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青松終於還是堅持不住了。
要說不後悔，那是假的。
如果今天辦公室裡沒幾個人，他也不會面對此時這種騎虎難下的局面。
私下裡低個頭，顯然比當着一衆同事的面向一個學生道歉，要更好接受的多。
但跟自己目前的職位比起來，面子又似乎沒那麼重要的。
他甚至對站在一邊像傻子般的輔導員滿心怨氣。
這是隻豬啊？！
來幹嘛的？！
但就在他要開口之際，李秋實的電話響了。
這位導員終於回過了神來，看了眼坐在那裡，卻眼神無措的薛青松，嚥了口口水，接通了電話。
“喂，哎，好的，劉科長我知道，我馬上就帶他過去。”
掛上電話，李秋實滿臉堆笑的衝着薛青松說道：“不好意思，薛老師，院裡有個緊急會議，讓我把寧爲先帶過去，要不今天我們就先走了，有什麼事兒咱們下次再說？”
“行，行，行，學院的事情重要，這次的事情等下次我去數院，或者你們再來研究生院的時候再說。”薛青松連忙說道。
現在趕緊把這尊瘟神送走了再說。
那一拳的憤懣已經沒了。
真沒了，現在他只想趕緊去探探風聲，弄清楚這到底怎麼回事。
這件事別影響到他的工作纔是最重要的。
……
“寧爲啊，這篇論文是你獨立完成的嗎？”
“是的，李導。誒，李導您等等。”
剛出門，走了沒多遠，寧爲又繞回到了研招辦公室。
辦公室裡很熱鬧，幾乎老師都圍在薛青松的桌前。
“嗯，不好意思，打擾一下。”衆人回頭，看到寧爲，神情各異。
寧爲坦然的走到薛青松的辦公桌前，老師們連忙讓出位置。
站在桌前，寧爲指了指桌上的水果：“薛老師，這些水果您愛吃嗎？”
“啊？”
“不愛吃的話，我帶走拉。”
“好！帶走，帶走！”
“行！”
寧爲拿起水果，衝着愕然的老師們笑了笑，然後轉身離開。
……
追到了研招辦公室門口的李秋實無語的看着寧爲將他買的水果又原封不動的提了出來。
“至於？”李秋實感覺頭疼了。
“給他吃了，感覺不爽利！”寧爲答道。
多好的荔枝啊跟橘子，怎麼能隨便送人？
“好吧！等會開會的時候你先給我，隔天我給你送寢室去。”
李秋實搖了搖頭，決定放下這件事情，反正他不管了。
“哦！你平時還專門研究過NS方程？”
“嗯，對偏微分比較感興趣。”
去會議室的路上，李秋實跟寧爲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
此時李秋實依然感覺很恍惚。
自己竟然有如此牛逼的學生，更誇張的是，他竟然還不知道。
“對了，那帝國理工大學教授給你發麪試那事？”
“嗯，他自稱肯恩教授，據他說是我的審稿人之一，還說我的稿子能很快過審，然後就說會給我一個網絡面試的機會。可能就在這幾天吧？”
“哦！所以的確可以說帝國理工給你發邀請函了？”
“沒有正式的Offer，應該不算吧？”
“好吧，就算帝國理工的事不算，你發nature怎麼還瞞着我呢？早點說了也讓我有個心理準備啊。”
“這不是今天才發表嗎？發表之前我不敢說，怕萬一沒能發的話，很丟人的。”
瞧這話說的，分分鐘能把天聊死。
“對了，李導，發nature學校裡有沒有什麼獎勵的？比如現金獎勵。”
“現金獎勵啊，當然有的，二十萬個人獎勵跟三十萬專項研究經費，呃……”
話說出口李秋實自己愣了。
本科生要研究經費幹嘛？研究啥？
於是連忙改口：“不過這是針對副教授、教授跟研究員的獎勵，之前江大還沒有學生在本科階段發nature的歷史，所以針對學生的獎勵我真不知道有沒有。“
“啊？”寧爲愣了愣。
聽到二十萬的時候，他的小心臟好懸沒有直接從胸腔裡蹦出來。
真不是他吹牛，這輩子他都還沒見過二十萬塊是什麼樣的。
發篇論文竟然這麼賺？
那一瞬間，寧爲甚至心頭升起了發頂刊，把學校發窮的念頭。
但接下來的轉折，很傷人心。
“別揪心，雖然歷史上沒有，但學校多少應該要給獎勵的，畢竟你的論文在單位那一欄署了江大的名字。再說，你才大四就發nature了，還在乎那二十萬？”
“二十萬吶，李導，對於一個窮學生而言，這筆錢夠我讀研還有多了！”寧爲悶聲道。
李秋實有了種竟無語凝噎的感覺。
如果可以，他真願意用二十萬，換這篇nature，甚至三十萬也行。
所以人類的悲歡，真的從來都不相通。
“對了，薛老師那邊……”
“其實我氣的不是薛老師沒讓我保研。”
“那你氣的是什麼？”
“我氣的是他看不起人。就算後面特批的保研資格是定向，也可以直接說，資料弄丟了這個藉口，您不覺得他就好像在跟我說，我就想欺負你嗎？”
李秋實再次不知道說什麼了。
老薛啊，老薛，你特麼找個什麼理由不好？！
……
“小李來了，這位就是寧爲同學吧？小李你可以先走了，我帶寧爲同學進去就行了。”
來到教務主任通知的會議室前，李秋實被攔了下來。
這就很尷尬了，這是把輔導員當快遞小哥了？
“行，劉主任，我先走了。寧爲，你也不用緊張，等會裡面的教授問你問題，你照着自己的想法回答就行了。”李秋實走之前交代了一句。
“沒事的，李導。”
“行，那我先走了。”
“再見，李導！”
……
李秋實走出了行政樓，雖然已經差不多到了下班時間，但他還是決定先回辦公室，好好看看寧爲的論文。
剛走到教學樓門口，正好碰到一羣人從樓內出來，爲首的正是施俊傑。
“誒，李導員，吃飯了嗎？要不一起？”
“嗯，你們去吃吧，我還有點事去辦公室。”李秋實對着施俊傑回了句。
“好的，哦，對了，李導員我想跟您反應個情況，302那幫人還在到處傳寧爲的事，您還沒跟他們談吧？我也覺得這事繼續傳播下去，可能對寧爲不好。”
“這事你別管了，帝國理工給寧爲面試機會的事是真的。”李秋實隨口答了句。
“啊？”一羣人都愣住了。
倫敦帝國理工真要讓寧爲去面試？
“上次寧爲不是還說他沒申請過嗎？”
“不是他申請的，是人家主動找上門的。算了，反正也不是什麼壞事，跟你們說吧，寧爲發了篇SCI到《nature》上，這一期刊載出來了，而且還是在第一版，我現在準備去辦公室好好研究下他的這篇論文。你們也努力向寧爲同學學習吧。爲江大爭光。尤其是你，施俊傑，保研的資格來之不易，要珍惜。”
說完，李秋實拍了拍施俊傑的肩膀，走進了教學樓。
只留下一羣人在那裡面面相覷，目瞪口呆。
“施主席，我剛纔沒聽錯吧？寧爲的SCI上nature了？還是第一版？李導該不能失心瘋了吧？”
施俊傑沒理這些人，他已經拿出了手機，開始登陸圖書館系統，然後搜索nature。
很快最新一期的《nature》出現在他的視野，點開，第一版。
Author information：Wei Ning
Affiliation：Jiangcheng University
兩行字，好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