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我來取……我的劍（二合一）
顧芳塵打從他們一現身，就知道今天過來圍剿他的不止是兩個二品。
從前，他仗着魔教和自己存在着巨大的信息差，利用他們的輕視得以保全性命，並且不斷變強。
但是在變強的過程當中，他和魔教兩者之間的信息差，也在逐漸抹平。
到了如今，雖然依舊存在不少的信息差，但對於顧芳塵的實力和“危害”，魔教和儒家都不會再視若無睹了。
相反，他們當下最擔心的事情，就是顧芳塵這個變數。
因此，他們要是不行動就算了，一行動，就絕對是要憋個大的，把顧芳塵直接徹底按死。
雖然他如今的因果已經完全被屏蔽，但是魔教又不傻，就只會用因果術就推算，沒有一點主觀能動性。
他們可以依靠眼線，也能夠通過分析，知道顧芳塵的下落和行動。
顧芳塵對此也早有預料。
他一回到中原，魔教就已經開始行動了。
此刻，“生”、“揭”兩道都來了，但他們又不是魔教最擅長戰鬥的部分，“滅”道現在在顧芳塵控制當中，那麼，“死”道又怎麼可能不行動呢？
在安期生和“歡喜娘娘”露面之前，他就已經發現了“窳敗公”的氣息。
畢竟，他塑造這傀儡身軀，還是用的“窳敗公”的獨門秘法。
同根同源，兩具傀儡之間自然存在些許感應。
當然，“窳敗公”的修爲和傀儡等級更高，他如果想要單方面屏蔽自己的氣息，其實也很簡單。
不過很顯然，作爲顧芳塵同陣營的人，再加上如今也看到了顧芳塵在青蠻的作爲，自然沒有掩飾氣息的必要。
恰恰相反，他還在故意向顧芳塵示警。
“窳敗公”原本心中尚存的一絲擔憂，無非就是顧芳塵究竟能不能抵達三品，接近玄鈴，找到令其甦醒的辦法。
而今，顧芳塵以自己的行動，證明了自身的能力。
只需再將海國拉進青蠻同盟的陣營，他的聲望所帶來的信仰，就足以令其晉升三品。
魔教大肆圍剿，也是察覺到了其中危險。
“生”、“揭”、“死”三道一起行動，這樣的規模，顧芳塵必然是扛不住的。
事情發展到了這個地步，“窳敗公”自然也無需再顧慮自己的立場暴露。
他再不暴露，難道還要真的對顧芳塵出手不成？
“‘窳敗公’……你？！”
“歡喜娘娘”隱藏在虛空當中的本體被一劍貫穿，暴露無遺。
她的本體便是一座龐大的肉山，或者說，更像是一條肉蟲。
她的肩膀、手臂和頭顱，確實是一個符合預期的美麗女子的形象，長長的黑髮如同瀑布垂落，豔麗嫵媚至極的面孔有着蠱惑人心的魅力，尤其是那一雙丹鳳眼，明眸善睞，充滿了水盈盈的霧氣，無論看見了，都會忍不住心中一顫。
但是往下看去，卻足以將這種情緒立刻衝散，甚至轉變成無邊的恐懼和害怕。
她身上披着一襲紅色的嫁衣，整個肚子肥贅腫脹，被其中強行“孕育”的“子孫後代”撐得滿滿當當，連皮膚都變得幾乎透明，上面爬滿了血管。
裡頭被困住的人們奮力掙扎蠕動，一張張痛苦哀嚎的面孔，便從其中透了出來，無數手掌拍打着肉壁，想要從中掙脫。
就像是“胎動”一般。
而“歡喜娘娘”的四肢，也被這巨大的肉球身軀給擠到了一邊，對比起來十分渺小，就像是蟲子的節肢一般，相當駭人。
此刻，“歡喜娘娘”的肥贅巨大的身軀，被“窳敗公”的鏽劍貫穿，她的面孔上，也露出了驚怒交加、混雜着不可思議的猙獰神情。
她看了看笑嘻嘻的顧芳塵，又看了看仍舊舉着長劍的“窳敗公”。
“竟然是你？！怎麼可能是你？！你居然是內鬼！！！”
“歡喜娘娘”無比震驚。
而另外一邊正和般若蓮月鬥法的安期生，也是同樣不敢置信，隨後，他腦海當中如同劃過一道閃電，從前感覺到違和和不對勁的地方，霎時間也全部相同了。
安期生深吸了一口氣：
“難怪……難怪當時‘死’道都出動了，居然也殺不掉一個六品！”
他說的是最開始顧芳塵破壞了他們的計劃之後，魔教其實也算是十分重視了。
一個區區六品的修行者，也派出了“死”道的精英，也就是那一批“剪燭鬼”。
然而就算是這樣，竟然也沒能把顧芳塵給殺了。
雖然有被誤導的因素在裡面，可以“剪燭鬼”的效率，也不應該讓顧芳塵毫髮無損地和寧送君見上面纔對。
原來……是因爲從一開始，“死”道就已經叛變了！
這特麼誰能防得住？！
安期生和“歡喜娘娘”兩個魔教道主，不知道經歷過多少大場面，然而這一刻，卻是真的感到背後寒意層層。
包括那一次魔教聚頭，顧芳塵冒充“情”道道主，如果不是“窳敗公”作證，他們未必就能全信，以至於後面顧於野落入陷阱，被顧芳塵所殺。
如今想來，樁樁件件，居然都是有跡可循的！
顧芳塵能險死還生那麼多次，“窳敗公”的功勞可謂是居功至偉。
但哪怕魔教再多疑，又怎麼可能懷疑到“窳敗公”身上？
這傢伙出了名的心中只有自己的“道”，“四相劫主”都還有一個大大的野心，而這傢伙，就像是一個機器人一般自律、沉默、高效，壓根沒有一點私慾。
也沒有半點破綻暴露出來。
這樣一個人，爲什麼要當內鬼？又爲什麼會是顧芳塵的內鬼？
顧芳塵此人料事如神，與衆多的大能強者，都有着令人費解的聯繫，但這樣的聯繫，怎麼想，都不能落在“窳敗公”的身上……
他們自然是想不到，顧芳塵竟然會拿“窳敗公”的秘法，把自己給煉成傀儡。
而“窳敗公”本身，更藏着他們意料之外的秘密。
“窳敗公”斗笠之下虛無漆黑的臉上，依舊並沒有任何情緒波動，只是將自己手中的鏽劍驟然向下一劃。
“嗤——”
如同裂帛一般的聲音響起。
可怕的劍意從“窳敗公”的劍鋒之上顯現，所過之處，一切生機俱滅。
“不——！！！”
“歡喜娘娘”面色扭曲，發出了一聲可怕的尖嘯。
那劍鋒所過之處，便是她的皮肉，她那“孕育”這數千生命的肚皮。
霎時間，她那近乎透明的肥贅身軀開始急速腐爛，其中被困住的人們，很快就化作了一灘猩紅的腐肉。
但臨近死亡之時，他們那痛苦的面容上，卻終於展露出了瘋狂的笑意，後方不成人形的人們爭先恐後地往前面扒拉，想要觸碰到那真實的“死亡”。
他們手腳並用，連滾帶爬。
“撕拉！撕拉！——”
他們撕開一切阻礙，包括攔在自己面前的“歡喜娘娘”的一層層內臟，很快，那些原本就增殖到不像原本物件的東西，就被撕爛踩碎，變成了一灘爛泥。
“不不不不！不要！！！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們！快回來！回來啊！”
“歡喜娘娘”大聲尖叫，瞪大了眼睛，拼命揮舞自己細小的胳膊和腿，想要攔住從自己身體當中如洪水傾瀉而出的人們。
她憤怒地吼叫，開了一個大口子的身軀蠕動起來，化作了一張巨大的血盆大口，要將那些逃出去的人都吞回來。
然而她忘了，這些人即便跑出去，也已經活不了了。 “窳敗公”的劍上，有着最可怕的腐毒。
縱然毒性不如“種心毒”，但依靠着“窳敗公”的“死”道修爲，這份毒性，纔是如今的世間最強之毒。
頃刻之間，那猩紅色的毒素已經擴散開來。
最先被鏽劍所劃傷的那些人，身上血色蔓延，長出了一朵朵的猩紅色真菌。
這些真菌急速成長，然後炸裂開來，將如紅霧一般的孢子擴散了出去。
所過之處，盡數化作猩紅腐肉。
但“歡喜娘娘”也不是吃素的，她見自己的“孩子”都跑了出去，面露瘋狂之色，立刻發動了“生”道的領域。
“咕嚕……噗嗤！”
她身上的血肉，霎時間高速生長起來，把依舊被擠在自己身體當中的那部分“孩子”都化作了自己的養料！
那些層層迭迭的血肉，立刻將她自身原本正常的肩膀和頭，也變成了腫脹的一坨肉。
不過眨眼之間，她便化作了一個血紅色的肉人，一半高速腐爛，一半高速生長。
而她身上的血肉，更是宛如有了自身的意識一般，順着“窳敗公”的鏽劍爬了上去，包裹住了他的手臂。
“咯咯咯咯咯——你我之道，相生相剋，你以爲自己的死劍劍意，便能夠將我斬殺嗎？”
“歡喜娘娘”詭異地嬌笑起來，然而此刻她已經不復原本的嬌媚樣貌，聲音扭曲難聽，配上這樣的語調，便格外恐怖。
“窳敗公”轉過頭，看向了自己的手臂上那感染給了自己的血肉。
他的手臂也如同這些血肉一般，開始了高速的生長，很快，就不堪重負，那些皮膚下面的血管和肌肉宛如有了生命一樣，像蟲子一樣扭動掙扎，想要突破皮膚的束縛。
“生”、“死”兩道，的確是相生相剋，理論上，誰也奈何不了誰。
“歡喜娘娘”此舉，其實是在警告他。
“‘窳敗公’！”
安期生忽然開口，沉聲勸道：
“你心裡應該清楚，‘生’與‘死’，這兩條道，彼此分不出勝負，再這樣下去，無非是同歸於盡。”
“你捫心自問，爲了一個顧芳塵，當真值得與整個魔教，整個天下爲敵嗎？”
“不想同歸於盡的話，還是就此收手比較好！”
眼下的情況，的確是出乎他的意料了。
原本預料當中的三對一，現在一下子變成了二對二，雙方的實力都大差不差，勝負猶未可知。
般若蓮月顯然是鐵了心要幫顧芳塵，突破口自然在“窳敗公”身上。
在他看來，“窳敗公”的背叛一點道理都沒有。
完全沒有立足點，只要稍微挑撥一下，就全都是破綻和理由。
稍微動搖一下，應該就能讓“窳敗公”有所猶豫。
安期生緊盯着“窳敗公”的表現，餘光卻看見了好整以暇的顧芳塵。
青年甚至雙手抱臂，挑了挑眉，彷彿在看戲一般！
安期生眉心一跳，一種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
若真的如他所想，顧芳塵又怎麼會半點都不緊張？這傢伙，也不像是在虛張聲勢啊……
顧芳塵無聲地笑了。
他們不知道的是……“窳敗公”，不過只是偃師玄冥的傀儡罷了。
雖然製造出這個傀儡，對於玄冥而言，確實是付出了很多。
然而這些付出，其根本目的，無非就是拯救自己的女兒玄鈴。
而現在，他的目的即將有一線曙光了。
那麼，無論拋棄什麼，在他看來，都是可以接受的代價！
“窳敗公”緩緩地擡起頭來，手中的劍一閃，化作一道銀色圓弧，在旁人看來，只是一道寒芒閃爍而過，他的整條胳膊，就被自己手裡的劍給切了下來。
“死”道的力量，霎那間化作斷面血肉，將其徹底封死，再無生長可能性。
他另外一隻手擡起，從身上的鐵蓑衣上，取下了一柄新的鏽劍，挽了一個劍花，繼而看向了“歡喜娘娘”。
“今日，誰都可以死，顧芳塵不行。”
“窳敗公”冷聲道。
他話音未落，身形已經消失在原地，而“歡喜娘娘”再度尖嘯一聲，看着自己被斬落的小半身軀，發出了怒吼。
“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見真章！”
整片天空，已經完全被血色覆蓋。
四個二品，二對二。
然而顧芳塵要面對的壓力也不小。
“生”、“揭”二道的高手，今天基本上都聚集在了這裡，一堆四品、三品，跟不要錢的一樣。
顧芳塵佔盡兵器之利，然而車輪戰之下雙拳難敵四手，他的靈力，終究是有限，更何況那兩個二品還在虎視眈眈。
“呼……呼……呼……”
“這可比當初顧憐纖面對的追殺要帶勁多了……”
顧芳塵再度打退一人，身上已經被鮮血浸染透了，喘息着喃喃。
他目光冰冷，舉起手中的刀劍，兩條手臂也微微顫抖。
四周的魔教教衆再度圍攏上來。
忽然。
“嗡——”
一道劍鳴，由遠及近，宛如一線浪潮。
“終於來了，不枉我剛纔撤掉了身上的因果術遮蔽……”
顧芳塵長出一口氣，擡眼看去。
有一劍，自天邊而來。
將那血色的天空一分爲二。
而後，是一道赤足而行的女子身影，腳下虛空步步生花。
祖師奶！
安期生瞳孔緊縮，立刻停手，心中驚駭，出聲道：
“閣下何人？前來作甚？”
女子的目光，落在了顧芳塵身上，伸手一指，淡淡道：
“我來取……我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