。時間一長也習以爲常了,只當是採藥人了。而在木屋後邊,龍斷軒正手持一柄鋒利的匕首在幾棵粗壯的大樹間靈活地來回穿梭,每每掠過一處時手中匕首便輕輕帶過,在樹上留下一道刀痕,乾脆利落沒有絲毫多餘的動作。急速穿行之間,竟沒有發出半點聲響,縱然是常年在刀口上舔血的傭兵也不及這般。
龍斷軒並不像這個世界大多數的少年那樣留着一頭長髮,而是選擇了和傭兵一樣的一頭幹練的短碎髮。應龍從木屋中走了出來,渾然沒有當初有些虛無的模樣,淡然一笑道
“今天就到這裡吧。”
龍斷軒聞言鬆了一口氣,背靠着一棵大樹坐了下來,一身黑色的傭兵式服裝,再加上那用紅色布帶緊緊纏住的袖口和腰間那條淡金色的腰帶,無一不顯露出一副修武者的模樣。可龍斷軒卻是輕輕嘆了一口氣,懶洋洋地道
“今天接下來幹什麼?又是下棋?還是去殺妖獸?或者又讓我去採藥呢?”
應龍聞言輕輕一笑,在龍斷軒旁邊坐了下來,哪有半點強者的樣子?
“帝訣你學得怎麼樣了?”
聽到帝訣,龍斷軒更加鬱悶地道
“已經全部倒背如流了,可是我還是溝通不了天地靈氣,有什麼用。”
修武一途,武者、武師、武宗被稱爲基礎境,而從武師開始便需要修習功法,將天地間的靈氣煉化爲自身的武氣存於體內的氣旋中,從而提升自身的修爲。修爲的提升又將修武者的氣旋鍛鍊得更加強大,更多地容納武氣,再以武氣提升修爲,周而復始。可是龍斷軒天生沒有氣根,更不用說由氣根演化而來的氣旋、氣海了。也正因爲如此,儘管龍斷軒從五歲開始修習武道,六歲時便已經是一個六階武者,可是如今龍斷軒已經十五歲了,卻仍舊是一名七階武者巔峰,無法踏入武師境。儘管應龍說過他有辦法,但見過許多因爲被擊破氣旋氣海而喪失修爲的龍斷軒對這話卻始終是半信半疑。
應龍笑了笑,站起身來道
“準備一下吧,今晚過後,你就能真正做一個修武者了。”
說着應龍便緩步走開,口中喃喃道
“千載一次的赤月臨空……嘿,十年築基,也到時候了啊。”
龍斷軒握了握拳,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究竟有多麼渴求力量。儘管如今的他只是一個七階武者,但尋常的二階武師修爲的傭兵也難以奈何他,但這還不夠。自從他懂事以來,自從他知道自己還有個素未謀面的父親以來,他便清楚的知道了自己有多麼的需要力量。
龍斷軒望向天空,嘆道
“終於要開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