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觀衆看來，霧霾下的世界，本就該是壓抑的，曾經良好的環境變得這麼糟糕，攝影師用鏡頭來譴責大家，也無可厚非。
所以，剛剛楊莎莎的言語，他們是很認可的。
但是聽到寧萌的說辭之後，觀衆的認可度卻更高。
陽城再怎麼不好，也是自己的家鄉。就算因爲家鄉的不好而感到難過，卻還是有着深厚的感情的。
但右邊這張照片，卻並沒有感情，反倒是左邊的照片，情感充沛，難怪他們剛纔看的時候，會有一種溫暖的感傷。
寧萌鎮定地看着臺下觀衆的反應。而楊莎莎的眼裡迅速地閃過一抹錯愕，她竟然不知道如何反駁寧萌的說辭。
微微沉思過後，楊莎莎道：“寧萌，你說的這些，都是我覺得沒有必要說出來的，你這樣又能證明什麼？”
“沒有必要說出來？楊莎莎，這件事可是與你我的聲譽有關，你竟然還能有所保留？很難讓人信服哦。”
寧萌早就知道她會這麼說，但是沒關係，她不怕。
“楊莎莎，你也不用着急辯駁，我們還有七張照片可以對比，希望你下一次不要再有所保留了，不然被大衆‘誤會’你真的盜用了我的作品，就不好了。”
先前楊莎莎在衆人面前樹立了良好形象，加上她是被寧萌扣在舞臺上的，所以第一輪對比之後，大家心中的天秤還是傾斜向楊莎莎多一點，只有少部分人完全站到了寧萌這邊。
第二組被放出來的照片是一個騎着電動車下班的中年婦女，雖然不是同一個婦女，不過相同的是，口罩都將她們的臉遮去了大半。
屏幕左邊的照片，來來去去的各種車輛，是中年婦女的大背景，不過都被模糊化了，主要突出婦女戴口罩的形象。
屏幕右邊的照片的婦女構圖背景也是來去的車輛，同時也模糊化了，但看得出來，車輛並不是很多。
這兩張照片的區別，顯而易見。
不管是現場觀衆，還是網絡上的觀衆，都翹首以盼，很想知道這兩張照片的區別是什麼。
楊莎莎此刻已經很小心，她看一眼寧萌，抿了抿脣。
“是你先說，還是我先來？”寧萌問。
先說的那個人，自然是佔據優勢的，因爲觀衆基本上都是先入爲主，除非後面的那個人說得更加精彩。
楊莎莎自然也知道這一點，先前她的風頭被寧萌蓋過了，她很明白自己現今的處境很危險，自然不能給寧萌搶了先機。
她鎮定地開口道：“依舊是左邊這張照片是我拍的。”
過了兩秒，主持人依舊向大家確認，左邊確確實實屬於楊莎莎參賽的作品。
於是楊莎莎又開始講她的理念，“這位中年婦女，因爲受不了霧霾天氣，戴着口罩，急切地穿過街頭，這是我拍攝那天，陽城的普遍現象。”
“就這樣沒有了？ ”寧萌問道：“這回你講解的理念中，沒有保留了吧？”
楊莎莎被她這樣問着，心裡的預感很不好，好在她的表現還算鎮定，微微昂着下巴說：“就是這樣的！難道你還有其他解釋嗎？”
寧萌的嘴脣彎起一抹甜美的笑，這個微笑被鏡頭放大，竟讓守在網上和電視機前的觀衆，驚豔了一下。
這個寧萌的顏值，真的很經得起細細推敲啊，她的皮膚也實在好得過分，竟是零毛孔，細細的茸毛清晰可見，而齊肩的短髮，更是襯得她的娃娃臉愈發精緻可愛。
大家都很期待，接下來她會說什麼。
寧萌的激光筆，在衆人的目光中，點到了左邊的照片上。
“這張照片，是我無意中拍到的，在我拍攝她之前，她在上一個十字路口摔了一跤，她太着急趕路了，只因爲霧霾天氣下，她的女兒哮喘發作被送到了醫院，而她正在趕往醫院。”
“我之所以知道得這麼清楚，是因爲她摔倒的時候，我和我朋友將她扶了起來。而我選擇在她身後是擁擠的人潮與車流時拍照，是因爲這樣更能體現她身爲一個母親，對趕去看望女兒的急切心情。人潮很擁擠，車流很急，但她不在乎擁擠的人潮，甚至比車流更急……”
寧萌攢了一口氣，才繼續道：“大概，母愛就是這樣的吧。”
她的話音落下之後很久，現場都保持着極致的安靜，誰都沒有說話。
甚至因爲她這番講解，大家都有被照片裡的氛圍感染到，越看越能清晰地感受到這位母親趕去看望孩子的急切心情，甚至有人暗暗抹起了淚水。
楊莎莎一顆心直直地往下沉，她開口道：“寧萌，編造這樣一個故事來給大家聽，真的很好玩嗎？你如何證明你說的都是真的？”
寧萌道：“我朋友，照片裡的阿姨，甚至是十字路口的交警，都可以作證。”
楊莎莎心裡恨恨，但是她也知道現在不能露餡，只好道：“不管我說什麼，你都有話來反駁我，下一組你先說怎麼樣？”
寧萌：“沒問題，麻煩工作人員展示下一組照片。”
下一組照片拍的是一個在街頭撿拾垃圾的孤苦老人，他一手提着麻袋，一隻手捂着嘴巴，顯然在咳嗽。
兩張照片裡，都是孤苦老人，甚至拿着的麻袋，以及捂嘴的動作，都是一樣的，不過因爲是不同的人，所以表情不一樣。
照片裡的時間，接近傍晚了，所以風很大，吹得周圍的紙屑不斷飛舞。
寧萌說：“右邊這張照片，是我拍攝的。光線帶一點歲月的痕跡，老人的手很蒼老，但他也只能依靠這雙蒼老的手，爲自己謀一份生存。天氣雖然很惡劣，但他的目光很堅定，我想這就是一個人最值得稱讚的精神。”
她的目光從照片上移到臺下的觀衆，繼續道：“他斑白的雙鬢，透露出一種孤寂，我希望這張照片，能夠喚起大家對孤苦老人的關愛，不要隨地扔垃圾，你們看着盤空飛舞的白色垃圾，和老人堅定的目光相比，難道不是因爲我們中的許多人太不堪了，纔會這樣嗎？”
底下又是一陣沉默，然後就爆發出激烈的掌聲，掌聲竟延續了一分鐘有餘。
楊莎莎的心，在連綿不斷的掌聲中，凌亂不堪。不過，當鏡頭對準她的面部表情時，她已經掐住自己的手心，恢復過來。
然而她表現出來的微笑還是很僵硬，微微囁嚅了一下嘴脣，才道：“我也認爲右邊這張照片，是我拍攝的。我照片裡的老者，雖然年邁，但他撿拾垃圾並不僅爲了養活自己，更爲了資助更多山區孩子能夠上學。”
這樣的新聞，其實不少見，國家不缺這樣的偉大人物，所以楊莎莎越說越覺得自己的說法肯定會打動很多人。
“他的眼神很堅定，的確如寧萌所說，這代表着一種難能可貴的精神，我是被這樣的精神感動到了，纔會起了拍攝下來的心思。但是不管怎樣，保護環境是我們每個人的責任，我很感謝寧萌幫我將這一點解釋出來。”
她的話音落下，並沒有得到想象中的掌聲，而是迎來了議論聲。
其實，在第二張照片理念對比之後，百分之七十的觀衆，已經站在寧萌這邊了。
寧萌說了第三張照片的理念之後，直接俘虜了百分之九十的觀衆。
然而，楊莎莎的說法，讓他們產生了疑竇，有些分不清了。
不過，更多的人還是很期待，寧萌還能說出點什麼，壓下楊莎莎的說法！
寧萌依舊彎脣笑問：“楊莎莎，你確定這就是你的拍攝理念？”
“對，這就是我的拍攝理念！”楊莎莎不疑有他，她願意相信大家的議論聲是針對寧萌的，所以她回答得十分堅定！
“再沒有其他可說的了嗎？”寧萌又問。
楊莎莎總覺得前方有坑，她緊張地抿了抿脣，看向照片……心裡產生疑問，還有什麼是自己沒有發現的嗎？
一定是寧萌嚇唬自己而已！不能亂了陣腳！這樣想着，楊莎莎再次點頭，“我要說的，已經說完了。怎麼，你想賴賬？”
寧萌不理會她的質問，只道：“你既然如此信誓旦旦，一口咬定這張照片是你拍的，那麼我應該問你幾個問題吧？”
楊莎莎挺了挺胸，以此來掩飾自己越來越濃的心虛，“你問！”
寧萌道：“第一，你這張照片，是宣揚正能量的對吧？”
楊莎莎：“對！”
寧萌問：“一個靠撿拾垃圾資助平困山區孩子上學的老人，對吧？”
楊莎莎點頭：“對。”
“很好。”寧萌道：“那麼，你來告訴我，這些和你的主題——灰色地界有什麼聯繫？”
楊莎莎被問懵了，她只想着讓故事打動人，卻忘記了自己的說法已經偏離自己的主題！
她幾乎是下意識地吼道：“寧萌，你這是在給我下套！”
“下套？”寧萌瞥了她一眼，隨意指了照片上的幾個地方道：“你認爲我是在給你下套，我真是沒辦法辯解。那麼請你告訴大家，照片上這幾個黑暗與灰色相接的地方，是什麼意思？爲什麼這張照片要選擇在傍晚來臨拍攝？”
屏幕很大，寧萌指着的地方，大家都看到了，很好奇這樣拍攝是什麼意思？
難道其中還暗含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