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宴後,南夜帝攜着皇太后、皇后、蘭貴妃等人回了皇宮,餘下的那些來賓們,南夜太初安排了娛樂活動,或遊園賞景,或賦詩作畫,或垂釣下棋,犯了困的,也安排了房間讓他們去小憩。
這段時間,千陌可以不用陪着小姐夫人們應酬了,所以她便帶着墨翠去了王府內的一處湖邊靜坐休息。
千陌身後是一處假山,假山下有一張石凳,她坐在石凳上,背倚着假山,看逍王府的湖景,墨翠坐在她身邊不遠的草地上,沒去打擾她。
本以爲這個時候,不會有人來湖邊擾她的清靜,然而事與願違,總有一些久居深宅的千金小姐們無處釋放她們的興奮,她們聚成團,邊說笑邊向她所在的湖邊假山處走來。
姑娘們嘰嘰喳喳的嬌脆聲,頓時打破了湖邊的寧靜,由於假山的阻擋,她們並沒有發現假山後面的千陌,依然說個不停。
“哎,這兒有個涼亭,我們在這裡坐會說說話吧,這兒沒人,說話方便。”
涼亭離假山不遠,亭裡有美人靠,姑娘們走累了,於是呼啦啦都涌進涼亭散坐了開來。
仍然是剛纔那個提議在涼亭裡坐會的姑娘,她捅了捅旁邊一個綠衣女子,好奇地問道:
“哎,這次逍王生日宴,好像沒有看到八公主和魏小芸的人呢,難道她倆沒有來?”
她旁邊的綠衣女子拿着手絹捂嘴笑,不說話,她急了,連聲追問:
“你笑什麼?是不是知道些什麼?快說快說,是不是她倆沒來?”
綠衣女子沒說話,她對面的黃衣女子倒是忍不住了:
“她倆確實沒有來。”
“爲什麼啊?八公主最喜歡參加這些聚會宴會之類的,魏小芸又是她的跟屁蟲,倆人沒理由不來啊!”
幾個姑娘也和第一個姑娘一樣好奇,紛紛望向亭中的綠衣女子和黃衣女子,看兩人表情,似乎是知道些什麼。
果然,綠衣女子見大家都望着她,不由有些得意,她矜持地拿開捂嘴的手絹,翹着蘭花指,緩緩說道: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你們真是少見多怪!逍王殿下沒給她們倆下邀請貼,她們就進不了這逍王府!”
這話一出,頓時不啻於扔了枚炸彈,涼亭裡立即炸開了鍋:
“真的假的啊?逍王殿下真沒給八公主和魏小芸下請帖?”
“她們倆是不是得罪逍王殿下了?我聽說逍王殿下有很多怪癖的,一般女人近不了他的身。”
“怪不得逍王府裡的下人大多數是男的,丫環很少,你們說逍王殿下是不是那個?”有個姑娘想得挺偏,說到這裡,她做了個斬斷袖子的動作,引來其餘姑娘們的偷笑。
“逍王殿下都二十四了,府裡連個王妃和侍妾都沒有,甚至暖牀的丫頭,聽說都沒有呢,你說他是那個,也不無可能哦。”
綠衣女子見她們的議論跑偏了,而且偏得太離譜,便冷哼了一聲,又咳嗽了幾聲,將衆人的目光重新拉回來之後,她才捂着嘴,不屑地說:
“瞧你們那些腦瓜子真不知道天天在想些什麼!逍王殿下才不是你們說的那個斷袖哦,他只不過是一般的女子看不入眼罷了,他早就有喜歡的人了,所以纔不會請八公主和魏小芸來。”
姑娘們聽了她這話,都把嘴撐圓了,剛要驚叫出聲,又被綠衣女子及時擡手壓了下去。
好半晌,一個姑娘磕磕絆絆地問:
“逍、逍王殿下有喜歡的人了?這、這可真是京城一大新聞!快說,他到底喜歡的是誰?又爲什麼沒有請八公主和魏小芸來?這兩者之間有什麼聯繫嗎?”
“對呀對呀,你也別賣關子了,有話快說,一句話說半句,將人胃口吊起來,真是要人命呢!”
綠衣女子笑笑不說話,只拿鄙視的眼神看着這羣沒頭腦的小夥伴們,那個黃衣女子倒是快人快語地說了出來:
“你們也忒笨了!逍王殿下喜歡誰,還需要我們說嗎?今天的生日宴你們沒發現端倪?那個和逍王殿下一起迎客招待應酬的女人是誰?你們不要告訴我沒有看見她,她可是以半個女主人的身份來主持今天的宴會的呢。”
經她這麼一提醒,涼亭裡的姑娘們恍然大悟,隨後又有人提出了疑問:
“今天的女主人是鎮國公府的六小姐,柳千陌,皇上親封的玉璃郡主,不過,她不是已經和無夜山莊的莊主定親了嗎?聽說三月底就大婚呢,逍王殿下怎麼會喜歡她?”
綠衣女子嗤笑出聲:
“柳千陌長得那麼漂亮,是個男人都會喜歡,逍王殿下自然也不例外,要不然,全京城有頭有臉的小姐和夫人們都請了,唯獨沒有請八公主和魏小芸,這是爲什麼?就因爲這兩人曾幾次三番找柳千陌的麻煩,和她過不去,所以連帶逍王殿下也不喜歡她們倆!”
原來如此!
“嘖嘖嘖,這個逍王殿下還真是癡情種,不但不介意柳千陌即將嫁作他人婦,也不嫌棄她曾經未婚先孕、被毓王殿下退婚的事,他對她可是真愛啊!爲什麼我就遇不到這麼深情的男人呢?!”
一個姑娘發出這樣的感慨,捧心作惆悵狀,一時間涼亭裡的姑娘們各懷心事,都被打擊到了。
也是,她們這些風華正茂的千金小姐們要找個如意夫君何其的難,偏偏那個柳千陌,做了那些丟人的事,卻要什麼有什麼!
不僅開店賺足了她們的錢,還在男人中如魚得水,左右逢源,名和利,男人和票子,該賺的,她都賺到了。
人比人,真的是,氣死人呢!
有個姑娘四下裡看了一眼,見沒人在涼亭周圍,便噘着嘴憤憤地吐槽:
“憑什麼呀!憑什麼柳千陌有了富可敵國的無夜山莊莊主當夫婿,還要來勾引尊貴的逍王殿下,簡直是太可恨了!無恥的女人!”
“噓,你給我小聲點,這話也是你能隨便說的嗎?這萬一要是傳到逍王殿下或者柳小姐那裡,以你的身份,就成了以下犯上誣衊玉璃郡主的罪了!你想死,可別拖着我們一起!”
綠衣女子瞪了那個說話不經大腦的女人一眼,甩袖起身走出了涼亭。
隨即,這羣八卦的怨女們,又呼啦啦地跟在她身後,繞過假山,往湖邊走來,剩下那個被鄙視的姑娘,被她們拋在了後頭。
一個走在中間的千金偶爾側頭,瞟到了假山下坐着的千陌,那個她們討論了半天的人,此刻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們。
“啊!”
她在短暫的吃驚之後,大叫一聲,慌里慌張地想要從一羣女人中間跑到前面去,沒想到前面的人不察,她這一撲,將前面的一個千金小姐撲了個趔趔,被撲倒的姑娘伸手想要抓住周圍和前面的人,以便不讓自己難堪地倒地。
於是,一系列的多米諾反應出現了——姑娘們被同伴扯得歪歪斜斜站不住腳,一個一個前仆後繼地往前摔去。
這裡離湖邊已經很近,也就半丈遠的距離,走在前面的綠衣姑娘和她身邊兩個同伴就這麼被後面的人給撲進了湖裡。
三個姑娘平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哪裡會游泳,所以一掉到湖裡,便往下沉,幾人拼了命地掙扎,大聲叫着“救命”。
湖岸上摔到地上的幾個姑娘見狀也傻眼了,這可如何是好,她們不過是摔了一跤,怎麼就把同伴撲到湖裡去了?關鍵是,她們沒一個會水的啊!
幾個姑娘從地上爬地來,趕緊大聲呼救,有一個姑娘轉頭看到了千陌,來不及多想,趕緊跑來向她求救。
千陌雖然不喜歡她們在背後亂嚼舌頭,但也不想看着三人就這麼淹死,於是二話不說,跳進湖裡去救人。
將離岸邊最近的一個姑娘推上岸後,千陌返身又去救其餘的兩人。
這兩人在水裡亂撲騰,已經將她們自己推離了岸邊有一段不小的距離,眼看着漸漸就要沉了下去,再不趕過去就來不及了。
好不容易游到兩人身邊,千陌剛伸手,一手一個抓住她們,沒想到人瀕臨死亡邊界時的求生意識會如此之大,兩人死死地抱住千陌的胳膊和腰,讓她動彈不得。
這可不行!被她們抱住了,她還怎麼遊動?不遊動起來,她和她們兩人的下場只有一個,共同溺水而亡!
千陌想要兩人鬆手,她拖着她們游出去,這樣大家纔有生機,無奈水裡的兩個大小姐意識不到這點,她們僅剩的意識裡,就是抱緊這個來救她們的人,她是她們的救命稻草。
眼看着湖裡的三人扭作一團,誰也掙不開誰,岸上的人急得團團轉,一個個大聲呼救,將陪着客人在附近閒逛的南夜太初給引了過來。
南夜太初見有人溺水,立即吩咐身邊的隨侍跳進湖裡去救人,這時墨翠跑過來焦急地說道:
“逍王殿下,小姐,小姐她在湖裡救人,那裡面有小姐,您……”
什麼?千陌也在湖裡?
不待黑翠的話說完,就聽“咻”地一聲,南夜太初已經射了出去,直到飛到湖裡的三人身邊,他才落入水中,將千陌身上死死抱着她的兩個姑娘一掌劈暈,等她們鬆開手後,他立即將千陌抱在懷裡,從湖裡騰空而起,向岸上踏浪飛來。
他這一手渡水救人的功夫看呆了岸上的衆人,他們直到此時才發現,原來那個病秧秧的逍王竟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
他的姿勢簡直是太好看了!
湖岸上有一雙眼睛緊緊盯着南夜太初,直到他抱着千陌飛一般飄走,才垂下眼睫。
千陌會水,剛纔只是因爲被兩個溺水的姑娘抱住了纔會被她們拖累,所以她並沒有被灌水,此時的她很清醒。
只是因爲天冷湖水涼,她的全身衣裳都溼透了,所以有些瑟瑟發抖。
不願意在衆目睽睽之下被南夜太初抱着,千陌掙扎着想要下地,哪知南夜太初根本就不放,反而將手箍得更緊,恨不得將她揉進懷裡永遠不放她出來似的。
“放開我!我沒事了,我是去救她們兩個去的,逍王殿下,你先放我下來。”
千陌不安地扭着,像尾魚一般,在南夜太初同樣溼漉漉的懷裡扭個不停,雙手不停地推着他的胸。
忽然她的胳膊觸碰到一個尖硬的東西,被它刺出了血,不由低聲叫道:
“你身上的是什麼?它刺痛我了!”
隨着她的話音,從南夜太初的衣袖裡掉出一支玉簪到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