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凌很猶豫，猶豫要不要繼續說下去。
時之鏡已經意識到了問題，還找到了她，她之前設想的短暫輕鬆沒出現，大概也不會出現。債務仍然存在。雖然這債務一部分是她自己主動背到背上的。
洛凌對上時之鏡那雙深邃的眸子，張開了嘴，話正要出口，就聽到了外面的大響動。
時之鏡蹙眉，轉頭看向門口的時候，眼神變得危險起來。
“就在裡面，真的是鬼！”老闆哭哭啼啼，光聽聲音就覺得十分窩囊。
“什麼鬼啊？不就是個女人嗎？”另一個男人不耐煩，擡腳就半掩的門踹開了。
時之鏡正想要做什麼，感覺自己的手被握了一下。
洛凌側頭看着衝進來的幾個人。
老闆一看她這個姿勢，閉上眼睛就開始叫。
和他一起上來的人不耐煩了，擡手就敲打了老闆一下。
“你們有什麼事？”洛凌問道。
幾個男人對上洛凌平靜的表現，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哦，就是來看看。你住的還好吧？”一個男人乾巴巴問道。
“沒什麼問題。你們可以出去了嗎？”洛凌問道。
“我真的看到了，她是鬼，是鬼！”老闆縮在人羣后，嘀嘀咕咕。
洛凌奇怪地看看老闆，“你們在說什麼啊？你這房間不乾淨嗎？”
“哈哈，怎麼會？這小子睡迷糊了。你別介意啊。”幾個男人打了哈哈。
隔壁屋子也有人開門來察看。
現在天色可不早了，一些人脾氣不好地罵罵咧咧。
闖進來的男人回嘴，兩邊爭吵了幾句，又很快平息了。
洛凌在他們走後，將門關上了。
“很容易就能解決掉他們。”時之鏡在洛凌背後說道，又補充了一句，“他們也不是什麼好人。”
“但沒必要現在將事情鬧大。”洛凌說道。
她當然知道這種開黑旅館的不是什麼好人。就是隔壁屋子住的人，也多半不是善男信女。有**的，有小偷強盜，或許還有殺人犯。
不過，這種人在這種小地方，很容易找到藏污納垢的安全地方。
“等走了之後再舉報他們吧。”洛凌說道。
“舉報恐怕沒用。當地的警察說不定都被他們收買了，即使出警，他們也有辦法應付。”時之鏡說了個現實問題。
“但你現在是鬼，能做很多事情。”
時之鏡笑起來，“是啊，我能幫你做很多事情。”
洛凌聽着這話覺得哪兒怪怪的。但要說起來，時之鏡的確是幫她做了很多事情。
“你睡吧，我幫你看着。”時之鏡一揮手，骯髒發黴的牀單居然變得整潔起來。
洛凌這回沒修煉，也不知道這是時之鏡變出來的幻境，還是他會什麼特殊的法術。
躺到了牀上，洛凌想起之前要跟時之鏡坦白的話。她擡頭，看到時之鏡坐在牀邊的電腦桌前，微笑着注視自己。
洛凌一時恍惚。
“睡吧，沒事的。”時之鏡上前，蓋住了洛凌睜着的眼睛。
洛凌眨眼時，睫毛好似能碰到時之鏡的手心。
明明對方是鬼，但手心似乎是溫暖的，不是之前那種冰冷的觸感。
洛凌生出了睏倦的感覺，之前想要說的話，好像在腦海中消散。
就這樣睡一覺，明天再說……
不，現在就說了吧……
洛凌眨了眨眼。
“睡吧，別多想。”時之鏡輕聲細，好似最能讓人安心的搖籃曲。
洛凌的本能分裂成了兩半，一半要就此睡去，另一半在呼喊她清醒。
不能這樣……
洛凌的心跳呼吸變得平穩，慢到幾乎察覺不到一般。
“我們之間的關係是債主和債務人。”洛凌掙扎着說道。
時之鏡的神情有那麼一瞬的鬆動。
話開了頭，洛凌感覺那種睏意消失了。她伸手拉下了洛凌蓋在自己眼睛上的手掌，就看到了時之鏡的臉。
他現在完全不像是鬼，而像個真正的活人。揹着光，洛凌都無法看清他的神情。
時之鏡的臉色現在可以說是陰鬱。
他之前就本能地不想從洛凌口中知道兩人過去的關係。
果然，這是個讓他心情不好的答案。
“債主，債務人？我欠了你什麼嗎？要怎麼還你的債？”時之鏡在牀邊坐下。
外頭的月光打在他的側臉上，讓他的表情看起來十分柔和。
時之鏡的聲音也是和風細雨，很溫柔，帶着點誘哄的味道。
洛凌不爲所動，“你是債主，我是債務人。”
時之鏡覺得自己的表情有些維持不住。
洛凌已經接着剛纔的話，將時之鏡和洛神的糾葛，和自己達成的合作協議全說明白了。
“所以，我現在應該努力升級，儘早達到空間門的購買要求，將空間門交給你。”洛凌總結道。
“可是，我們之前並沒有約定還債的期限吧？”時之鏡笑容不改，說話還是溫情滿滿。
洛凌詫異道：“是沒約定，因爲這個無法約定吧？但我理應儘快升級，你也想着早日回到神界啊。”
時之鏡暗自深呼吸，“這個先不提。就你說的債務的事情，這件事應該是我和三之間的紛爭。之前牽扯到你，就很不對了，現在應該是我補償你纔對，再讓你代替三來還債，很沒道理吧？”
洛凌看時之鏡的眼神古怪起來，很想問時之鏡是不是不光失憶，還有些傻了？
“空間門的要求擺在那兒，你要想盡快回神界，等符合要求的神靈出現，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去。你肯定要扶植一個神靈來購買空間門。除了我，你還有其他人選嗎？就算讓洛神來負責，也只能選我了吧？”
這不是洛凌自誇，這事情捨我其誰，而是事實如此。神界可沒有永恆的朋友，尤其是對於新神來說，他們彼此獨立，投靠某個主神，也不過是爲了更好地生存，或者是出於一部分私人情感。但要說全心全意幫助一個神靈升到lv999，期待他按照自己的預計，買空間門，幫助自己迴歸神界，那結果多半是那個神靈轉身回捅時之鏡一刀。
時之鏡畢竟不是什麼低級神靈。他的強大，洛凌已經見識過了。確切來說，她見識了舊神的強大，見識到了零一二三這四個神靈的強大，也見識到了創世神的強大。
十大神靈現在應該都在思考如何對付他們四個，再和善的，也要想想怎麼超越他們四個。
“資敵”這種事情，高位神靈都不會做。
時之鏡和洛神要培養一個新生神靈，結果真是難以預料。
而他們相信洛凌，更大程度上，是因爲洛凌並非完全的神靈。她的身上，凡人的性情很重。新神看重的提升實力，舊神那五花八門的性格和愛好，在她身上都幾乎沒有。養虎爲患這種事情，他們不用擔心發生在洛凌身上。
“而且這事情，我也不能說毫無責任。我也是受益者。”洛凌又補充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