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有些溫柔，在深秋裡，月色淡，卻更嫵媚。
離幽別苑，燈光點點。
離歌樓上，伊人半躺，靠在閣樓的躺椅上，聽着曲子。
鳳歌在唱，第一次，只爲一個人唱。
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陵，江水爲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漢樂府？上邪》
這是她點的曲子，他不會。她說不要緊，想怎麼唱就怎麼唱，我只想聽你唱。
他點點頭，臉有些發紅，她是在說，按他的心思唱，她想聽他心裡的聲音嗎。
鳳歌有些緊張，面對她，好像我便不再是我，他乖乖的在她面前唱曲，眼神不離她半刻，雖然她此刻閉着眼，什麼都不知道，他想，她不知道最好，因爲自己臉在紅，心跳得也很快。有些丟臉，他不想在她面前丟臉。
“你在看什麼。”姬菡依幽幽的聲音響起。沒開眼。
鳳歌停了下來，有些詫異，有些緊張，她看得到？長長的睫毛下，玉眸波光流轉。
他支支吾吾道，“我……”
“你在看我嗎？”
鳳歌臉一紅，沒再說話。
她還是沒睜開眼，淡淡道，“繼續唱吧。”
鳳歌看她沒再說，便繼續唱起。
鳳歌覺得好奇怪，以前，在外唱曲等她說話，她從未表示過，甚至上門道謝，也不理會，今日爲何會來訪，而且還是一個人，不帶侍婢，侍從。獨自一人，來到一個陌生的男子家中，她不怕嗎。鳳歌雖不會武功，但是對於一個女人來說，男人就如同不□□，是想幹什麼就能輕而易舉的做到。
她不怕嗎。
鳳歌心裡一次再次的問，一遍又一遍的想。好久後，他不想了，想也白想，因爲她來了，而且毫髮無傷的呆在那，更重要的是我什麼都沒想過，反倒是，她想要什麼我都願意給。
鳳歌唱着唱着，突然不唱了，他皺着眉，抿嘴不語。
姬菡依張開了眼，也皺起了眉，正色道：“爲什麼不唱了？”
鳳歌搖了搖頭，忽而又點了點頭，還是沒說話。
姬菡依神色緊張的端詳了他半響，他不說話，她也不說。
然後她實在忍不住笑起來，捂着肚子，嬌笑不停。鳳歌確是憋得滿臉通紅，緊咬着下脣。
姬菡依臉也有些紅紅的，她幽幽道，“你說吧，你若不說，我就一直讓你憋着氣，反正我無所謂。”
鳳歌搖搖頭。眼眸在燈光下顫動。
姬菡依嘆了口氣，道，“其實何必呢，我又不會吃了你。你說你一個大男子，我不怕你，你倒怕起我了。”
鳳歌憋咬着嘴脣，憋了半天，還是憋不住，委屈道，“我不喜歡榴蓮。”
鳳歌這麼一說，姬菡依反而不笑了，她從懷中拿出一個包裹，打開。是榴蓮，撥了一半的榴蓮。她扳了一小塊放進嘴裡，美滋滋的吃了起來。
鳳歌急忙憋住氣，低下頭。
姬菡依輕輕笑道，“我就知道你不喜歡榴蓮，故意拿來當做見面禮的，喜歡嗎？”
鳳歌有些慌張的看着她。對於遞過來的榴蓮不知該接還是不接。
姬菡依真是奇怪，明知別人不喜歡，卻偏要送給人家，哪有像她這樣蠻橫無理的人啊。
她雖蠻橫無理，但鳳歌確是極有禮貌的人，他伸出白淨的雙手接過榴蓮，儘量掩藏起厭惡的神色，向姬菡依道謝。
姬菡依淡淡道，“其實我以前也不喜歡榴蓮的，因爲氣味很難聞，但是有個人對我說，有些東西不像它表面那麼惹人討厭，只有親身體驗後才知道它的好。榴蓮氣味雖濃烈難聞，可是味道卻極佳。要不然怎麼會稱它水果之王呢。”
鳳歌狐疑道，“水果之王？”
姬菡依點點頭，“是啊，你也吃吃吧。也許會喜歡上它的。”
鳳歌不相信，但是她說讓他嚐嚐，他就嚐了一口。
真的，味道，比他想像中要好多了，真是好笑，因爲它的氣味不雅，足足讓我厭惡它二十幾年。
鳳歌望着姬菡依，羞澀道，“真的……很好吃。”
姬菡依淡笑，望着月色下的鳳歌，一種說不出的嫵媚。姬菡依長長的嘆了口氣。
鳳歌問，“怎麼了？”
“你很……美……”姬菡依把美字拖長了音，鳳歌聽了心中又甜又害羞，直勾勾的望着姬菡依不知該怎麼辦。
姬菡依幽怨的瞟了他一眼，埋怨道，“難不成你想勾引我。”
鳳歌一驚，又慌，又緊張，又激動，有羞澀，擡起的雙手不知該怎麼表示他不是這個意思。
看着鳳歌晃晃張張的樣子，姬菡依大笑起來，完全沒有剛纔着實不亂的樣子，反而像個詭計得逞的調皮孩子，享受着勝利的場面。
鳳歌終於知道姬菡依故意耍他的，又氣又好笑，撅着嘴轉過頭。可是有捨不得姬菡依的笑顏，忍不住轉頭瞟向她。
她笑着的模樣真的很美，晚間彩霞也少她幾分嫵媚，夜間月色也少她幾分，漫山牡丹也會少她幾分驚豔。她的美得如此無瑕，美得如此不食人間煙火，一顰一笑動人心魂。
想必所謂的三大美女也不過如此。
鳳歌承認，姬菡依是唯一一個讓他心動的女子。
姬菡依停住笑聲，道，“好吧，不欺負你了。你過來，我有樣東西要給你。”
鳳歌道，“是什麼？”
姬菡依從腰間拔出玉扇，手一晃，瀟灑的打開，“怎麼樣，好看吧。送給你。”
鳳歌又驚又喜，“鳳歌何德何能受此重禮。”
姬菡依道，“因爲你唱的好聽，我賞你的。”
鳳歌伸手去接，迎接他的確是滑溜溜的軟體動物。鳳歌定睛一看，驚呼，“花七彩！”急忙退了好幾步。
姬菡依看着突然從袖裡跑出的小花，微微一笑，“小花，不許搗亂，我是真心想送給小歌的。”
小歌？
鳳歌瞪大雙眼。
姬菡依道，“小歌唱歌唱的很好聽，我喜歡聽他唱，所以要賞他東西。小花，如果以後你在莫名奇怪的跑出來，我保證我會非常想吃到燉蛇湯的。”
小花打了一個冷戰，馬上乖乖的躲回袖子裡。
鳳歌接過玉扇，再三感謝。
姬菡依道，“喜歡嗎？”
鳳歌笑道，“很喜歡。小姐真的喜歡鳳歌的曲子。”
姬菡依道，“喜歡。你也不用叫我小姐了，叫我舞兒吧，以後我就叫你小歌。小歌，你除了會唱戲還會幹什麼，比如彈琴什麼的。”
鳳歌滿心歡喜，改了稱乎，頓時覺得親近多了，雖然姬大小姐從來不會去問問別人同意與否，她就會決定，因爲別人遵從她是天經地義的。
鳳歌想了想，道，“會彈一點，但是……”
姬菡依打斷他的話，道，“那就彈琴吧。”
鳳歌無奈，姬大小姐在怎麼也是有大小姐脾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