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扮做遊歷學子的李勝開始在小鎮中四處遊覽,在遊覽的過程中李勝竟然發現這秋月鎮竟然還有些來歷,據說是若干年前一個李國權臣的故鄉,這權臣在未發跡前愛慕上鎮上一家大戶的千金小姐秋月姑娘,不料那家主嫌貧愛富,棒打鴛鴦硬生生拆散了這對戀人,以至秋月悲傷之下寧死也不願奉父命嫁入豪門爲妾。而那權臣受此刺激,花費十年辛苦終於在李國朝中擁有一席之地,又花了十年時間成爲一人之下,萬人之下的權臣,那時他才向那已經家財萬貫的秋月家家主發難,找了些莫須有的因由抄了秋月家,將那家主凌遲處死報了當年奪愛之仇,而後命戶部將這小鎮更名爲秋月,以紀念逝去的戀人。
李勝在鎮中游覽了三天,看完了鎮中各處小有名氣的名勝遺蹟,在這三天中,他也一直在留意鎮中有各種傳聞,終於苦心不負有心人,第三天下午他從客棧夥計的口中知道鎮南虎威鏢局正在招募一位西席,雖然給付的禮金不多,但對這位西席的要求卻十分符合李勝自身的條件,於是李勝興沖沖的在次日上午登門拜訪了虎威鏢局。
李勝穿了一身青色衣袍,頭上梳一個時下最流行的髮髻,腳下穿了雙薄底雲紋鞋,來到虎威鏢局的門外。鏢局門口站着的一個瘦小的年青人見一身斯文的李勝登門,以爲又來了主顧,立即滿臉堆笑迎了上來“這位先生,可是要託鏢?”
李勝笑了笑道:“非也,晚生此來是應募貴局西席之位!”
那瘦小男子聽了李勝的文言有些發昏,但聯繫上下文,還是大致明白了李勝的意圖,就是一個前來應聘西席的窮酸儒生。這幾天前來應聘的窮酸也不少,但大多年紀較大,像李勝這樣二十多歲的年青人還是第一個。瘦小男子看李勝長相斯文,氣質儒雅,最重要身上沒有那股子難聞的酸氣,對李勝的臉色就要好看許多,他笑道:“看你的樣子就頗有才學,我家鏢頭髮了招募,唯有今天看到你的樣子,我才覺得順眼一些,前面那幾個窮酸,除了一身酸氣,我實在是不看不出來有多少才學,居然也能老着一張臉前來應聘?”
李勝聽了不由得一笑,心想這男子雖然長相不怎麼樣,但說出口的話卻着實討人喜歡,難怪被安排來看大門。之前在與黑煞相處的短短三天裡,黑煞就曾給他講述過江湖中的一些事,對於這走鏢的活兒,黑煞也曾提及,此時到也讓李勝受惠不少。想到這兒,李勝暗想這因緣天定,誰也不曾料到當日自己爲了分散注意力聽來江湖趣聞,竟然也有用到的一天。
瘦小男子帶着李勝進入鏢局前廳,喚來一個小丫環給李勝倒茶,自己就跑去後廳尋主事之人。不一會兒,瘦小男子帶着一個四十多歲的粗壯漢子走進前廳,將手向坐着喝茶的李勝一指,低聲向壯漢說了幾句什麼,才離開前廳。
那壯漢來到廳中,上上下下打量了依然穩坐在椅上的李勝幾眼,不知爲何雙眼一瞪,張口大聲道:“爾是何人?”
李勝知這壯漢是有意相試,也不驚慌站起身來微施一禮朗聲道:“足下可虎威鏢局的王鏢頭?晚生姓李,單名一個勝字,今見鎮中貴局招募西席,正好晚生遊學至此盤纏將盡,又不願尋那大戶打秋風,所以前來應聘,只爲賺得少許盤纏,就要繼續遊學之路。”
那壯漢果然就是虎威鏢局的總鏢頭王大虎,人稱虎爺!這虎爺生有一女一子,因這年近十七歲的女兒不愛紅妝卻喜舞槍弄棒,而那年方十歲的兒子淘氣頑皮,不但私塾的先生管不了他,回了家後連王大虎從鄰近大城重金禮聘的西席都敢打,從此惡名在外,鄰近幾座大城的先生都不敢來府中執鞭。眼看這兩個孩兒年紀漸長,卻還是惡劣頑皮,實在是讓他這個做老爹的傷透了腦筋。於是才把目光轉回鎮中,希望能夠有不懼危險者前來執鞭,但鎮中的腐儒一聽是要教導這兩個虎子虎女,都臉色一變搖頭而去。
今日虎爺正在內宅處罰兩個翻牆出去玩耍的孩兒,卻聽得把門的瘦猴兒跑來說有遊學士子前來應聘,於是帶着半信半疑的心思出來看個究竟。不料,這士子不但長得一表人才,渾身上下散發出一種與衆不同的氣息,不由得讓他心中起敬。但看人不能看外表,所以他故意大聲說話,想試試這士子的膽量,卻不想這士子舉止有度,談吐有禮,恍惚間意讓他有一種面對博學大儒的感覺。
虎爺直楞楞的看着李勝發了半天呆,好一會兒才如夢方醒,態度大變,連聲說道:“先生請坐,先生請坐。方纔王某失禮之處,還請先生海涵。”虎爺卻不知剛纔李勝用了一分力向他施了惑神術,大幅加強了自己在虎爺心中的形象,使得虎爺態度大變,再不敢慢怠李勝這位“博學大儒”。
後面的事情有了前面的鋪墊後,就變得十分自然。虎爺大幅提高了聘請李勝的禮金,很是做了番姿態,終於把李勝聘爲虎威鏢局的西席,並且把前歷這個負責接待的丫環小菊都配給李勝專用,足見虎爺對李勝的重視。
虎爺帶着兒子王小虎和王玉萍在次日上午到廂房拜見了李勝,並當着李勝的面,對兩個乖得像小雞一樣的一雙兒女講道:“這是李先生,以後就是你們的先生。爲父將你姐弟二人一同交於李先生管教,若是再像之前一樣頑皮,爲父查實後必施以重罰!”
李勝見虎爺在自己面前的表現,面上微微一笑,心中卻回想起小時父王初帶自己登門向文浩師傅拜師時,似乎也如虎爺一般表現,可嘆天下父母心,不分富貴貧賤,這愛子之心卻都是一般。
虎爺說完,又讓兩姐弟當場向李勝磕頭行拜師禮,又敬了謝師茶,方纔坐在李勝旁邊的椅子上,把話語權交給李勝。
李勝略一沉吟,纔對坐下兩人說道:“你二人今日既拜我爲師,雖然爲師在此停留的時日不會太長,短則半載,長則一年。但一日爲師,終身爲父,爲師自然會在這段時日中好生教導你們二人。俗語有云:誤人子弟者,後世男盜女娼。意即,若不能全心全意教導學生學問,消極怠工或所傳不實,這種誤人子弟的先生,其後人男爲盜賊被官府追緝,女爲娼妓爲世人唾棄!所以,我只會對你二人的學業要求更加嚴格,絕不會有絲毫放鬆,你二人可明白?”
虎爺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聽到“誤人子弟,男盜女娼”這種說法,不由暗想這先生果然學識淵博,又一想這先生當着自己和兩個孩兒的面,把這話說在前頭,豈不是說接下來讓自己和學生共同監督他的教學,若是他在教學過程中過於嚴厲,不但自己,連兩個孩子都找不到反對的理由,人家把後世子孫的未來都賭上了,自然沒理由責怪人家嚴格要求。這先生果然是光明磊落,只怕這兩個孩兒以後有罪受了。虎爺似憂實喜,臉上頓時現出淡淡的笑意。
卻說那跪在地上的王小虎與王玉萍在聽了李勝的說話之後,扁扁嘴相視一眼後,齊聲答道:“弟子明白。”
當下李勝就給兩個弟子佈下了一篇功課,抄寫《弟子規》一百遍,今天之內抄完,抄不完就不許吃飯。虎爺想到兩個孩兒弄得滿臉墨汁抄寫《弟子規》的慘狀,心頭微痛卻又找不到反對的理由,只得嘆着氣辭別李勝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