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雙手抱着頭,木蘿猛的從牀上跳了起來,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臉驚恐的看着前方,嘴裡的尖叫聲一浪高過一浪,在這樣夜深人靜的晚上聽起來格外的毛骨悚然。
慌忙的打開燈,裴明哲將她緊緊的摟在了懷裡,輕拍着她的後背,嘴裡喃喃不停的說着,“不怕,不怕,我在這裡呢,我會保護你的,不怕……”
那種刺耳的尖叫聲持續了大約五分鐘左右,最終,在他的懷裡,她又一次沉沉睡去,只是那眼角晶瑩的淚珠卻讓裴明哲的心一揪一揪的疼着。
那一晚,他徹夜未眠,就這樣一直抱着她,看着天色漸漸的亮了起來。當東方出現第一道魚肚白的時候,他緩緩地將她放在了牀上,剛要轉身下牀,卻發現睡衣的一角竟被她緊緊的握在手中。
長長的呼出一口氣,他慢慢的在她的身側躺了下來,側臉看着她,嘴角露出了一抹淺淺的笑,看着那因爲激動而被咬破的脣,眸子裡有黯然一閃而過。
當霞光衝破雲層破空而出的時候,木蘿幽幽的睜開了眸子,看向天花板的目光一片茫然。
“醒了?昨晚睡得好嗎?”
裴明哲一臉溫柔的看着她,將她散落到臉上的發輕輕地攏到了耳後,“今天外面的太陽很好,一會我們出去走走吧。”
看了他一眼,木蘿依然是沒有說話,只是當視線看到落到牀下的那個娃娃時,眼睛裡出現了一絲狂亂,撿起娃娃,然後緊緊的抱在了懷裡。
“不哭哦,對不起,是我不好……”
對着娃娃的臉,她喃喃的說道,纖細的手指還替娃娃按摩着,似乎是怕摔痛了它一樣。
“木蘿,該起牀了。”
說完,裴明哲起身下了牀,從櫥子裡找出一件她以前穿過的衣服拿到了她面前,“我們現在穿這身好嗎?你以前最喜歡的。”
愣愣的看着那身衣服,半晌,木蘿猛的拍到了地上,掀開被子,就這樣抱着娃娃走了下來。
“木蘿,要穿上衣服,不然的話會着涼的。”
將衣服披在她的肩上,裴明哲輕聲說道,卻沒想到,她的身子微微一頓,隨後又被她給抖了下來。
看都不看他一眼,她直接走出了臥室,對於周遭熟悉的一切,似乎一點反應都沒有。
看着她的背影,裴明哲無奈的搖了搖頭,這樣的木蘿太陌生了,彷彿是徹底的變了一個人,如果可以,他真想看看她現在的腦子裡到底在想些什麼?會有他嗎?
那個上午,木蘿一直很安靜的呆在他的身邊,不哭也不鬧,偶爾擡頭看她的時候,就發現她在對着娃娃自言自語,時不時的還會迸出“老公”這樣的字眼,可等到他真正看着她的時候,她反而一句話都不說了。
由於風司峻仍處在復原階段,所以公司的事情仍然由他來全權負責着,看着這樣懵懂無知的木蘿,他無聲的嘆了一口氣。
“木蘿,我們去散步,好不好?”
在結束了一個冗長的視頻會議之後,他合上電腦站了起來。
擡頭看了他一眼,木蘿什麼話都沒說,只是輕輕的提了提娃娃的耳朵,隨後臉上露出了一抹淺笑的表情。
“要帶着娃娃一起去嗎?”
蹲在她面前,裴明哲不由得笑了起來。
重重的點了點頭,木蘿突然拿起了他的手牽住了娃娃的另一隻手臂,而她自己則是緊緊的握住了手中的那隻。
“像這樣一起散步對不對?”
輕輕搖晃着娃娃,裴明哲的笑更加溫柔起來,可是眼底卻分明的劃過了一絲痛,這樣牽着娃娃的樣子,就好像是一家三口準備出遊一樣,有爸爸,有媽媽,還有孩子。
看看他,又看看娃娃,木蘿點頭的動作更加大了起來。
“那好吧,我們一起去散步。”將她扶起來,裴明哲牽着他們走了出去。
外面風和日麗,連日來的天氣都很晴朗,有清風拂面,帶來一陣酥酥癢癢的感覺,在庭院的小徑上慢慢的走着,深吸一口氣,似乎空氣中都飄蕩着花香的氣息。
木蘿的頭不停的移動着,向四周看去,眸子裡有茫然、有不解,還有着一絲迷惑。
“看見這裡了沒有?以前你最喜歡坐在這裡的,因爲你說那樣你就能第一眼看到我回家。”
指着那個竹製的座椅,裴明哲小聲的說道,想起那段短暫而溫馨的日子,心中仍是有暖流陣陣滑過。
看了他一眼,木蘿拉着他的手輕輕的觸摸着那張椅子,牙齒輕輕的咬着下脣,不過嘴角卻露出了一抹隱隱約約的笑意。
“想不想坐在上面試試?”
扭頭看着她,在看到她臉上的渴望時,裴明哲將她安置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大手輕柔的撫摸着她的發,在看到她一臉恬靜的表情時,自己也不由得笑了起來。
“你……坐”
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間他的耳側出現了一道細如蚊蚋的聲音,驀地轉過頭,就看見木蘿的眸子正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你說什麼?能再說一遍嗎?我沒聽清楚。”
裴明哲的臉上劃過一道狂喜,她這樣的意思是說,她的東西也願意和他一同分享了嗎?
看了他一眼,木蘿沒再說話,只是身子往旁邊移了移,給他留出了一點空隙。
“木蘿,謝謝。”
在她的身側坐下來,裴明哲輕輕的握住了她的手,在最初的掙扎過後,木蘿便不再反抗,只是用空出的一隻手輕輕的梳理着娃娃頭上那金黃色的長髮。
“木蘿,還記不記得我是誰?我是裴、明、哲。”
他一字一頓的說道,看着她的側臉都忍不住要笑出來了,昨天醫生的話又一次浮現在耳畔,如果她肯相信他的話,那麼她也會對這個世界慢慢的敞開心扉,雖然不知道還要過多久,但是他卻從曉婉的身上知道了,只要堅持,那麼一切都有可能。
“裴明哲”
木蘿用口型說出了這三個字,隨後又若無其事的擺弄着娃娃,讓人奇怪的是,在見到她之前,療養院的人說,她說的最多的就是裴明哲這個三字,可是見到她之後,她卻反而不說了,似乎那個名字也從她僅剩的記憶中一筆勾銷了。
風一點一點的撩起了她的發,午後的陽光柔柔的打在人的身上,照在她的臉上,有着一種如細瓷般圓潤的光澤,四周一片寂靜,偶爾會傳來風吹動樹葉時發出的“沙沙沙~~~”的聲音,間或着還會傳來幾聲鳥叫。
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的過去了,兩個小時裡,她始終都在專注着她的娃娃,偶爾擡起頭也是隨後又垂下了,彷彿周遭熟悉的一切對於她來說和別處並沒有什麼不同。
“木蘿,你看,這是什麼?”
像是變戲法似的,裴明哲從身後掏出了一隻鮮豔欲滴的紅玫瑰,遞到她眼前的時候,看見她的眸子裡露出了一抹驚異的表情,一雙手伸開又握上,似乎在猶豫着要不要去拿,不過從她那副表情看來,她應該是很喜歡的。
“送給你,是紅玫瑰哦,你最喜歡的花。”
放到她的手裡,裴明哲低低的笑了,指尖輕觸着她的手背,可是這一次木蘿沒有掙扎。
將玫瑰花插到娃娃的頭上,隨後木蘿轉過頭看向他,手緩緩地指了指娃娃的頭,隨後淡淡的笑開了。
那如春花般明媚的笑靨如同百花齊放,讓人的心情也豁然開朗起來。
看看時間,離下一個會議還有二十分鐘,想起她中午吃的很少,裴明哲站了起來,連同將她也拉了起來。
“走,我們回房吧,太陽曬多了,皮膚會變黑的。”
他笑着說道,對於愛美的她來說,最不能忍受的就是皮膚黑黑的,爲此,她可以在夏天整天的不出門。
將她安置在書房裡,找了一本顏色很絢麗的雜誌放在她面前,又給她倒了一杯橙汁,裴明哲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
“木蘿,你要乖乖的哦,我現在要工作,你和娃娃一起玩,好嗎?”
輕輕的捏了捏她的臉頰,裴明哲柔聲說道,看向她的目光就好像她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孩子一樣。
點了點頭,木蘿又將視線專注到了娃娃身上。
會議是一如既往的繁雜凌亂,看着那爲一個項目爭得面紅耳赤的兩夥人,揉-捏着眉心,裴明哲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爭吵仍在繼續着,他的眉心也越蹙越緊,本就煩躁的心也更加煩躁起來。
“休息十分鐘”
當爭吵已經陷入白熱化的時候,他對着耳麥冷冷的說了這麼一句,起身,走到酒櫃前給自己倒了一杯紅酒。
淺淺的喝下一小口,當那股沁涼的液體順着喉嚨蔓延向四肢百骸的時候,他無聲的嘆了一口氣,走到木蘿面前,他緩緩地蹲了下來。
“木蘿,你在看什麼呢?好看嗎?”
挑起她散落的髮絲攏到耳後,裴明哲輕輕的笑了,這樣看着她的時候,似乎整個人也平靜了很多。
指着封面的美女圖像,木蘿對着他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將娃娃頭上的玫瑰花拿下來擋住了美女的臉。
“呵呵~~~”看着她童稚的舉動,裴明哲臉上的笑意更加的燦爛,“木蘿,你真是太可愛了。”
看着她面前一動未動的飲料,他端起來放到了她的手中,“來,我們乾杯。”
可是就在他剛剛舉起杯子的時候,突然發現木蘿那張本來含笑的臉竟然變得猙獰起來,猛的一推,將他的杯子打翻在了地上,隨後整個人向前面衝去,嘴裡“啊啊啊~~~”的不停的大叫着,四處探尋一圈後,躲到了書房的桌子下面。
看着她,裴明哲徹底的被弄懵了,再看着潔白的羊毛地毯上那大片的酒紅色污漬時,他的腦海裡突然閃過很多的畫面。
“木蘿,木蘿,不怕,有我啊。”
蹲在桌子前,他輕聲的誘哄着,可是耳邊卻仍然傳來木蘿一陣高似一陣的尖叫聲。
“木蘿”
他剛想伸手將她拉出來,可是手臂還沒碰到她,就被她猛的抓住了,下一刻,她的牙齒狠狠的咬向了他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