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巖目送兩人走遠,回眼衝着吳七道:“七哥,你不是有事找我嗎?”神情微淡,倒是看不出絲毫怒氣,卻也是格外的疏離淡漠。就好像彼此之間也僅限於交談,並不存在任何這以外的交情。視線停放在吳七身上,對於他身邊的楊悅多餘的丁點都欠奉,完全當忽略了她的存在。
直到這一刻,打小跟人明面暗裡打過無數回架的楊悅才發現,最惹人惱怒的不是對方吹鬍子瞪眼尖利的嗓子破口大罵,而是這種當你不存在的完全忽視。平靜的波瀾不興,卻讓人覺着自己就是個演戲的小丑,蹦達的再歡也只是增添了趣味,對方根本就把你當成灰塵,撣一下的慾望都沒有,完全就沒放在眼裡。這讓她感到相當的憤怒,卻又找不到任何發泄的出口,只能任憑胸口的怒火洶洶燃燒,恨不能將其生生咬碎才能解恨一樣。
可是此刻卻沒有人在乎她眼裡的是不是滿含恨意,哪怕是感覺到了手臂上衣袖被攥緊也愣是沒分出多餘的眼神過來,徑直看着紀巖微笑道:“其實也沒什麼太大的事,就是想問問你什麼時候回去,我們可以一起走?”
“哦,不用了,謝謝七哥,我已經找着人送了,就不用再麻煩你了。”紀巖客氣的迴應。
吳七眼鏡後的眸光疾閃了下,臉上笑意未變道:“對啊,剛纔聽紀紅說了,你有朋友過來了,是我認識的人嗎?怎麼沒見着他,房間裡的人就是嗎?”
這緊接着的連串提問,貌似漫不經心,只隨口似的一問,瞭解他的人卻知道越是這樣,就越是說明他特別的在意。對於不感興趣的問題,他從來都不會多說半句。
紀巖考慮着要不要說實話,告訴他裡面的人就是簡勳,正遲疑之際,就聽見身後響起開門的聲音。
“……簡勳,是你?!”吳七最先出聲,並沒有預想中那麼意外,好像潛意識裡已經猜到可能是他一樣。
楊悅看見出現在門口的男人,眼睛第一時間就亮了。她是賣服裝的,對於身材這方面比普通人更有眼力,眼前這個男人毫無疑問有着絕佳的比例,寬肩勁腰大長腿,哪怕是臉上明顯的病容也掩飾不住他的出色。
這個男人實在是太有讓女人驚叫的本錢了,簡直就是個移動的雄性荷爾蒙,只一眼就讓她覺着心潮澎湃,呼吸急促,恨不能立刻靠過去,貼在他身上近距離的感受一下衣服底下隱藏的肌肉,是不是如預想般的緊實。
吳七敏銳的察覺到了身邊女人的異樣,微眯了眼暗自冷笑了聲,還真是夠放蕩,那眼睛都像要粘在那個人身上了一樣。他毫不懷疑,此刻條件稍微容許,她會毫不猶豫的撲上去。
那個該死的男人,對於女人還真是有着強烈的吸引力啊?鏡片後細長的眼微眯,緊盯在門口男人輕放在淡粉色荷葉裙腰身上的那隻大手上,示威似的獨佔欲想當的明顯。
紀巖因爲身後簡勳貼近的動作微微僵直了下,只是那麼一瞬間,隨即便放鬆下來自然的問道:“怎麼出來了,沒睡着嗎?”並不算刻意放低的聲音,稱不上有多溫柔,聽起來卻讓人覺着心裡暖暖的。
吳七驚訝於此時紀巖的態度,先前看她從房間裡出來那放輕手腳的動作就有種不太好的預感,沒想到還真讓他猜着了。
簡勳追求紀巖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從來都只是受氣受癟,什麼時候看見他這麼得意了?
沒錯,在吳七看來,這一刻的簡勳渾身上下都掩飾不住的囂張,整個就是隻得瑟的直展示自己尾巴毛的騷孔雀,就是想讓人看見他這會兒有多得意。而這麼顯擺的對象毫無疑問就是他吳七。
“有人在外頭大聲的汪汪,我哪還能再睡得着啊?”簡勳低頭頭看着紀巖的目光都快要柔的滴出水來了,衝她笑了笑後擡起頭,極短的時間裡臉上的笑容就已經收斂起來,朝向對面兩人時已經是酷冷十足。
如此快的變臉速度讓楊悅不能適應,先前還被他魅力影響的五迷三道兒的,這下子算是清醒了不少。
吳七乾脆哼了聲:“我當是誰呢,原來是你啊。怎麼,d市那麼大的地方擱不下你,又跑來我們鎮上耍威風了?一個大男人整天欺負個女孩子,覺着自己特能耐是吧?”他指的是上次那場相親宴會,簡勳對紀巖動手的事。
這要是放在以前,瞅他不順眼簡勳當時就能動手,可是他現在是心情特好,根本不受他激將,嘴一咧露出雪白的牙就樂呵:“這說明我喜歡她,有人想欺負還欺負不着呢?我說的對吧,巖?”
這聲巖叫的親暱意味兒十足,吳七當即就變了臉色,他就算是再想裝傻也不得不承認兩人的關係已經發生了改變,別是不說,光是紀巖毫不見駁斥的反應就能知道了。
“小巖,你們——”吳七遲疑着,不想把下面的話全,就好像只要說出來就會成真一樣。
紀巖明白他想問什麼,相當大方的道:“簡勳現在是我男朋友,七哥,你們都已經認識了,也需要我再介紹了。”往旁邊看了下楊悅,那意思是跟她招呼一聲,點明瞭下簡勳的身份。
毫無疑問,楊悅對她憎惡惱恨的情緒又增加了兩分。目光不時的放在簡勳身上游移,感興趣的意味相當的明顯。
打小簡勳就對女生就不感興趣,而這僅限於陌生的人羣,對於那些個主動靠近並且打他主意的女孩子,通常情況下只會有一種結果。
一如此刻,察覺到對面投過來的讓他生厭的視線,凌厲的濃眉皺擰道:“吳七,你身邊那女人幹什麼的,長得好醜,趕緊把她帶走,看見了就煩。”
這就是簡氏說話方式,打擊人的水準真不是蓋的,楊悅聽見前一句還挺暗喜,以爲簡勳注意到了她的存在,正打算好擺個姿勢打聲招呼,下一秒那笑容就僵在臉上了。
紀巖都覺着有些不忍直視了,以前就見識過簡勳的毒舌,楊悅還真不是頭一個。可不管是誰,被人當面說醜,對方還是個帥男,那心情都肯定好不了,光看對方那僵住在變青的臉就知道了。
吳七更狠,非但沒幫着身邊人找回場子,還笑眯眯的特意低頭瞅了楊悅一眼,挺平和的道:“醜嗎?我覺着還好。”
他這話要是不說還能好點兒,這一說楊悅那臉徹底青了,挽着吳七的手直接抽了出來,豎眉瞪眼的叫斥道:“吳七,你什麼意思啊?跟別人合起夥來貶我是吧?”
吳七不瘟不火的道:“你誤會了。”平淡的態度就好像根本就不在乎她是否生氣一樣。哪怕他嘴裡說着‘誤會’,可半點意思都聽不出來。
這無疑成了激怒楊悅的最後根火線,徹底怒了:“吳七,我們玩兒完了。”朝着紀巖狠狠的怒瞪了眼,神情複雜的又看了看簡勳,最後衝着吳七重重哼了一鼻子,抹頭氣沖沖的走了。
“七哥,你不追上去啊?”紀巖提議道。相了那麼多場的親,好不容易纔看好這個,說散夥就散夥,是不是有點兒可惜了?
當然,這樣的話她是不好說出口的,端看吳七是什麼意思了?在她看來,這楊悅優缺點參半,能不能成爲好女朋友還真就是不太好說。只能說是蘿蔔青菜,看是誰所愛吧?
吳七倒是一點兒可惜的意思都沒有,瞅着楊悅走掉的方向,只淡淡的道了句:“用不着追,讓她回頭很容易。”對於他來說,這根本就不是個問題,能給他造成困擾的從來就只有一個,也是始終不肯回頭的人,眼神複雜的看向門口淡粉色的身影。
既然他本人都這麼說了,那紀巖覺着也沒有必要再去過問了:“那就這樣了,七哥,沒什麼事我們就先進去了,他現在嚴重缺覺,得抓緊時間補眠才行。”
這個‘他’指的是誰,不說也都明白。吳七點點頭:“好,你們進去吧。”他現在還能保持住風度,已經是相當努力在控制了,這還是盡力不去看簡勳的結果,他怕自己要是看見他那張快要笑開花的嘴臉,很可能會受不了衝過去拳腳招呼。
衝動非但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反倒會讓事情變得更糟糕,這是他這麼多年在道上摸爬滾打總結出來的經驗。越是這時候就越要學會冷靜。
吳七站在門口走還是沒走紀巖並不知道,進了客房簡勳就吵吵着頭疼:“我剛睡着就聽見外面的說話聲,那女的聲音太尖太細,吵得我腦仁兒都疼,幫我揉揉——”
紀巖讓他拖着坐到了牀邊上,跟着躺下來把她的大腿也當了枕頭,這還不算完,兩隻手也被扯着往他腦袋上放。
既然已經點了頭,對於這樣親密她倒也不會太排斥,很是順手的就幫着他按了起來。
上輩子周淑蘭癱了以後就都是紀巖在照顧,家裡的經濟條件有限也屬實做不起復健,爲了防止肌肉過度萎縮,就需要時常的揉捏按摩。時間長了,紀巖還真是練就了些這方面本事,很是有一手。
簡勳讓她給按的舒服的閉了眼睛直哼哼,沒一會兒就又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