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凌甦醒過來，看到了雪白的天花板。她身上插着很多管子，身體沉重又疼痛。她眨了眨眼睛，盯着天花板看了許久。
“醒了！他醒了！”驚喜而熟悉的叫聲。
洛凌小心翼翼地轉動腦袋，看到了站在牀邊的克雷格。克雷格臉上的欣喜沒有絲毫僞裝，幾乎是失態地擺動着手，又大叫一聲“我去找醫生”，就衝出了病房。
應該有呼叫器的吧？不用親自跑出去。洛凌想着。
她感覺到了一道視線從另一邊射來，再次轉動腦袋，看到了那個完美的男人。
時之境勾起脣角，嘆息着說道：“稍微不注意一下，你就差點兒被弄死。真是讓人不放心啊，小菜鳥。”
洛凌盯着他的臉，眼睛都不眨一下。
時之境的臉色比過去蒼白，氣色並不好。他從來都是光鮮亮麗的，怎麼會有這副模樣？
“怎麼了？你腦袋被撞壞了？”時之境伸手摸了下洛凌的腦袋。
洛凌感覺奇怪。她……好像沒有頭髮了？
“對了，你現在是光頭哦。頭上有傷，我覺得剃掉一塊很奇怪，所以讓醫生直接把你的頭髮都剃掉了。”時之境微笑着說道。
洛凌沒在意。她頂着大光頭和頭上的膠布，有些走神地注視着時之境。
“你那時跟我說了什麼？”洛凌聲音沙啞地問道。
時之境挑眉。
不等他回答，克雷格就帶着醫生衝了進來。
檢查、檢查、檢查……洛凌被推出病房，又被推回來，折騰得她更加累了。
回來的時候沒看到時之境，克雷格一直陪在她身邊。
“你還好吧？醫生說暫時不能吃東西，醫院會準備流質食物。你要喝水嗎？”克雷格關切地詢問道。
洛凌看了眼他額頭上的大包和手上的紗布。
“放心，沒事的，小傷而已。”克雷格笑道。
“嗯。剛纔那人……”洛凌看了眼空了的座椅，遲疑地開了口。她忘了問時之境的名字。這次他是以誰的身份進入這個位面的？
“你不用瞞着了，他都跟我說了。”克雷格的眼神有些微妙，半晌才伸手拍拍洛凌的肩膀，說話的口氣和神態讓洛凌想到了六年前，那個少年一本正經地問自己是不是有超能力的時候。
只聽他說：“我不歧視同性戀，也非常支持凱森斯和賈特麗。”
凱森斯和賈特麗，就是這個位面的羅密歐與朱麗葉。
什麼鬼？
洛凌的表情都木了，有些萎靡的精神瞬間清醒過來。
“你不用這樣看我，我說了我會支持的。如果你的父母反對，我也可以幫忙。出了你弟弟的事情，我覺得你找個同性愛人，你父母應該可以接受。至於他身份的問題，我聽他說他已經在處理家族的事情了，而且他家其實和你們家沒有正面衝突過。”克雷格侃侃而談，熱心地替洛凌分析。
“你在說什麼？”洛凌嘴角抽了抽。
“說你和楚鑫的事情啊。”克雷格大大咧咧地回答。
楚鑫？楚澤濤的那個堂兄？洛凌瞬間理清了思路，之後就是長久的沉默。
楚鑫會變成許願者倒是不奇怪。他殺了楚澤濤，掌握了楚家，正是志得意滿的時候，結果姬若蘭將他整得特別慘，殺了之後煉成鬼，又用他殺了楚家其他人，最後還打得他魂飛魄散。楚鑫不成爲許願者反倒是奇怪了。
按照時之境的卑劣尿性，肯定又要在人前和她曖昧，當情侶。只是這回她的許願者是蔣牧海，是個男人，所以……
天了嚕！
洛凌眼神死。
她年輕的時候也腐過，萌過兩個帥哥之間的愛情，之後隨着年紀增長，對這方面的事物不排斥，卻也沒了原來的熱衷。現在倒是有機會自己扮演一下同性情侶？
講真，時之境和她現在這具身體都很帥啊……
洛凌的思路一下子跑偏了。
雖然當了二十四年的男人，可她沒有性別錯亂，一直知道自己是女人，所以這會兒完全沒代入感，只單純將兩具身體放一塊兒擺pose，覺得荷爾蒙爆表，賞心悅目，反倒比過去幾次時之境追求她、對她表白、和她結婚、和她曖昧的時候更加容易接受。
腦補了幾個畫面後，洛凌回過神，將注意力擺到了眼前，問克雷格：“他怎麼會在這裡？”
“我們車禍的時候他就趕到了。當時你被困在車裡，還是他用力將變形的汽車拉開來，把你抱出來，又做了急救。不然……”克雷格眼神黯然。
當時他就站在旁邊，除了叫救護車，一點兒忙都幫不上。他還看得出來，是時之境飆車衝來，那兩輛攻擊他們的車才急忙退去的。
時之境那時候真是拉風到極點！不光是旁邊的圍觀羣衆，就是他都看呆了。
“他有說什麼嗎？我好像聽到他的聲音了。”洛凌問道。
克雷格點頭，回憶了一下，說道：“他說‘真是的，居然把自己弄得這麼慘。’”克雷格沒說的是，時之境那語氣，又無奈又生氣又寵溺，他這個一直在花叢中流連忘返的直男都有些被觸動。
“真是的，居然把自己弄得這麼慘。”
洛凌想着。她聽到的似乎是這句。又似乎不是。
她當時意識有些恍惚，還記起了生前的事情。
似乎……
那時候……
“真是的，總算死了啊。”
洛凌怔怔看着天花板。
性感又動聽的男人聲音，彷彿在耳邊呢喃的極近距離，還有那股淡淡的清冽香氣。
位置很奇怪，那氣息是從身後傳來的。
她身後不可能有人。那時候整個副駕駛座都變形了，她後面就是椅背，再後面是沒有人的後排座椅。
但是，這只是按照她生前所知道的常識來推理。
在成爲神靈後，她知道大多數位面都有一個特別的副屬性。
如果說，她那個位面也有，靈異、仙俠、魔法、異能……無論哪個，她所知道的常識都會被打破。
即使和這些副屬性無關，是神靈技能的話，也有可能做到吧？
洛凌的心跳加快起來。
“檢查好了？”病房的門被打開，時之境閒適地踱步進來，瞥了眼克雷格。
克雷格驚覺自己是個大電燈泡，對洛凌擠眉弄眼後，就退了出去。
時之境似笑非笑地看着洛凌，好像在看別人熱鬧。
“你……究竟是誰？”洛凌語氣複雜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