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思賢不知道何故，一直沒說話，像是個無措的小孩，誰說話就看誰，沒有一點兒主見。現在他就和衆人一樣，將目光投向了洛凌。
洛凌目不斜視，“皇上是要查這案子，還是要查這是不是荼達？”
皇帝理所當然地說道：“要查案。”
“那就查東西是哪兒來的好了。”洛凌一推二五六，不插手這事情。
要查東西的來源，自然和她這個連太醫都不是的大夫無關。
“這來源已經查清楚了。蘇太妃的宮女已經指證，東西是蘇太妃讓她從外頭私自夾帶進宮的。”太子妃說道。
洛凌搖頭，“太子妃誤會了，我說的查是查荼達的來源。”
衆人一怔。
“小皇孫是食用荼達中毒，荼達在京城並未廣泛栽種，荼達果實更不是什麼熱賣的商品。只要查清楚京城那些荼達的來源就行。至於這東西，還沒確定是荼達呢，查出來有何用？”洛凌一指那隻樸素的罐子。
太子和太子妃互相對視一眼，看到彼此眼中的不可思議。
蔚思賢表情也有了微妙的變化，以一種探究的目光觀察洛凌。
蘇太妃一直像是個只會重複說話的木頭人，這會兒也禁不住轉過頭，目光銳利地看向洛凌。
洛凌老神在在，擡頭挺胸地看着皇帝。
皇帝輕嘆一聲，“好，就這樣查。”
太子連忙答應下來。
“我是不太懂宮中的事情，不過現在要查整個京城，該由京兆尹之類的衙門來辦案吧？”洛凌突然開口。
太子躬身的動作頓住。
皇帝點頭，“是該由京兆尹衙門來辦。”
太子直起身子，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洛凌。
事情定下後，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蘇太妃即使被證明清白，經歷這些事情後，她在宮中的勢力也就蕩然無存了。她原來雍容的生活必然受到影響。
另一個會受到影響的就是蔚思賢。生母做出謀害皇嗣的事情，他就是個病秧子王爺，也不會有好果子吃。洛凌突如其來的主意，卻讓他有了轉圜餘地。
一羣人出了宮。
太子叫住洛凌，警告意味十足地說道：“沒想到明大夫除了是位名醫，還是位名捕，查案的思路讓人耳目一新。”
“不過是頭腦好罷了。”洛凌用一種氣死人不償命的口氣說道。
太子笑了笑，“的確是頭腦好。”
說着，他攜手太子妃，坐馬車離開了。
蔚思賢慢了一步，目送兩人離開後，才上前對洛凌說道：“多謝明大夫的仗義執言。”
“我不過是回答皇上的問題而已。”洛凌還是一樣的口氣。
蔚思賢也是微笑，有些悵然地說道：“我原本是久病臥牀的人，除了王爺的身份，別無他物，總羨慕旁人能行動自如，無論讀書還是習武，都是有趣。如今身體大好，反倒是陷入這種麻煩之中。”
“安親王若是想要過那種生活，你這身體倒是好辦得很，我可以在給你治療的時候調整一下藥方，讓你能夠做點事情，又時常要病一病。”洛凌揚起真誠的笑容。
蔚思賢似乎將洛凌的話當做玩笑，“明大夫真是妙人。”說完，他也不駐足了，同洛凌告辭，上了自己的馬車。
洛凌心中不屑。
裝什麼西施呢？還想要搏她同情？她又不是明秋那個傻瓜，被蔚思賢委屈地訴說一番，就屁顛顛地給那些權貴看病，爲他招攬人脈。
蔚思賢要真是一點兒旁的心思都沒有，洛凌坑長公主的時候，他就該站出來爲長公主解釋了，就是之後請洛凌來京城，也不該大張旗鼓。
明秋得罪了很多人，行事很過分，但對蔚思賢，那真是沒話說的。蔚思賢就是嫌棄她是個麻煩精，和她感情破裂，完全可以和她和平“分手”，而不是讓她當出氣筒，放任其他人對她殘忍加害。
洛凌回了醫館，那位禮親王世子居然還在，這着實出乎洛凌的意料。
“你還有什麼事？我們這裡可不是飯堂客棧。”洛凌蹙眉。
“明大夫，我是真心想要學本事。”禮親王世子將胸脯拍得砰砰響。
“那行吧。交學費。”洛凌伸手。
“多少？”禮親王世子滿臉喜色。
“一天一千兩。”洛凌獅子大張口。
這價碼，禮親王世子很肉疼，但還是咬牙答應了。
李志纔在旁看得目瞪口呆。
“我這就讓人回去取。”禮親王世子這方面倒是灑脫，決定下來後，就招呼自己人去跑腿了。
洛凌點頭，這筆交易就成了。
說是學費，但洛凌上課的時間每天固定，其他時候要麼在編教材，要麼在察看那三個大夫的工作。這會兒禮親王世子在醫館前面的小樓內晃盪，洛凌就去了後院。
李志才小步跑着跟在洛凌身後，試探着問道：“明大夫，真收一千兩啊？”
“當然。你寫個公告，願意交錢的，可以當旁聽生，但旁聽生不受神醫谷認可，不能實際操作。找死找他們治病的，我們神醫谷不負責。哦，對了，招進來的大夫和藥童也是如此，神醫谷不同意出師的，就不能隨便給人看病。那三個大夫有底子，望聞問切沒問題，但神醫谷的剖腹治療，他們還不能做。”洛凌說道。
這些東西比較瑣碎，李志才一一記下。
“那屍體……”李志才又問。
“等宮裡面的消息吧。”這方面，洛凌可沒有辦法控制。
洛凌本以爲，蘇太妃的事情會先有結果，沒想到這事情反倒僵持了下來，暗中必然是太子、皇子、蔚思賢等人的勾心鬥角。這說來也是洛凌刻意爲他們創造的角鬥場。任何一方要插手京兆尹查案，可都要費一番功夫，手段盡出才行。皇帝對此撩開手不管，對洛凌之前提議上心起來。皇帝有心去做的事情，那真沒有做不成的。孫公公特來通知了洛凌，附帶還有個通知，那就是第一次實際操作的時候，皇帝和一些朝廷重臣會來旁觀。
“他們不嫌惡心就行。”洛凌說道。
孫公公向來面無表情，但聽洛凌這麼說，還是神色怪異了一下，默默離開了。
現在醫館中，除了禮親王世子，還有兩個京中有名的紈絝。要不是一千兩的日均消費太高，或許來洛凌這兒蹭課的會更多。而皇帝的參觀，無疑讓這一千兩變得特別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