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看到楚青,也是一愣,繼而大喜。
可緊跟着就聽到了楚青的話,笑容還沒等在臉上綻放呢,就給憋了回去:
“什麼叫又是我?
“咱們這明明就是有緣啊。”
“……你說得對。”
楚青皮笑肉不笑的點了點頭,只是看着穿着明顯變得厚重起來的花錦年,感覺多半是真的有點孽緣了。
上一次見面還是在七梅山莊。
花錦年說要去參加弈劍門的奕劍大會,結果先是被金鉤許家追殺,又遇到了梅公子。
最後因爲曹秋浦中毒,楚青先帶着人去了陰陽林,自此分開。
花錦年要去弈劍門,確實是得往北走,可這條條大路,怎麼就在這樣一個犄角旮旯裡碰上了呢……
眸光在花錦年和那兩個壯漢之中轉了一圈:
“和他們約架的就是你?”
“約架?”
花錦年一愣:
“什麼約架?”
大鐵和二鐵此時已經站了起來。
就聽那大鐵惡狠狠開口說道:
“要打就打,少說廢話。”
“咱們之間的事情,和旁人無關,你休要攀扯其他人!”
二鐵怒喝一聲,手裡提着鐵墩子,氣勢洶洶。
花錦年趕緊擺手:
“胡說八道什麼呢?話說,爲何只有你們兩個?周銳去了何處?”
“周大哥……”
大鐵糾結了一下說道:
“周大哥路上被絆住了腳……讓我們兩個先來這裡等着。”
“就算是沒有周大哥,我們也不會怕你!!”
二鐵舉着鐵墩子,再度氣勢洶洶。
花錦年揉了揉自己的腦門:
“姓周的果然一點都不靠譜……你們兩個也是,聽話聽一半,約架是約架,啊不對,誰說是約架了?
“雖然這麼說也沒錯,但不是咱們要打架啊。”
“啊?”
兩個魁梧漢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臉上的表情都透着迷茫。
似乎聽不懂,眼前這個癲子說的話。
楚青咳嗽了一聲:
“他們說不清楚,那你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說的周銳……難道是那位‘青衫醉客’?”
“可不就是此人?”
花錦年一屁股坐了下來:
“其實今天見到你,倒是叫我鬆了口氣,這件事情……又是說來話長了。”
“……”
楚青一陣無語,感覺每一次看到花錦年,他都有一波說來話長。
卻不知道,這一趟的說來話長,又是怎麼個事?
花錦年也沒有拖沓,將離後別情,娓娓道來。
不過當中也夾雜了一些,上一次事情的結尾。
金鉤許家的事情也有個結果……只可惜,這個結果對許家不是很友好。
先前孽鏡臺冒充金鉤許家刺殺曹秋浦和花美人,楚青他們走了之後,花錦年就和陳正南等人暫且一道。
花錦年是因爲金鉤許家在後面追殺,當時情況暫且不明,不想放開陳正南這位南嶺鐵劍的大粗腿。
陳正南對這位小花郎也有所耳聞,再看他和楚青關係還算不錯,便沒有趕人。
結果取回馬車的過程中,發現了情況,細查之下,便找到了一堆屍體。
這些人全都被毒死了,當中一人,沒有左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金鉤。
花錦年辨認之後,確定正是金鉤許家的當代家主。
當時孽鏡臺刺殺曹秋浦的那件事情,到這就算是有了一個結果。
金鉤許家追殺花錦年,詭毒於七梅山莊聽到了這幢事情之後,就設下了計劃,冒充金鉤許家,來了一場項莊舞劍意在沛公。
但是在這之前,恰好碰到了金鉤許家的人也追了過來。
這幫人就被詭毒全都給弄死了。
至此,花錦年的危機就算是解決了……
至於說‘嫂子,我是我哥’這件事情,到了那會已經沒什麼可深究的必要了。
有南嶺鐵劍證明,殺金鉤許家的人不是他花錦年,就算是之後傳出去了什麼事情,也和花錦年關係不大。
非要深究那一日究竟發生了什麼,對許家也未必有利。
而經此一役,金鉤許家的敗落,基本上是板上釘釘了。
花錦年大大的鬆了口氣,直接和陳正南告辭,先一步北上。
陳正南自無不允,本來鏢車就不喜旁人隨行,能夠接納花錦年是因爲楚青,如此一別兩寬,對彼此來說都好。
花錦年本想趕緊奔赴鬼神峽看看熱鬧。
結果等他到了的時候,楚青已經先一步離去。
而且還沒跟烈火堂的人一起走……烈火堂不知道楚青的蹤跡,花錦年也沒有和他們糾纏,徑直北上想要直奔弈劍門。
這一路上倒是平和,沒什麼事情發生。
一直到前幾天,花錦年於野地荒草之間,發現了一座人頭塔。
“人頭塔?”
楚青聽到這話,也是眉頭微蹙。
“正是。”
花錦年點了點頭:
“人頭堆砌,面容悲苦,各自都是七竅流血之態!
“看那些人頭的主人,應該正是附近的村民……
“而看到這人頭塔之後,我第一時間想到的,便是‘寒屍’楚懷風。”
楚青默然……
寒屍楚懷風,勉強算起來的話,應該跟鬼燈悟蟬,瘋丐令北臣齊名。
都是南嶺魔頭之一。
只是此人的武功,在傳聞裡,一直都在後兩位之上。
令北臣和太恆門的關係人盡皆知,於江湖上的交情脈絡極其複雜,殺他的人有,救他的人也有,雖然經過幾次追殺,卻都被其料敵機先躲開了。
悟蟬就更不用說了……
令北臣能夠躲開,是因爲墓王爺。
悟蟬本身就不願意殺人,身負惡名二十年,始終慈悲爲懷。
被人追殺,更是能跑就跑,跑不了的這才讓對方知難而退。
可是寒屍楚懷風卻不一樣。
此人嗜殺成性,曾經多次在南嶺高手羣起而攻下安然脫身,並且造成了一次次的血流成河,屍積如山的慘案。
其人所修的武功是什麼,世人不知道。
只知他刀槍不入,形如鐵屍,殺人便也罷了,他還喜歡飲血。
憑藉一雙鐵爪,撕扯掉人頭之後,就着腔子就喝,那張狂模樣,在許多老一輩江湖人眼中,完全跟惡鬼無異。
此人於十餘年前爲禍江湖,殘害生靈三載歲月。
死於他手下之人,不計其數。
此人還有一個怪癖,他喜歡殺人之後,將人頭聚攏成塔,以自身陰寒內力將人頭黏住,難以拆散。
慢慢的就有傳言說,有人頭塔的地方,便有寒屍楚懷風。
而關於楚懷風最後一個傳言則是,他被兩幫之中的長河幫,三堂之中的定安堂,以及五門中的金剛門和少燕門,四位頂尖高手,帶領手下門人,圍攻於金陽山。
一路輾轉鏖戰,最終決戰於金陽山之巔。
終究是邪不勝正,他被四位頂尖高手,打下了萬丈懸崖,自此江湖上再無此人消息。
花錦年雖然年紀輕輕,但是對於江湖上的這些事情還是瞭如指掌的。
因此當看到人頭塔的時候,第一個想起的就是楚懷風。
只是此人銷聲匿跡十餘年,江湖上再無人頭塔……誰也不敢說,真就是此人重現江湖。
他本想調查一下痕跡,畢竟無論是這老魔頭重出江湖也好,還是另外有人借人頭塔犯案也罷,終究是有人死了。
這些人是否無辜,殺人者有何目的?
身爲江湖俠義道,見到了總不能不聞不問。
卻沒想到,他這邊還沒展開調查,便有人現身與之動手。
雙方交手兩三招,花錦年就認出了對方的手段,正是那位青衫醉客的成名絕學【青山飛雲手】。
只因爲這門武功太過特別,囊括了指法,爪法,掌法,擒拿一路。
但殺性不重,旨在救人。
周銳也認出了花錦年的不一劍法,雙方一盤道就知道誤會了。
當時鐵家兄弟就跟在周銳身後,許是因爲他們打了一架,因此一直以爲周銳和花錦年是對頭,對他沒什麼好臉色。
花錦年詢問周銳才知道,周銳比他更早發現了這人頭塔的事情,也是在一路追查。
更有甚者,還有一批人也在調查這件事情。
並且已經頗有進展……
此後他們一起行動,經過了幾日調查之後,終於捕捉到了對方的行蹤。
考慮到此人若當真是昔年寒屍楚懷風,單打獨鬥方面,他們只有送死的份,便約定今夜於此集會,然後圍攻此人。
鐵家兄弟單純的很,頭腦不太聰明,聽話聽了一半。
知道在這裡聚集要打架,卻不知道要打誰……還以爲周銳和花錦年要進行當時未盡之戰。
恰好周銳還不知道因爲什麼事情暫且絆住了腳,這要不是楚青恰好在這裡,給了彼此一個轉圜的餘地,說不定等周銳過來的時候,他們之間倒是先分出勝負了。
楚青聽完了之後,表情有些古怪:
“你們都找了些什麼人一起圍攻那人?
“倘若那人當真是寒屍楚懷風……”
花錦年撓了撓頭:
“要是我自己的話,對上楚懷風那肯定是必死無疑。
“不過周銳這小子還是有些門路的……這兩個鐵憨憨就是,他們雖然不通內功,但是膂力無雙,皮糙肉厚,打起來可不是尋常聲勢。
“除此之外,還有幾個江湖散客,都算是好手。
“但真要說的話,這幫人裡,武功最高的卻是一個姑娘。”
“姑娘?”
楚青一愣:“哪個姑娘?”
“這……人家姑娘的姓名,我怎麼好隨意打聽?”
花錦年翻了個白眼:
“不過那姑娘好俊的一手劍法,內功之深厚,更是非比尋常。
“周銳說,就這姑娘一人,我們這幫人加起來都不是個。”
“哦?”
楚青有些驚訝:
“當真如此了得?”
“那是!”
花錦年連連點頭:
“不僅如此,這姑娘武功高強也就算了,人長的還好看。
“一身紅衣,騎着一匹白馬,嘖嘖嘖……就是可能不想在行走江湖的時候因爲容貌招惹麻煩,所以戴着斗笠,用輕紗遮面。
“我看到她的真容,還是因爲一陣風掀起了她臉上的輕紗,這纔看到了那如詩如畫一般的容貌。”
“……你這如癡如醉的模樣,簡直就跟個登徒子沒什麼區別。”
楚青對花錦年這嘴臉,嗤之以鼻。
花錦年翻了個白眼:
“人家那是天上月一樣的人,我不過就是欣賞而已。
“不過如果是三兄你的話……倒是跟她很是登對啊。”
“……我有未婚妻了。”
楚青擺了擺手,正要再說些什麼,就聽得破風之聲接連而至。
幾道人影破開風雪,來到了這破廟之中。
當先一人手持鐵槍,眉頭緊鎖:
“特孃的,好端端的日子不選,偏偏選了這麼一個大雪天……嗯,花少俠和鐵家兄弟先到了?
“怎麼不見周銳那廝?還有紅衣姑娘呢?”
花錦年當即站起身來和這幾個人見過。
給楚青稍微介紹了一下,都是一些江湖上有名氣的後起之秀。
手持鐵槍的是‘鐵槍’廖俊,一身黑衣持刀的則是‘混元刀’張馳。
還有兩個身材矮小,容貌秀氣的姑娘,是凌家姐妹,凌雪和凌雁,號稱雪雁雙姝。
這些人一到,整個破廟頓時變得擁擠起來。
花錦年正打算給他們介紹一下楚青,讓他們見識見識近來崛起的江湖神話。
就聽得一陣破風之聲傳來,但人卻沒有落地……腳尖只是在屋頂上一點,繼而匆匆而去。
溫柔擡頭瞥了一眼,又看了看楚青。
楚青微微點頭……他已經看出來了,剛纔過去的那個,應該是逃命書生。
這廝腳不沾地,但來這裡應該不是誤打誤撞。
果然,就在逃命書生剛走,一身青衫的男子飛身落地,招呼了一聲:
“人齊了,我們走,跟上逃命書生。”
“什麼?”
“剛纔過去的是逃命書生?”
“他當真是在逃命嗎?誰在追他啊?”
“有這逍遙三仙之一的逃命書生在,今夜勝券在握。”
衆人言語之間,紛紛縱身而起。
倒是沒見到花錦年口中所說的那個姑娘……
眼看着衆人離去,鐵家兄弟跟楚青打了個招呼,也急吼吼的跟着一起跑。
花錦年則看楚青:
“三兄,要不一道?”
“也好。”
楚青點了點頭,事情雖然是偶然碰上的,但如果當真是當年的寒屍楚懷風,那還真的不能不管。
無論什麼原因,這個人如果當年沒死,一旦現世,必將掀起一陣腥風血雨。
如今既然有機會,那就在他尚未攪動風雨之前,將其按死在萌芽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