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本人?”聽到那些土匪的叫囂聲,康城和趙大海不約而同的皺了眉頭,劫道的土匪在河北境內不算出,自國軍在河北大舉失利,大批潰散國軍官兵成爲無根浮萍,他們很多人成爲難民,也有一些糾集在一起變成了土匪流賊。可不管怎麼說,土匪絕對不可能出現日本人,再聯想到這些土匪劫道走了那兩個外國人,答案似乎已經明朗。
陸遠靜靜的趴伏在土丘,身邊滿是彈殼,在剛纔短短几分鐘裡,陸遠已經連續打出至少十多發子彈。第三個彈橋的五發子彈已經被打光,暫時停止射擊的陸遠伸手揉着自己的肩胛,毛瑟口徑的狙擊步槍威力很強,但後坐力也要日式口徑的狙擊步槍強了很多。再度摸出一個彈橋裝填進彈倉,陸遠緩緩調整呼吸之後,再一次扣下了狙擊步槍的扳機。
因爲陸遠的射擊,使得開闊地裡已經快要消失的槍聲再度雜亂而密集起來,子彈穿透槍膛射出的彈道在空漸漸交織出一道道,槍聲徹底打破了這片開闊地的平靜。吉田成一縮躲在同伴的屍體後面很是隱秘的開槍還擊,只是他的運氣並不是很好,彈倉裡的子彈只打出去三發,被土丘射來的子彈把槍管打的變了形。
離着幾百米的距離,能一槍打三八步槍的槍管,這樣的槍法,當兵五年的吉田成一聽都沒有同說過,在這一刻,他真的是怕了。子彈颼颼從身邊飛過,在隊長龜山小五郎的呼喝聲,吉田成一隻得慢慢滲出手去。吉田成一的步槍槍管扭曲變形,顯然是用不成了,他現在只能試圖從同伴的屍體前面,把那支滿是血跡的步槍弄回來。
吉田成一的左手慢慢的前伸,直到冰涼的觸覺從木質*經由手掌傳至大腦神經樞,一種狂喜從心頭一直涌頭頂,吉田成一的心跳突然開始加劇。在心跳加劇的情況下,吉田成一體內血液流動的速度也在加快,明顯的特點便是吉田成一的眼球充血,腹腔裡發出一陣陣鼓動,手掌更是在微微發抖。
緊張還有興奮,充斥在吉田成一的心頭,不知是爲什麼,吉田成一突然想起了自己第一次開槍命目標時的心情來,似乎跟此刻非常相似。吉田成一的左手緊緊抓住*,一點點的往回拖拽,同伴屍體黏黏的血水讓他的喉嚨裡開始一陣陣地涌出一股子嘔吐的衝動,但是即將拿回步槍的那種興奮最終還是壓過了血腥味和眼前的屍體帶來的噁心感覺。
吉田成一強忍着噁心從同伴屍體前面把步槍拖拽回來,然後極其熟練的拉動槍栓打開槍膛,但是隨即他楞了一下,槍裡竟然沒有子彈!吉田成一一邊從腰間的彈盒裡拿子彈,一邊爲身側這個已經陣亡的同伴祈福,想來這支步槍的主人是沒來得及裝填子彈,纔會被來自遠處的子彈拿走了性命。
“卡啦”裝填好子彈的吉田成一推子彈,在身後同伴舉槍射擊之後,吉田成一仍是用側臥的姿勢,把槍管從同伴的屍體方探伸出去。用側臥的姿勢開槍,任何一個戰場老兵都不會這麼做,因爲用這樣的姿勢開槍,打出去的子彈根本沒有準頭。可是吉田成一卻不得不這樣做,因爲他不敢貿然露頭出去,對方能一槍打自己的槍管,一定能打自己的腦袋。
“啪”吉田成一扣下扳機,根本不去理會子彈都打去了什麼地方,吉田成一隻是機械式的拉動槍栓再次推一發子彈,然後瞄也不瞄直接扣下步槍的扳機。吉田成一此刻完全是在敷衍了事,因爲他始終有一種感覺,遠處土丘的神秘槍手很可能在盯着自己,他在等着自己主動露頭出去。
吉田成一心裡有這種感覺,並不代表其他還活着的人也有這樣的感覺,隊長龜山小五郎沒有這樣的感覺。“該死的,吉田,你能不能不要像個娘們一樣?大日本帝國的臉都被你給丟光了,如果你再這樣敷衍了事,我一定會開槍打爛你的腦袋。”龜山小五郎的叫罵聲一字不拉的傳進吉田成一的耳朵裡,回頭看去,龜山小五郎好像真的已經吧槍口指向了自己這邊。
吉田成一再一次慌神了,和遠處土丘的那個神秘槍手相,似乎龜山小五郎給自己的威脅更加的嚴峻和直觀。暗自咬了咬牙,已經推彈膛的吉田成一慢慢的在地翻了個身,讓自己從側臥轉爲趴伏的姿勢,然後深吸一口氣,突然從趴伏的姿勢轉爲半跪,手平端着的步槍已經“啪”的一聲打響。
子彈出膛,吉田成一再次從半跪姿勢變成了趴伏,身後看着他的隊長龜山小五郎倒是沒說什麼,只是重重的哼了一聲,把槍口指向其他的方向。自認僥倖逃過一劫的吉田成一大口喘着氣,剛纔那一連串的動作雖說只是短短几秒,可是他的後背已經被冷汗打溼。
還好還好,吉田成一拉開槍栓的時候,心裡還在不停的唸叨着。或許是土丘的神秘槍栓已經轉向其他目標,吉田成一隨後又打出幾槍,也都平安無事,漸漸的,吉田成一身體裡的老兵記憶漸漸甦醒,他突然發現自己好像不再害怕了。“啪”吉田成一再一次支起身子,對着遠處敵人的機槍手打出彈倉裡的最後那發子彈,親眼看着敵軍機槍手飆血倒下,吉田成一的臉露出一絲屬於老兵的兇悍來。
突然,正準備縮回身子重新裝填子彈的吉田成一僵直了身體,暗自嚥了口口水,手心裡全是汗的吉田成一隻覺着自己的心跳在急劇加速,整個人的神經已經崩成一條直線的吉田成一更是覺着,心臟嘭嘭嘭跳動的聲音甚至已經清晰可聞,彷彿馬要跳出胸口一樣。吉田成一的反應過程漫長得彷彿過了一個世紀一般,一直到他感覺到了從胸口傳來的劇痛,和那聲極其熟悉的槍聲。
吉田成一的預感很正確,土丘的陸遠的確是在盯着他,原因無他,陸遠並不想出手包圓這裡所有假扮成土匪的日本兵,他還要看看唐縣八路軍的真實戰鬥力和作戰水平。接連開槍把圍着那兩個德國人的幾個土匪射翻在地,遠離土匪集結點的兩個德國人似乎不再成爲陸遠最爲關心的目標,而吉田成一被逼撿拾同伴武器的行徑,並沒有被陸遠發現。
陸遠真正注意到吉田成一,是吉田成一被龜山小五郎逼着起身開槍射擊的時候,起初陸遠只是覺着好玩和打法時間,纔會在瞄準鏡裡鎖定住吉田成一。可是忽然看到吉田成一在一槍放倒八路軍機槍手之後露出的那個獰笑,陸遠這才動了殺心,隨即一槍打在了吉田成一的心口。吉田成一射擊之後出現的那個呆愣,源於他的預感,他已經預感到土丘的神秘槍聲瞄準了自己,結果自然也如同吉田成一預感到的那樣。
心口被子彈鑿出一個彈孔的吉田成一慢慢向後倒下,左手的步槍和右手的彈橋,一起掉落在他身側,在生命的最後一瞬間,吉田成一隱約又聽到了那熟悉的槍聲再度響起來。陸遠這次沒有留手,親眼看到八路軍的那個機槍手彈倒下和吉田成一臉的獰笑之後,陸遠從旁觀者立馬轉爲參與者,三八步槍槍聲略微沉悶的槍聲又一下一下在土丘響起來。
趙大海和康城各自帶領一個排的戰士,封堵住這些假土匪的前後兩端,而陸遠又牢牢的佔據着大路一旁的土丘,藉助路基作爲掩護的假土匪們似乎還有身後的方向沒有被封堵住。這是一個明顯的圍三闕一的陣勢,可是那些藉助路基作爲掩護的假土匪們卻還在頑抗,因爲他們並不是什麼準備都沒有。在距離此地幾裡地外,正有一個隊的日軍向這邊趕來,這是這些假土匪最大的依仗,但最爲重要的是,他們此行的目標----那三個德國人,還在路對面的凹地裡。
這些僥倖還活着的假土匪們之所以會死戰不退,其最大的原因是那三個德國人,如果他們丟了目標,算能活着返回防區,可能也難逃司的責罰。肩部彈的龜山小五郎仰面躺在路基下,在他身邊還躺着三個和他一樣受傷的同伴,眼看着還有戰鬥力的同伴越來越少,龜山小五郎已經有些急眼了,隨即把自己的副手高橋光二叫來自己身邊。
“高橋君,你還記得咱們的任務是什麼嗎?”龜山小五郎滿眼厲色的看着自己的副手,“那三個德國人,絕對不能叫八路軍再搶回去,他們很可能已經看出咱們的目的。所以,我要你向我保證,在必要的時候,你要使用非常手段,絕對不能讓他們活着再落入八路軍手裡。”龜山小五郎的話令高橋光二心頭一跳,眼神不禁露出疑惑來,德國難道不是帝國的盟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