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威軍從西南的關屏山一路清邊而上,西至蜀州姚裡木,北至桐州甘綏。
就在衆人以爲那位靖陽王殿下會沿着南秦西境一直巡防到闕谷關時,這兩萬青威精銳卻在主帥的一聲令下,悄無聲息的撤回西南,只留下一千邊防軍駐紮甘綏,等着與西北大營的青平軍做例行交接。
雖然青威軍撤回幽州的消息並未走漏半分,卻還是被那些躲在暗處伺機而動的漠北流寇發現了端倪。
是夜,兩萬大軍離開甘綏主城一百三十里後,三千悍匪捲土重來。
銜枚裹蹄、全副武裝,竟是想要趁着青威軍越權回撤而青平軍佈防未至的空擋,打甘綏一個措手不及。
其實這些漠北流寇和柯爾克族完全不同,他們的目標並非佔領甘綏、擴大自己的疆土。
燒殺搶掠、無惡不作,這些人圖的不過是老百姓手中的錢財、糧食與牲畜罷了。
只是一旦讓三千流寇入了城、控制住了留守的邊防軍,等待甘綏的便註定是毫無人性的屠殺與掠奪。
此時青威軍已經到了一百三十里開外的普格,就算得到消息匆匆馳援,恐怕也需要一天時間。
一天時間,足夠來勢洶洶的流寇將甘綏洗劫一空,給南秦留下一座千瘡百孔、荒蕪人煙的孤城了……
這一次消息精準、行動迅速,本該是屬於流寇的一場大獲全勝。
可當藏在甘綏城中的內應打開城門、三千鐵騎大笑着衝入城內時,這羣兇狠狡猾的悍匪卻冷不丁的被四面涌出的暗影圍了個結結實實。
青平軍——誰能想得到,迎接他們的竟是早就等在甘綏準備甕中捉鱉的青平軍!!
青平軍足有一萬人,不知何人領兵,也不知何時到的甘綏,但顯然是和青威軍一進一退,悄無聲息的做了換防。
可憐那號稱“刀飲血、馬啖肉”的漠北流寇,還以爲得了天時地利人和,能夠虎口奪食、再一次的從甘綏城中搶個盆滿鉢滿。
誰知還沒沾上甘綏的城門,便被人一網打盡,成了別人玩弄於鼓掌的躡足之鼠。
流寇一舉被滅,甘綏得到了久違的寧靜,同時青威軍半年的清邊之行也畫上了圓滿的句號。
然而卻無人知道,本該隨着兩萬精銳南下撤回騰平的青威軍主帥,卻是由着一隊人馬護衛着,連夜借道脩城、溪竹,由桐州境內悄無聲息的回到了都城樑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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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都樑京,軍政重地,城防戍衛自然非一般的城池可以比擬。
秦君璃一行風塵僕僕、從北郊疾馳而來,還未接近城門,便被守城的禁衛軍攔了下來。
由於來人清一色的簡衣素服,叫人看不出身份,偏又個個氣勢凜然、渾身上下散發出尋常百姓所沒有的冷硬強勢,值守的小將不敢掉以輕心,便執了兵器小心翼翼的上前盤問。
秦君璃一路走來,爲了掩飾身份刻意蒙了面,見到守門的小將也不爲難,從懷中掏出一塊金鐵之物,便二話不說拋了過去。
對方接了一看,臉色一凜。
原來握在他手中的不是尋常物什,而是屬於那位攝政王殿下獨一無二的印令!!
攝政王上位不過一年,這枚金鐵印信用的極少,守着北門的小將從未見過實物,不得不撂下衆人跑回去翻看了宮中下發的令信文書,再急急忙忙的折回,將東西交還給爲首的那人。
見令如見人,雖然不知眼前黑衣蒙面、氣勢冷峻的男人是誰,但守門的小將知道,能拿出這塊印令,這人的身份恐怕不容小覷,於是連忙命人收了劍矛、開門放行。
一行三十騎穿過北門絕塵而去,不一會兒便隨着得得的馬蹄聲,消失在外城朦朧的夜色裡……
“這人看着眼生,若是咬着攝政王的印令一番質疑,免不得要暴露殿下的行蹤。殿下此次只帶三十人回京,着實有些魯莽。”
轉了一個彎,直到北外城門消失在身後、徹底看不見蹤影,馬背上的雷鳴才皺了皺眉,湊近秦君璃的身邊壓低了聲音道。
“吳帆手下的人,你沒見過也是正常。”
誰知那位殿下卻是連個表情都沒有,淡淡的回了一句。
雷鳴話語中的抱怨和不滿秦君璃並非沒有聽出,只是能夠在兩日之內從桐州邊境趕回樑京已經算是萬幸,他哪有功夫去計較這些小事與細節呢?
雷鳴還想說些什麼,那位靖陽王殿下卻是先一步開了口:“等會兒你帶人先回府,做好準備,我們可能明日便要離開。”
“明日?這麼急?!”
雷鳴有些詫異,握着繮繩的手一抖。
好不容易回趟樑京,連濯青院的大門都還沒摸着呢,這位殿下竟然又急着要趕回騰平?!
到底有什麼非做不可的事情值得他不遠千里繞回來一趟?
雷鳴沒有看見前日那封由樑京送出的急信,單純以爲靖陽王殿下是例行回京覆命。
但秦君璃微沉的目、緊皺的眉,泄露出一種風雨將至的壓抑,讓他的心也跟着吊起,只能閉了嘴,不敢再多說些什麼。
只見黑衣蒙面的靖陽王殿下在分岔路口勒了馬,擡起頭,遙看了一眼西北的方向。
渾身上下沉重的像是這座揹負了三百年曆史的城,巍峨,而又冷肅——
明明有着那樣輝煌的歷史與過去,卻淹沒在時間的長河中,只剩下永恆不變的白天與黑夜,訴說着興盛頹敗、往復蒼涼。
“縱使我們再過不願,”駐足的男人眼中閃過莫名的光,轉瞬即逝:“這一天,終究還是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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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忙哭了t_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