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還在下，破廟幾乎沒一塊乾的地方。
山風一吹，冷得讓人打顫。三人圍着火堆坐着。
小樊坐在幾塊乾柴上，託着腦袋睡了。
祝陽見朗悠悠冷得發抖，拿出一個包袱讓她抱着，將她摟在身側。
“你睡，我守着火。”
朗悠悠困得不行，腦袋點啊點，靠在他的懷裡，深深睡了。
祝陽心疼盯着她瘦了一圈的小臉看，眼裡滿是懊惱。
他曾答應她，讓她天天有飯吃，有肉啃。可現在，卻連果腹也做不到。不行，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他拿了兩塊乾柴，添入火堆中。
夜深了，祝陽不知不覺也睡了。
忽然，外頭有匆匆奔跑聲！
祝陽警惕醒了過來，望了出去——只見一個年輕男子，大概二十來歲，衣衫襤褸，肩上揹着一個乾癟癟的包袱，撐着一把破紙扇，頭髮和衣服都在滴水，奔進破廟來。
他對祝陽露出討好笑容，然後往火堆靠了過來。
祝陽輕輕頷首，沒說什麼。現在的世道，處處都是流離失所的難民。同是天涯淪落人，有些話不必問。
那人一邊烤火，一邊擰着破衣上的水，輕聲細語：“小兄弟，你們哪裡人？要往哪裡去？”
祝陽低聲：“高湖縣北山區人，打算去西燕。”
那人嘆氣道：“我是閔西縣人，離你們那兒不遠。我家裡人都沒了，正打算去西燕投軍。”
“投軍？”祝陽揚了揚眉頭。
那人點頭答：“現在兵荒馬亂，去哪兒都是過苦日子。我想過了，富貴險中求，與其被殺死餓死，還不如去投軍有口熱飯吃，拼命博一個前程。”
小樊不知何時醒了過來，扯出笑容問：“投軍就一定能有好前程嗎？你不怕死啊？”
那人咧嘴一笑，答：“誰不怕死啊？！求得富貴，我就能成爲人上人。求不得，死便死唄，反正我都快餓死了！呵呵！”
小樊和祝陽都忍不住笑了。
那人笑問：“你們要不要也一塊去？我打算去投奔司馬大將軍，他帶領的軍隊是西燕最厲害的兵，就連東晉也拿他沒辦法。我要投也不會盲目投，跟對老大，小命纔不會容易丟！”
小樊愣住了，詢問看向祝陽。
“我……我就一個人，去哪兒都一樣。我自小都聽阿陽的，他如果去，我就去。”
祝陽心裡翻江倒海，看向懷裡的人兒——見她迷糊睜開眼睛，黑溜溜的眼珠看着自己，宛如可愛的小貓咪一般。頓時，那種想保護她，想讓她過得好的念頭愈發強烈了。
“軍營附近有地方住嗎？我……有家屬。”
那人想了想，答：“應該有，我哥們的妻女就住在軍營不遠的村子裡，不用打戰訓練的時候，就能出營陪家人。”
小樊來了興趣，問：“有沒有不用打戰的兵？”
那人答：“當然有啊！炊事兵就負責煮飯煮菜，一個月也跟其他兵一樣領一兩銀子。不過，軍功前程就輪不到你的頭上來。”
小樊笑道：“我無所謂啊！我只要能吃飽穿暖，有一點兒銀子拿，就成了。”
“也不是誰都能當炊事兵的，看你有沒有熟人……”
祝陽偷偷牽住朗悠悠的手，知曉她也聽到了，心裡忐忑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