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陌寒調了五百西北軍來押送賞賜，人多力量大，他們吃飯認人也不過一個時辰時間，第三進的後院一溜大屋裡，已經裝滿了五間。
兵士力大，但是並不識貨，那些綵緞也沒有分類，就這麼直接從車上卸下來再堆砌進去，擺放得很是凌亂。
好在顧欣悅的和顧陌寒的是在不同的車上，倒還沒混雜在一起，而且裝東西的時候，常公公還特意叮囑了陳三有幾車特別名貴的新貨，所以那三百匹紅羅西綾紫紗緞還算是擺放得仔細整齊。
讓顧欣悅一進那個房間，便被那色澤晃花了眼。
顧陌寒隨手拿起最外面的一匹西綾，剛抖了出一點，那青蓮色便帶了流水波瀾的光澤出來，光彩四溢，奪人眼目。
“這是從西陵寺進貢而來的，合五百兩一匹，還是有價無市，西陵寺一年也只得百匹而已，大都進了宮。”秦齊趕緊上前一步解釋。
六姑娘那聲音雖然不大，他可聽得清楚，這種好東西，您可千萬別給賣了啊！
聽常公公說，京城裡的那些女人爲了得到這麼一匹來做衣服，可是打破了頭！
這次亦是因爲新帝后宮沒有主人，新帝又下令將存貨都給賞賜出去，常公公才能做了這個主，將庫房裡僅剩下的四十匹西綾給了三十匹給顧陌寒。
呃，顧欣悅認真的點點頭：“恩，我會留到三年後做衣服的。”
秦齊臉色一僵，默默的退後了三步。
顧陌寒莞爾一笑，將那西綾抖了抖道：“喪期裡的確不好穿明豔的衣服，不過，我看那裡面還有些素淨的，你這次什麼都沒帶出來，便做幾身吧。”
說着，顧陌寒放下西綾，帶了顧欣悅往旁邊的屋子走去。
和先前堆得滿滿的屋子不同，這間屋子裡不過放置了十個箱子。
秦齊早兩人一步進去，找到裡面那最小的箱子打開來。
那是一個漆木做成的首飾箱，共五層，由金玉寶石所精雕細作的釵環簪笄，一層層的擺放其中，一片珠光寶氣。
只是，都是一些散件，並沒有成套的頭面。
微蹙了下眉頭，顧陌寒從裡面拿出了一支簪珠薔薇簪，遞給了顧欣悅道：“這些，雖然不值得什麼錢，不過都是內造，也算精細，你先暫時用着，等哥回去後，找些好珠寶，再打了給你。”
那簪子不大，由一顆顆小兒指甲般大小的粉珍珠串成了一朵嫩粉色薔薇，雅緻嬌豔，顧欣悅一見便喜歡，擡頭笑道：“這些已經很好了，非常漂亮。”
見顧欣悅那歡欣的模樣，顧陌寒的眉頭不覺又皺了皺。
皇宮有自己的首飾製作坊，製作的物件除了供給後宮衆多的妃嬪，也會提供一些給皇帝嬪妃做賞賜之物，裡面的東西分做幾等，這些零碎小件，不過是最下等的，只不過是頂了個內造精緻之名，放到外面，也不值得幾個錢。
楚瑜，對自己倒是大方，可是對顧欣悅，卻是處處敷衍。
將那些首飾一個個的摸了去，顧欣悅拉了拉顧陌寒的衣角，道：“哥，我要守三年孝期，這些東西也不好戴，那，可以賣掉嗎？”
呃，這下不只秦齊，顧陌寒也成了銅鈴眼，視線在那些首飾和顧欣悅那高興得眼睛都笑眯了的臉上一轉，道：“這些，不值得多少錢。”
“恩，從成本上來說也許不值錢，可是，這是內造之物啊！便是這內造兩字，都可以賣出好多錢呢！”顧欣悅得意的道。
這些東西雖然用的材料都不是什麼頂級珠寶，但是一個個的式樣精巧做工精緻，再加上一個內造之名。
記得，在那僅有的幾次原身跟着二夫人出去做客之時，有家姑娘頭上帶了一支金釵，只說是內造之物，便讓那些小姑娘羨慕了好久。
這裡，可是有着五十件內造之物啊！
噗的一聲，秦齊忍不住笑出了聲，在顧陌寒和顧欣悅同時回頭之時捂住了嘴，眨巴了下眼，道：“六姑娘，這內造之物，你要是公然去賣，只怕，趕明兒就被找上門來。”
“切，”顧欣悅挑眉掃了他一眼，道：“你真笨，這種東西，誰會滿大街的去賣！”
“那你怎麼賣？”顧陌寒的脣角勾了勾，眼中溫柔若水，帶了一絲輕笑道。
“這你就不懂了吧，凡是這種……”洋洋得意的剛說了幾字，顧欣悅猛然收了音。
完蛋了，差點就露出了底細，將自個那磨練多年的銷贓心得給說了出來。
眼珠轉悠了幾下，顧欣悅道：“我記得，以前那什麼陳小姐得了一支內造金釵，旁邊那吳小姐便說，出三倍的價錢買，我以後，只戴了出去，有人要出三倍的價錢，我立時賣了給她，不就成了！”
意思是說，你以後次次出門，就是賣頭上的首飾去的？
實在忍不住，秦齊扭過頭，笑得肩頭一抽一抽的。
顧陌寒呆了片刻，將她手上的簪子對她頭上一插，轉身，便打開了另外一個箱子，道：“你不用老想着賣，你看，這裡有銀子。”
那一箱子，是碼放得整整齊齊的五十兩一個的銀元寶。
“還有這裡。”秦齊從懷中掏出幾張紙，道：“這是七千兩銀票，箱子裡是三千兩現銀。”
顧陌寒又打開了旁邊一個稍微小點的箱子，道：“你看，這裡還有金子。”
看看那箱子銀光閃閃的銀子，和這邊金光閃閃的金子，顧欣悅笑眯了眼，先接過秦齊手中的銀票，仔細看了看後，道：“這些，我總可以用了吧？”
“啊？這個也要賣嗎？”秦齊驚訝的衝口道。
用你是笨蛋的眼神斜瞟了秦齊一眼，顧欣悅翹着脣角道：“銀子不過是死物，哥你看，這個莊子後面的山林所出，一年可得四千兩銀，要是我們多買幾個這樣的莊子，那不是一年可以得得更多，等收了錢再買成莊子，然後再收錢！再買，再收，再買！”
秦齊嗖的一下轉頭，看着手抵在脣邊人已經驚呆了的顧陌寒，低聲道：“將軍，六姑娘……”
這以前到底過的是什麼日子啊！
“咳咳。”輕咳兩聲，顧陌寒道：“欣悅，你不用想那麼多，賺錢這種事，哥來就好，你先好生調養下身子。”
“哦。”眼珠一轉，顧欣悅應道。
“欣悅。”見她眼底閃動着的光芒，顧陌寒手抓住了她的肩頭，道：“哥待會就要回京，明日，就要回去邊關，若是沒有特殊情況，也許要一兩年後，才能回次京城，雖然，我已經拜託衛昭看顧你，但是……”
語氣一頓，想着顧府那些人的無恥嘴臉和楚瑜那無所謂的敷衍態度，顧陌寒深吸一口氣，道：“在哥回來前，你好生在這裡呆着，等身子養好了，出了熱孝，再做別的想法，可好？”
他五官菱角分明，高鼻深目，因爲時常冷着臉的緣故，臉上的線條也很僵硬，雖然俊美亦冷冽不可親。
現在，那深邃的眼睛裡水光涌動，滿是擔憂和寵溺，臉上的線條都帶了柔和之意。
顧欣悅心頭猛然一動，再也說不出別的話來，只能點點頭，迎着他的目光道：“好，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