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凌出人意料的嘲諷讓黛菲爾哭不下去了。周圍人羣情激奮。
“你這是什麼意思？”
“當投資人了不起啊！”
“明明是你們不對！爲什麼不公佈女主角人選？”
“就是，女主角到底是誰？”
“我看啊，女主角就是你吧？什麼配角，都是幌子，之後就要給自己加戲了！”
“聽說她在《血鷹》就是這樣。”
卡蒂尼心中大笑。小丫頭就是小丫頭，這種時候居然敢犯衆怒，真是找死！
黛菲爾鬆了口氣，繼續委屈地哭泣，也不迴應洛凌的話。
阿爾傑着急了。他可以耍橫罵人，因爲他有“江湖地位”，洛凌可沒有。
洛凌安靜聽着，沒有任何反應，臉上那平靜的神情慢慢影響了周圍人，讓他們一個一個地住嘴了。
“罵夠了？”洛凌淡淡問道。
衆人面面相覷。
“有這心思，不如想想如何磨練自己的實力吧。演技該用在拍戲的時候，而不是平時。”洛凌掃了眼黛菲爾，不顧她難看的臉色，繼續說道，“至於女主角的人選，和你們有什麼關係？一個是和劇組解約了的人，你們則都是小配角、小龍套，連完整劇本都拿不到，見了女主角又怎麼樣？”洛凌似笑非笑地瞅了眼黛菲爾，“到時候哭兩聲，求姐姐給你抱大腿嗎？”
黛菲爾死死咬住嘴脣。
“小配角就沒有人權嗎？！你憑什麼這麼說我們！”一個男演員站了出來，身上肌肉緊繃，怒視洛凌。
“人權？”洛凌輕笑，“你當娛樂星域有這玩意兒？”
一羣人變了臉色。
“一個連政府、醫院、農業等基礎設施都不齊全的地方，還講什麼人權？有實力就上位，獲得話語權，能夠隨心所欲地拍戲，沒實力的，就乖乖聽話。要想揭竿起義，也先看看自己那幾斤肉夠不夠分量。宇宙大聯合都不知道多少年了，真沒想到還有人會問出這麼可笑的問題。”洛凌搖搖頭。
衆人義憤填膺，張口就謾罵。
洛凌依舊安靜聽着，阿爾傑和卡蒂尼也安靜聽着。
宇宙大聯合說的是從外星人入侵人類算起的漫長歲月。人類是發展比較落後的種族，宇宙中除了那一支外星人，還有很多種族在那一時期發展了新技術，讓自己的交通工具有了一次大飛躍。宇宙不再遙遠，各個種族發現了彼此，建立了鬆散的宇宙聯盟和一個緊密的網絡大平臺。這發展，就好像地球的大航海時代，但比大航海時代的影響更深遠，範圍更廣闊，也更爲殘酷。大航海時代有殖民掠奪，宇宙大聯合中則有無數實力弱小或性情溫和的種族被滅絕。
如瓦納族，他們的祖先是一個恥辱而慘烈的象徵，是強大種族巴內族征服弱小種族紫尾族，做出殺戮、奴役、強暴、虐待……種種事情後，殘存下來的混血兒。他們繼承了兩個種族的不同特性，擁有高智慧和溫和的性情，同時也有殘酷狠辣的一面。瓦納族的祖先就殺掉了巴內族和紫尾族的所有人，殺巴內族是爲了報復，殺紫尾族是順手。
在這種歷史下，現今的各個種族都是優勝劣汰活下來的強者，保留了屬於強者的基因。人類大概是唯一的異類了，在整個宇宙大聯合過程中受到的波及最小，除了最初被外星人入侵外，他們躲在自己的小星球上，有外星人擋在前面，沒受到傷害。等外星人一族被滅，人類也已經通過外星人的途徑，將娛樂作品輸送到了其他種族，被宇宙人留了下來，一步步建立娛樂星域，也是一步步放棄了自己的人權，當宇宙人的附屬。
娛樂星域的基礎教育不會教這些，至少對演員、歌手等臺前工作的娛樂人不會教這些，可導演、編劇以及各大娛樂公司的頭頭腦腦們都很清楚人類在宇宙中的尷尬地位。像卡蒂尼這樣面對面接觸過宇宙人的巨星，或許不清楚這背後的歷史和緣由，但她能感覺得出來宇宙人對人類的態度。
卡蒂尼聽着周圍的罵聲，忽然就沒有找洛凌麻煩的心思了。別說這些連名字都沒被宇宙人記住的小配角，就是那些有點兒人氣的明星，其實也沒和宇宙人近距離接觸過。這個時代的新聞發佈會是對人類記者做發佈；這個時代的粉絲見面會和演唱會是在全息模擬平臺進行，明星真人投影，觀衆們卻是躺在遊戲倉裡面構建自己的虛擬形象；這個時代的人類，面對宇宙人，的確是沒有人權的。
“希望你們能拍出好作品。”卡蒂尼輕聲說道。
洛凌笑了笑，向卡蒂尼伸出手。
卡蒂尼看着那隻稚嫩的小手掌，也伸出了自己的手。
周圍的聲音都消失了，好像所有人都被卡住了喉嚨。
“我們會有合作機會的。”洛凌說道。
卡蒂尼心不在焉地點點頭，轉身就走了。
經紀人忙追上，小聲問道：“卡蒂尼，你怎麼了？”
“就是覺得她說的對。沒想到一個小孩能說出這樣的話，難怪她能將梅姍和阿爾傑都簽下來，還能找到時光那樣的人。”卡蒂尼扯了扯嘴角。
經紀人黯然地勸道：“你也別想那麼多了。那個小孩……是不太一樣的。”
“嗯。”卡蒂尼敷衍地應了一聲，心想有什麼不一樣的？頂多就是又一個阿爾傑，可以不看宇宙人臉色，願意放棄模擬星球這個金字塔尖尖。再者，現在洛凌可以說出這樣的話，十年二十年後呢？說不定她的想法就變了，和其他娛樂公司的總裁一樣，賺錢就好，管他什麼人權不人權的。
經紀人無奈，等卡蒂尼上了車，才說道：“我其實有打聽到一件事。”
“嗯。”
“黃香香那個機器人你知道吧？”
“嗯。”
“是那個艾心做的。”
“嗯。”
“但生產線、零件什麼的，蘭特是從瓦納族技術公司買的。”
“嗯。”
“安裝生產線的時候，瓦納族工程師向艾心發出過邀請，請她去自己公司工作。”
“嗯……”卡蒂尼遲鈍地轉過頭，看向經紀人。
經紀人嘆了一聲氣，“她拒絕了。後來瓦納族又聯繫過她好多次。網上有人說要殺掉她，她躲家裡的那段時間，瓦納族還向她提出可以派人保護她。”
卡蒂尼像是看瘋子一樣看着經紀人。
“她都拒絕了。”經紀人繼續說道，“所以我說，她不一樣。”
“啊……這樣的話，的確是不一樣。”卡蒂尼喃喃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