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桌上方,掛式空調吹來的暖風,正對着那盒巧克力。
因此,當莊筱筱打開盒子的時候,一眼就看到,那一朵朵‘融化’了的玫瑰,她的臉上,不知道該是什麼表情。
最後,她還是無奈的,把那些巧克力全部吃掉了。
夜裡一下子吃掉這麼多甜食,胃並不好受,莊筱筱被折騰的,幾乎一整夜都睡的不安心。
第二天,她光榮的頂着一雙熊貓眼起牀。
車上,薛景辰伸手,摸了摸她的眼睛,問:“沒睡好?”
“是有點兒……”
“現在閉上眼睛休息會兒,到了公司我叫你。”說完,薛景辰就把莊筱筱攬在了懷裡。
莊筱筱本來就困,再加上靠在他懷中,讓她覺得十分安心,因此,不一會兒就睡着了。
朦朦朧朧的,她夢到許多場景。
無一例外的,都是認識薛景辰後的畫面。
從第一次見面,到他對她的冷淡,還有他送的那朵,在停電的夜裡被踩扁的玫瑰,和昨天融化的巧克力。
她一下子驚醒過來。
現在並不在車上。
她看了兩眼,才意識到,這裡是薛景辰的辦公室,只是,偌大的辦公室裡,只有她一個人。
整理了一下衣服和頭髮,莊筱筱打開門,從走廊走向電梯。
剛走兩步,她的手機鈴聲就響了起來。
她停了下來,靠在欄杆上,拿出手機,看着來電提醒上顯示的:付凜二字,猶豫了一下,接了電話:“付先生?”
“莊小姐……”
電梯門打開,莊筱筱走在一樓大廳裡,她現在有點兒後悔,不該像上次那樣貿貿然答應付凜見面的請求了。
但是……付凜也實在可憐。
她嘆了一口氣,走向付凜說的公園。
現在是冬天,公園裡的人並不多,因此顯得很清淨,莊筱筱在一條長椅上看到了付凜。
他依舊穿着那身標誌性的灰色大衣,戴着圍巾,不同的是,他這次還戴了個帽子,看起來意外的年輕,如果不近看,說不定會把他當做大學生,也說不定。
莊筱筱走到付凜面前,也沒坐下,居高臨下的看着他:“找我有什麼事嗎?”
“坐。”付凜伸手,指了指自己旁邊空着的位置。
莊筱筱搖了搖頭:“不用了,你先說吧。”
見莊筱筱堅持不坐下,付凜也站了起來,他沒開口,撐着柺杖,慢吞吞的走着,走了一會兒,到了公園中央養鴿子的地方。
他在小商販手中,買了些飼料,揚手灑在天空中,就有一大羣潔白的鴿子飛過來,爭搶着吃掉。
莊筱筱沉默着,看着他的動作。
他喂完這些白鴿子,繞過它們,走到偏僻角落的鴿舍裡。
莊筱筱不明所以的跟着他走過去。
付凜站在鴿舍前,做出一個奇怪的脣形,然後學着,發出了鴿子叫聲一樣的聲音,不一會兒,就有一隻灰色的鴿子,踉踉蹌蹌的從鴿舍裡撲出來。
付凜丟掉柺杖,慢慢的彎下腰,蹲下去,把那隻鴿子捧在手裡。
莊筱筱一直覺得哪裡不對……等她看清楚了那隻灰鴿子,忽然捂住嘴,驚呼一聲,原來……這隻鴿子只有一隻翅膀。
“嚇到了嗎?”付凜面無表情的問。
“不
是……”莊筱筱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平常看到殘疾的人類,除了同情以外,並不會覺得震驚,而能見到的殘疾的動物太少了,所以纔會覺得意外。
其實歸根究底,殘疾了的動物,根本活不了多久。
“我半年前來這裡的時候,它正被幾個孩子折磨的半死,翅膀都被折斷了一隻,我救下了他。”
“那幾個孩子用力的,把奄奄一息的它丟到我面前,轉身就能去喂那些白鴿子高級飼料。”
付凜把飼料放在掌心,餵給那隻灰鴿子吃。
“它之所以會遭受這樣的對待,僅僅是因爲,它是灰色的。”
付凜的聲音一直很平靜,並沒有什麼情緒。
但莊筱筱卻覺得,他似乎在透過這隻灰鴿子,說着自己。
喂完灰鴿子吃飼料,又給它喝了點水,付凜就把它重新放回到鴿舍的獨立小房間裡了。
他掙扎着撿回柺杖,和莊筱筱一前一後的,走在公園裡。
良久的沉默後,他終於肯說出正題:“我這次……是想請你幫忙。”
“你說,如果我能幫得上,一定幫。”
付凜如一潭死水的眼睛,看着莊筱筱:“我想借錢。”
莊筱筱眨了眨眼,問:“你要借多少?”
她心裡有點兒不安。
如果到了讓付凜問她借錢的地步,那說明,這錢絕對不是小數目,而付凜,也到了走投無路、不得不找她幫忙的地步。
“五百萬。”
付凜的聲音,在寒意料峭的公園裡,十分清晰。
饒是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莊筱筱還是被這個數目嚇得不輕。
她嚥了口唾沫,扯了扯嘴角:“別開玩笑了,我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多錢。”
對於這個答案,付凜似乎並不意外,他伸手,把垂下來的圍巾,重新繞回到脖子後面,擡眼看着莊筱筱:“沒關係。”
他說完這句話,就撐着柺杖,準備轉身離開。
視線中,付凜的背影瘦削的驚人,莊筱筱的腳步往前邁了邁,不知道自己要不要追上去。
就在這時,公園裡的安靜,被一陣嘈雜打破。
“那個就是了吧?”
“沒錯,就是他!”
“哥幾個一起上,金主兒說了,揍得越狠,拿的錢越多!”
一羣穿着黑衣,帶着口罩,手裡拿着棍棒的人,來勢洶洶的迎面走來,見到付凜,二話不說,就把他踹倒在地上,手裡的棍棒紛紛落在他身上。
“你們幹什麼?!”莊筱筱連忙跑過去:“你們怎麼能光天化日的打人?信不信我報警!”
“靠!老子不打女人,滾遠點兒!”他們中的頭目,一把將莊筱筱推倒在旁邊。
“不能打人!你們聽到沒有!”莊筱筱還在試圖阻攔他們。
那羣人對於莊筱筱的聲音充耳不聞。
剛開始的時候,付凜還在勉強的掙扎反抗,到後來,他已經完全失去意識,陷入昏迷了。
棍棒還在繼續。
莊筱筱實在急了,猛地撲到付凜身上。
只有一兩人的棍棒,沒有收住,落在了她身上,疼得她眼淚瞬間就出來了。
“看在老子不打女人的份上,今天就到此爲止。”頭目揮了揮手,頓時,所有人都把棍棒扔進了兩米開外的湖水裡
。
“不過,既然你想陪你男人捱打,我也不能什麼都不做不是?”
莊筱筱驚恐的看着那些人。
他們分別拽住自己,和已經昏迷的付凜,往湖邊拖去。
“撲通、撲通”兩聲。
十二月的湖水冰冷刺骨,窒息和寒冷一併襲來。
莊筱筱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被人救起來的了。
醒來的時候,她就躺在醫院裡。
儘管醫院的病房開着空調,室溫和春天一樣溫暖,她還是冷的發抖,她緊緊地抱着被子,蜷縮在牀上。
回憶起落水前的場景。
如果不是那個頭目有着不打女人的優良傳統,恐怕她也免不了,和付凜一樣挨頓打,她不是不害怕,但是……
想起那夜的驚心動魄,想起那場讓付凜幾乎失去了一條腿的車禍,和付家別墅滿目廢墟。
即使這些,現在看起來和她並沒有關聯,她依然有些自責。
腳步聲是在這個時候傳來的。
莊筱筱從被子裡露出頭。
熟悉的身形,熟悉的西裝面料……
薛景辰在病牀邊坐下,摸了摸莊筱筱的額頭,擰開保溫杯,又從牀頭櫃上拿來藥,遞到莊筱筱面前:“你發燒了,吃藥吧。”
莊筱筱接過藥和水,吃了下去。
然後,室內就只剩下了沉默。
她期期艾艾的看着薛景辰,等着他說些什麼。
比如,問她爲什麼會落水,爲什麼會和付凜在一起,但她失望了,薛景辰似乎完全沒有開口的打算。
她咳了一聲:“你……沒有什麼想問的嗎?”
“想問的沒有,想說的倒是有一句。”薛景辰的語氣漫不經心的。他從西裝口袋裡拿出一張銀行卡,遞給莊筱筱:“密碼是061414。”
“這個數字有什麼意義嗎?”
“你名字的比劃。”薛景辰把卡放到她手裡:“裡面有五百萬。”
——五百萬。
這三個字,在莊筱筱的耳邊迴響了好幾遍。
她的表情幾番變化。
“給、給我這麼多錢幹什麼?”她結結巴巴的問。
“最近完成了一個項目,心情不錯,給你當零花錢。”
可他的神色,完全不像是心情不錯的樣子。
莊筱筱把卡塞回到他的西裝口袋裡,躺回到牀上,賭氣一般的:“我不要。”
薛景辰嘖了一聲:“送出去的東西,就沒有收回來的道理,你要是不想要,我大可以替你扔進垃圾桶。”
說着,他抽出那張卡,真的做出起身的動作。
“哎?別呀。我要就是了。”莊筱筱連忙攔住他。
她用力的,把那張卡捏在掌心,堅硬的棱角硌的她的手心,輕微的疼痛,但她依然沒有放鬆力道。
她在醫院裡待了半天,就跟着薛景辰回到了別墅。
公司裡,簡替她請了假,未來幾天都可以不用上班。
當然,即使她不請假就曠班,孟薔薇或者人事部也不會真的開除她。
因爲發燒,她的身體一直沒什麼力氣,腦袋也暈暈乎乎的,也就沒怎麼關注公司和新聞,直到兩天後……
她打開電腦,一瞬間,就被各種消息刷屏了。
最多的,還是關於付凜的商業犯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