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久,江蔓枝就來了。
莊筱筱笑着跟她打了個招呼,剛想開口說些什麼,就聽到自己的手機響了。
她做了個稍等的手勢,就走到一旁接電話,“彤彤,怎麼了?”
“筱筱……”谷彤帶着哭腔的聲音過了好久才傳來,她吸了吸鼻子,絕望的道:“我媽媽、我媽媽她……”
“阿姨怎麼了?”
莊筱筱被她的語氣嚇得不輕,走出畫室,着急的問。
“我媽媽今早去世了。”谷彤下定了決心似的,說出這句話,然後一下子哭出來,哽咽的不成聲:“你、你能來一下嗎?”
“好,你等我,我馬上就過去。”
掛斷電話,莊筱筱拎着自己的包,就一路小跑到大廳的櫃檯前:“我有點兒事,先走了。”
說完,不等小張回覆,她就跑出了畫廊。
隨手攔了輛車,到了谷彤家,她站在門外,就聽到了裡面吵吵鬧鬧的叫嚷聲。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敲門。
門很快就開了,是楊永明的那幫親戚,她上上下下的打量了莊筱筱幾眼,才讓她進來,然後又扯着嗓子喊了谷彤一聲。
“筱筱。”
谷彤一見她,就撲到了她懷裡。
莊筱筱抱着她沉重的身子:“彤彤,小心點,還有孩子呢。”
她扶着谷彤走進臥室,看着她在牀上坐下,才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之前醫生不是說阿姨的病情很穩定的麼?”
“我不知道……我懷疑……”谷彤欲言又止。
“懷疑什麼?”莊筱筱追問道。
“不……”谷彤卻又搖了搖頭,她撫摸着自己的腹部:“我的身子可能不太方便,我媽媽的事,能拜託你幫忙處理一下嗎?楊永明的那些親戚,我不太放心。”
“好。”莊筱筱應了一聲。
她安慰了谷彤一會兒,看着她在牀上躺下休息,然後走到客廳。
客廳裡的人看見她,依舊跟沒看到一樣,我行我素的吵鬧着,莊筱筱聽着那吵鬧聲,竟然是爲了谷彤她們原來住的房子的拆遷款!
她心頭一跳,總覺得,這些話和剛纔谷彤的欲言又止有聯繫。
“死者爲大,請安靜些,否則我不介意讓保安來請你們出去。”莊筱筱冷冷的說了一句,然後繞過客廳,去了谷彤媽媽所在的房間。
她打開門,站在門邊,看了幾眼,就忍不住的收回了目光,把門關上。
聯繫了殯儀館以後,莊筱筱回到谷彤的臥室,輕聲安慰着她。
外面的吵鬧聲似乎更大了些,又傳來摔門的聲音,莊筱筱想站起來,谷彤卻拉住了她的手,她垂着眸子:“楊永明回來了。”
“他怎麼現在纔回來?”莊筱筱責備的說道。
“他……比較忙吧。”這個時候,谷彤還在爲楊永明開脫。
莊筱筱嘆了一口氣,沒有再說什麼了。
谷彤他們那邊的規矩,直系親屬要守靈三天,三天後才能火化。
到了殯儀館,設了靈堂,莊筱筱看着谷彤五個多月的身孕,有些擔心:“你的身體不能折騰,讓楊永明替你吧?”
“他會同意嗎?”谷彤的聲音很輕:“再說,我也想親自給我媽媽守靈。”
“那……我陪你?”
莊筱筱剛這樣提議,就被薛景辰拉住了胳膊,他微微的搖頭,繼而低聲的吩咐了簡一句。
莊筱筱還在疑惑的功夫,簡就已經拎着楊永明來到了靈堂前。
不知道簡用了什麼手段,之前楊永明還耍流氓的連靈堂都不肯接近,現在居然肯乖乖的跪在靈堂前,替谷彤守靈。
莊筱筱總算放心下來,她鬆開薛景辰,去挽着谷彤的胳膊:“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好……”
到了谷彤家,莊筱筱煮了些面給她吃,然後走到客廳。
她在薛景辰身邊蹲下,把腦袋枕在他腿上:“今天太麻煩你了,現在很晚了,你回去休息吧,我今夜在這裡陪彤彤睡。”
“我讓人在外面守着,有事就叫人,給我打電話也行,嗯?”
“好,謝謝你。”她站起來,定定的看了薛景辰幾眼,溫柔的在他的臉頰上落下一吻,接着推着他走出谷彤家:“你快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送走薛景辰以後,莊筱筱纔回到谷彤的臥室。
“彤彤,今夜我陪你睡吧?”
“好啊。”谷彤應得很快,她把身旁的位置收拾了出來,又給莊筱筱擺好枕頭:“這還真的是我們第一次一起睡呢。”
“是啊……”
莊筱筱也沒想到,她第一次和閨蜜一起睡覺,會是在這樣的場景。
她躺在牀上,牽着谷彤的手,和她十指相扣,身側的谷彤很早就入睡了,可她卻無論如何都睡不着。
谷彤的臥室常年拉着深色的窗簾,不見陽光,空氣裡到處都是潮溼發黴的氣息,不僅如此,就連被子和枕頭上,都髒兮兮的,和剛剛未散去的面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別提有多……銷魂了。
莊筱筱翻了個身,側躺在牀上,閉上眼。
直到凌晨,她才迷迷糊糊的睡過去,然而沒睡兩個小時,就被身旁準備起牀的谷彤叫醒了。
谷彤看了一眼莊筱筱:“吵醒你了?你再睡會兒吧。”
“不用了。”莊筱筱坐起來,揉了揉眼睛,看谷彤動作艱難的穿衣服,伸手幫她穿上。
洗漱好後,她們就打車去了殯儀館。
到了靈堂前,楊永明用厭恨的目光盯着谷彤,把谷彤嚇了一跳,莊筱筱上前一步,把谷彤護在身後,看向楊永明:“怎麼?讓你給阿姨守靈,你就這麼不滿?”
“沒有。”楊永明收回目光,繼續跪着。
倒是谷彤,還出去給楊永明買了份早飯,看着他吃完,才站起來。
“筱筱。”她拉着莊筱筱走到外面的走廊上。
六月的朝陽已經有些刺眼了,莊筱筱看着顯得越發臃腫的谷彤,問道:“怎麼了?”
“這些……”她看了一眼靈堂:“你花了多少錢?我給你。”
“不用的。”莊筱筱走過去,雙手搭在欄杆上:“既然是你媽媽,就是我的長輩,我儘自己的一份力,怎麼會再要你的錢?”
谷彤沉默許久後,才終於說道:“謝謝。”
殯儀館內陰氣很重,莊筱筱在這裡待了一會兒,就覺得不大舒服,她跟身側的谷彤說了一句:“我去洗手間洗個臉。”
聽到谷彤的迴應後,才起身離開。
一走進洗手間,她就看到一個眼熟的手機,是谷彤的,應該是她走的時候忘記了。
她彎腰洗臉,想着一會兒要順道把谷彤的手機幫她帶回去,然而剛洗臉到一半,就聽到谷彤的手機響了。
她抹了一把眼睛上的水,隨意看了一眼,動作卻一下子僵住了。
手機來電提醒上不斷閃爍着的名字,只有一個柳字!
莊筱筱很想接了這個電話,很想知道對面的人是誰,很想很想……她伸出手,溼漉漉的沾着水的指尖,剛剛觸碰到屏幕,電話就自動掛斷了。
她擦乾自己的手,又把手機上的水擦乾淨,纔拿着手機,出去還給了谷彤。
她的內心一團亂麻,倒也沒有注意到谷彤在看到手機後,臉上一閃而過的慌亂。
因爲這個插曲,莊筱筱並未出席接下來的事,全程都是薛景辰吩咐簡完成的,她只在最後一天,陪着谷彤,一起去墓地看了看。
那天又下着小雨。
她撐着傘,傘向谷彤那邊傾斜,她的半個身子都溼了。
谷彤跟她媽媽說了好一會兒話,才轉身看向莊筱筱:“我們走吧。”
回到家裡,她和楊永明又因爲什麼事爭吵了起來,莊筱筱在客廳裡聽得無趣,給谷彤發了條短信,告訴她自己有事先離開,就走了。
她淋着小雨,步行走到別墅,頭髮衣服全都溼透了。
站在客廳門口,薛景辰看到落湯雞一樣的她,上前來問道:“怎麼淋成這樣?”他低頭看一眼她手中的傘:“不是有傘嗎?”
“唔……”她就這麼溼噠噠的撲進了薛景辰懷裡。
洗完澡換了衣服,她披着毯子,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不停的打着噴嚏,薛景辰又抽了張衛生紙遞給她,無奈道:“讓你淋雨,長記性了嗎?”
“我也不知道會這樣啊。”她委屈的道。
薛景辰伸手把她攬在懷裡,懷中少女的身子嬌小而輕軟,他深深地嗅了一口她溫純的體香:“我會心疼。”
“嗯……”莊筱筱低低地應了一聲。
下午的時候,她收拾了東西,在薛景辰怨念的目光中,去了畫廊。
“莊姐,你都好幾天沒來了。”小張迎上來,拉着她說道。
“最近有點事兒。”莊筱筱跟她打了招呼,就往畫室走。
然而小張卻追上來說道:“莊姐,那位姓孟的客人的畫已經表框打包了,不過剛剛我們的工作人員忘記了,所以……明天送你看行嗎?”
“我們的工作人員?”莊筱筱挑了挑眉。
小張跺了跺腳:“是我啦!莊姐你討厭!”
“現在畫廊還有其他工作麼?”莊筱筱問道。
“沒有的。”
“那給我吧,我去送。”
說着,莊筱筱就準備去拿畫。
那幅畫並不算大,但加上畫框和玻璃的重量,也的確不輕……莊筱筱悔的腸子都青了。
在小張期待的目光中,她咬牙道:“我去。”
下了車,走進薛氏,她垂下眸子,上了電梯,出電梯後,沿着走廊往策劃部的方向走。
還沒走出兩步,面前的路就被人擋住了。
她往旁邊讓了讓,打算讓對方先過去,但那人卻不依不饒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