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佳人擡眸睨了佟慕妍一眼，搖頭說：“我不知道。”
“你！”佟慕妍纔要上前，卻被夏商周攔住了，他的眉頭緊蹙，看着徐佳人說：“佳人，想想桐桐，想想這一切，難道還不夠嗎？你收手吧，好嗎？”
“怎麼收啊，你告訴我？”徐佳人回眸一笑，那麼悲傷又苦澀。
老爺子終於站了起來，掩住悲傷說：“真的要爸跪下來求你嗎？”
老爺子說着，真的跪下了。
徐佳人嚇一跳，忙跟着跪下說：“爸您別這樣！您這樣我受不起的！這個家裡，只有您對我是真心的，我一直都知道的，所以求您別這樣！”
她過去想要扶老爺子起來，老爺子卻按住了她的手：“那就告訴我，你下了什麼藥？”
徐佳人一愣，眼淚倏地滑過臉龐，她咬着脣，低下頭說：“從我開始走上覆仇之路那天起，我就沒有給自己留過後路。東西是我從中間人手裡輾轉買的，我沒問過賣給我的人是誰，也不會問他源頭是誰，所以我根本不知道是什麼藥！也找不到賣藥的人了！”
佟慕妍震驚往後退了一步，她從徐佳人的眼底看出來了，她沒有騙人。徐佳人也會心軟，對着老爺子就會，所以她纔要在老爺子昏迷不醒的時間裡做完所有的一切。
她真的沒有給自己留一點後路，怕自己在老爺子面前不忍心，所以纔會選擇以這樣的方式買藥！
“藥……你一定還有藥！”佟慕妍撲過去，狠狠拉住了徐佳人的手臂，“你把藥給我！”
徐佳人任由佟慕妍用力晃着，她搖頭說：“我沒有藥，他都吃了。”
都吃了……
夏商周瞬間想到了什麼，脫口問：“你帶回來的保健品？”除此之外，他想不出她還能把藥下在哪裡！畢竟顧莘回國後，一直都住在長樂路的家裡，連顧公館都很少回來住的。
佟慕妍猛地回頭，她遲疑了下，忙爬起來衝出去。
夏商周愣了下，卻聽老爺子說：“你也去。”
夏商周這才追着佟慕妍走了。
二人闖入了顧莘在長樂路的房子，翻箱倒櫃，幾乎把整個屋子都翻過來，卻也沒找到一粒藥。
他們又去了顧莘的辦公室，同樣沒有！
夏商周出去問了才知道，徐佳人在顧莘住院後進過他的辦公室，那時候，她有大把的時間毀掉剩下的藥。
“不可能的！不可能！辦公室的她能毀掉，她怎麼能那麼肯定顧莘家裡沒有留！”佟慕妍還是不甘心地重新打開了辦公桌的每個抽屜。
夏商周上前，皺眉說：“爲了確保顧總把之前的都吃完，這中間很長一段時間佳人都沒有給他買過藥。那段時間顧總身體不太好，他又很聽佳人的話……”只是那時候，誰會往這方面去想！
佟慕妍悶聲不響又重新找了一遍，沒有，還是沒有！
她突然抓住了夏商周的手臂，哀求說；“夏秘書，你去求求她，她對你還是有感情的，或許……或許她會告訴你把藥丟到哪裡去了！”
夏商周低沉着臉說：“她只會丟在無法再拿到的地方，其實顧太太心裡清楚的，她拒絕我的求婚，把我開除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經不在她未來的規劃內了。”他蹲一下，又失落說，“也許我從來都不在她未來的規劃內……”
佟慕妍的手一鬆，眼底終究生出了絕望。
這時，容也打電話來，說是顧莘醒了。
…………
佟慕妍趕去的時候，顧若不在病房內，容也在門口悄悄告訴佟慕妍，說他查資料去了。其實佟慕妍明白，大約是顧若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顧莘吧？
“我也去了。”
容也要走，卻被佟慕妍攔住了問：“有結果嗎？”
容也嘆了口氣：“很多藥都可能引發這樣的情況，中醫講究對症下藥，現在不太好說。”他又看了佟慕妍一眼，離去了。
佟慕妍垂下眼瞼調整了自己的情緒，隨即含笑推門進去：“醒了。”
顧莘半坐着看見她就笑，伸手拉住了她的手，急着就問：“爸真的醒了？他人呢？在樓上嗎？”
顧莘說着要下牀，佟慕妍忙按住他，說：“我打電話給他了，他很快回來。”
“打電話？”顧莘略微蹙眉，隨即脫口問，“他去顧公館了？”
聰明如他，這一切都不必編什麼理由來搪塞。
佟慕妍點點頭：“徐佳人已經什麼都承認了，是她給你下藥！”話至最後，她本能咬緊牙關，拉住他的手不自覺收緊。
這些顧莘已經從容也口中聽說了，他哧的一笑：“所以我怎麼那麼恨趙琴如！”
“顧莘……”佟慕妍俯身抱住了他，每次聽他提及趙琴如就會很心疼他。她心裡恨趙琴如也恨徐佳人，但她知道顧莘和她不一樣，他也許會理解徐佳人。
顧莘低頭看着懷中的佟慕妍，瞬間就心軟了，他笑一笑，伸手挑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他。佟慕妍的眼睛有些紅，差點要哭，尷尬得只想躲開。他卻不鬆手，凝視着她，輕笑說：“別這樣，我沒事的。容也雖然嘴巴毒，但至少他的藥不毒。”
佟慕妍推開他，纔要說話，卻聽外面傳來敲門聲。
“誰？”佟慕妍回頭。
門開了，簡靈悄悄探進頭來，看見裡面二人，這才鬆了口氣，把門推開，說：“去吧。”
她身後的兩個小傢伙一下子就朝病牀衝過去了。
“媽媽，爸爸！”
佟慕妍看着他們，吃了一驚。顧莘臉上是掩飾不住的歡樂，忙一手一個拉着和他們說話。
簡靈跟着進去，說：“保姆說聽見隔壁家裡翻箱倒櫃的聲音，還說似乎從貓眼裡看見你了，所以打電話給我，問問是不是出事了，我打了電話給藍清，知道手術沒有做，但是我也擔心，就順便帶他們過來看看。這個兩個小傢伙，天天吵着要來醫院呢。不過看鄰居的樣子，應該沒事吧？”
佟慕妍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只好笑了笑。
顧莘擡眸笑着說：“沒事，這段時間謝謝你了，等我出院，一定好好犒勞你。”
簡靈一聽就樂了：“快說說，你怎麼犒勞我？請吃飯就算了啊，畢竟對堂堂顧總來說，錢只是個數字嘛。”
顧莘呵呵地笑：“對不起啊鄰居，我現在已經不是顧總了，集團慕妍做主。”
“什麼！”簡靈聽到了大新聞，“慕妍你不聲不響就從老闆娘做到了老闆？”
“別聽他胡說，我掛名的。”不知道爲什麼，簡靈一來，整個房間的氣氛都好了。
淺見熟練地爬上顧莘的牀，把揹着的鼓鼓的小包包拎到前面，胖胖的小手開始拉拉鍊。
“包包裡有什麼？”顧莘笑着問她。
稀聞急着邀功說：“這是我想的，我想出來的！”
“但是，是我買的！我先看到的！”淺見不甘示弱說。
稀聞也爬上了牀，叉着腰說：“那電視是不是我叫你看的？”
淺見有些理虧，但還是皺着小臉說：“那……東西是我和阿姨一起去超市買的！也是我背來醫院的！”說完，她低頭飛快拉開了小包，把東西從包裡用力扯出來，塞進顧莘懷裡，說，“爸爸，這是我買的我買的！”
稀聞撲過去，指着顧莘懷裡的東西說：“吃了這個病就好了是我告訴姐姐的！我告訴的！”
兩個小傢伙爭論不休，佟慕妍探過去一看，赫然發現顧莘懷裡正塞着一大包麥麗素……
佟慕妍腦子裡閃過各種電視劇裡主角們吃麥麗素的場景……
包治百病的神丹妙藥……
佟慕妍瞬間就明白了。
簡靈睜圓了眼睛，突然爆笑起來：“哈哈哈，花兒一路上捂得死死的，我還以爲什麼好東西，原來是一包巧克力呀！”
淺見一臉認真說：“纔不是巧克力！電視上都放了，生病了吃這個睡一覺就好了！”
“不是不是！”稀聞搶着說，“有時候也許還要吐口血，但是，馬上就好了！”
淺見這次終於認同地點頭：“爸爸，我幫你拆！”
她用力撕了撕，沒有撕開。
稀聞伸手過去說：“我來，我是男人，我力氣大！”
簡靈起初還在笑，後來卻笑不出來來，有些心酸地想要背過身去。
佟慕妍卻仍是在笑。
顧莘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這兩個小傢伙，有時候看着像是小大人，有時候看又覺得那麼可愛天真，卻又那麼懂事，他怎麼會有這麼好的兩個孩子呢？
這一刻，忽然覺得什麼都不重要了。
什麼仇什麼怨，他都不要去想去糾結了。
稀聞終於撕開了包裝，因爲太用力，“嘩啦”一下，好多圓滾滾的麥麗素都掉了出來。淺見眼尖，立馬攔住了一棵差點滾下牀的圓球，捏在指尖吹了吹，送到顧莘嘴邊：“爸爸張嘴。”
顧莘的鼻子有點酸，但必須忍忍，怎麼能在孩子們面前出醜？
淺見見他不動，忙說：“媽媽說了，掉在地上的東西三秒鐘撿起來就不髒的，而且……而且剛剛沒有掉地上。爸爸張嘴。”
淺見小小的身體往前傾了一些，沒撐住，直接一頭紮了過去。顧莘笑着托住她的小身子，俯身張嘴從她手上接過了那顆圓球，一入口，他本能咬碎了。
淺見和稀聞都撐大了眼睛。
稀聞急着說：“這個不能咬碎的！”
顧莘一愣，隨即笑着說：“是嗎？那爸爸再吃一顆。”
“嗯！”稀聞從袋子裡取了一顆，送進顧莘嘴裡。
“別鬧了。”佟慕妍上前想要攔着，卻被顧莘制止了，他笑着看着一本正經坐在牀上看着他的兩個小傢伙，蹙了蹙眉，直接嚥下去。
兩個小傢伙左看看右看看，突然都伸手在顧莘面前。
淺見細細打量着顧莘：“爸爸你想吐就吐這裡。”她撅着小嘴，用嘴巴點了點掌心。
顧莘的心都快化了，朝他們張開懷抱，說：“爸爸不吐血，過來，讓爸爸抱抱。”
兩個小傢伙一聽，忙上前抱住顧莘。
佟慕妍突然覺得身體一緊，簡靈突然把她抱住了，哽咽說：“不就是一包巧克力嗎，爲什麼我快被弄哭了！你說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電視劇，淨傳播些傻逼知識，可是怎麼辦呢，我第一次不想糾正他們這其實真的只是巧克力而已！”
佟慕妍轉身看着簡靈憋紅的眼睛，沒忍住哧的笑出來了。
“你還笑！”簡靈嗔怒打了她一下。
佟慕妍纔想說話，見病房門被悄然推開，護士臉色嚴肅，招手示意佟慕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