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場是能力者的情緒載體。
但真正的高手，基本不會將自身情緒傳達到氣場之中。
除非是要釋放殺意，或者拔高氣勢。
陰獸顯然算不上什麼高手，精神和心態一旦出現動搖，就會不可控的浸染於氣場之中。
因此當莫羅的視線掃過去時，輕易就能從他們的氣場中察覺到明顯的忌憚。
莫羅詫異的是，
以他對黑幫和陰獸的瞭解，無論鬧事者的危險等級有多高，作爲東道主的他們，至少要擺明態度。
更何況是當着衆多賓客的面。
這已經不是臉面的問題了。
哪怕只是做個樣子，也好過現在像是被嚇破膽一樣，不敢有任何的輕舉妄動。
這其中必然存在某種原因。
“你們，就不打算做點什麼嗎？”
莫羅看向正門處皆是繃緊臉龐的陰獸們。
如果一個人的風險程度能用紅光顯示，那麼在陰獸們的眼中，莫羅身上的紅光，肯定是紅得快要發紫。
這不光是因爲莫羅的實力，也有預言詩指向的巨大風險。
所以在灰蛇的堅持之下，其他陰獸只能老老實實的在原地罰站，甚至不敢去接莫羅的話，生怕發生什麼意外。
於是幾秒之前還喧囂不止的場地。
此刻再度陷入令人窒息般的死寂。
莫羅對陰獸們的反常表現略感好奇，卻也沒興趣深究。
他目光如電，快速掃過四周。
高樓上靜觀其變的能力者們、大廳內嚴陣以待的保鏢、窗邊神色各異的賓客。
在這個過程中，視線不着痕跡的掠過大廳內的奇犽和小杰。
這段時間，莫羅一直關閉常用手機，只用備用機聯絡墨蓮娜。
因此並未收到奇犽和小杰的來電與留言。
不過，他知道奇犽和小杰會來參加拍賣會，此刻看到兩人，倒也不算意外。
反倒是奇犽和小杰，看到莫羅在大庭廣衆之下襲殺了艾博蘭和洛佩茲後，心中滿是驚詫和疑惑。
莫羅沒有在意兩人的反應，收回目光，最後看了眼不遠處地面上橫七豎八的黑幫成員屍體。
被念彈打傷的墨蓮娜就在其中。
總的來說，計劃差不多就是這樣了。
也沒必要再做逗留了。
莫羅腳下一蹬，整個人裹挾着一道流光，凌空躍向遠處的路燈頂上。
當腳掌觸及燈罩時，念氣陡然間爆發。
伴隨着一下震耳聲響，路燈驟然支離破碎，而莫羅身形如閃電般射向夜空。
衆多目光緊隨着莫羅遠去，跟夜色融爲一體。
隨即，就看到一顆飛星突然出現，似流星般飛向了更遠的地方。
“……”
儘管莫羅已經離開，現場也仍然一片死寂。
大廳內。
奇犽環顧了一下週圍那些賓客和保鏢的神情，基本都是露出了心有餘悸的反應。
再看大門前的那些陰獸，就氣場之中，也有些許後怕的跡象。
“老師的實力到底有多強……”
奇犽其實可以理解周圍這些人的反應。
他覺得洛佩茲是現階段他絕無可能戰勝的對手。
可剛纔的戰鬥看下來，他甚至覺得莫羅還沒用全力，就看似輕鬆的打敗了洛佩茲這種級別的能力者。
“唔唔……”
小杰努力想掰開奇犽捂在自己嘴上的手。
奇犽轉頭看了他一眼，終於鬆開了手。
小杰疑惑的看向奇犽，問道：“剛纔……”
話纔剛出口，就又被奇犽直接伸手捂住。
奇犽耷拉着眼皮，意圖用眼神讓小杰明白有事不要在這裡說的意思。
在他看來，不管莫羅做這件事是出於什麼動機和理由。
既然此前沒有迴應他們的電訊，以及剛纔裝作不認識的樣子……
那麼他們就不要做多餘的事情，更不要在這種場合談論跟莫羅有關的任何事。
這也是奇犽不讓小杰繼續說下去的原因。
小杰意會到了奇犽眼神裡的意思，只能抑制住心中的好奇。
與此同時。
大樓頂層的貴賓休息室內。
身着筆挺軍裝的絕茲絕拉正站在落地窗前，凝視着夜空中已經遠去而變成小光點的飛星。
直到現在，他的瞳孔仍因震驚而收縮。
時隔兩年再見莫羅，竟又一次的顛覆了他的認知。
“呼。”
絕茲絕拉長吐出一口氣，努力平復心中震動，旋即轉身朝着客廳沙發上的巴特拉走去。
沙發旁。
同伴多布魯正捧着那臺具現化出來的偵測雷達，緊密關注着周圍的風吹草動。
絕茲絕拉來到巴特拉麪前，沉聲道：“是莫羅。”
聽到這個名字，巴特拉眉眼微微一動。
自從他將希望放在貪婪之島之上，差不多十年時間了，離成功破關，卻還有一大段距離。
爲了爭取能更快的破關，他一直都很關注本領高強的獵人。
而莫羅應該算是他印象最深刻的一個了，只可惜一直沒能說服莫羅加入破關組。
“他做了什麼？”
巴特拉難得追問了一句。
絕茲絕拉當即簡單說明了一下剛纔發生的情況。
說實話，要不是親眼所見，他真不敢相信莫羅如今的實力，竟然能如此輕易的打敗像洛佩茲那樣的高手。
巴特拉聽完絕茲絕拉的敘述，只是搖頭嘆息一聲。
但很快，他的眼神又變得無比堅定。
今年的拍賣會，可以一次性入手七套貪婪之島，再加上幾天後的招募大會，破關的成功率肯定能進一步上升。
無論如何，他都要拿到破關獎勵！
………………
9月2號。
友克鑫拍賣會照常舉辦，彷彿昨夜的騷亂從未發生過。
十老頭那邊保持着異常的沉默，既沒有發表聲明，也沒有下達任何追殺指令。
這種反常的處置方式，讓親歷事件的賓客們倍感詫異。
作爲友克鑫拍賣會的常客，他們清楚黑幫的作風。
按照慣例，任何膽敢在拍賣會上鬧事的人，都會在次日變成一具屍體，被拍攝成一段殘忍的視頻，直接上傳到網絡。
而鬧事者的家人、朋友，甚至稍有牽連的人，都會在接下來的幾天內陸續消失。
可這一次，十老頭沒有任何反應。
到了9月3號當天，仍然沒有任何風聲傳出。
沒有血腥的報復，沒有公開的處刑，甚至連一句警告都沒有。
彷彿那場襲擊從未發生過。
反倒是愛依家族的受害者維克，帶着尚未痊癒的傷勢，親自出面向十老頭致歉。
他聲稱這起襲擊是家族仇敵所爲，自己也沒想到會波及拍賣會，甚至讓十老頭蒙受損失。
賓客們起初還會去關注這件事的後續，猜測其中是否另有隱情。
可隨着第二天、第三天的拍賣會照常進行，那些價值連城的珍寶、稀世罕見的藏品再次成爲焦點。
他們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轉移。而莫羅離開友克鑫後，也沒有走遠，就在幾百公里外的城市駐足。
他沒有刻意遮掩行蹤，就是在等十老頭的反應，結果幾天過去了，什麼事情都沒發生。
反倒還讓愛依家族的維克出來息事寧人。
“十老頭……意外的能忍啊。”
對於此事，莫羅還是蠻意外的。
至於十老頭有沒有請殺手之類的動作……
只要不是揍敵客家族出手，莫羅就基本沒什麼顧慮。
而且有柯特的存在，揍敵客就算收到十老頭的委託，也大概率不會接受。
再不濟還有年輪所帶來的容錯率。
“之後就是等墨蓮娜的消息了。”
莫羅拔掉插在電腦旁一個儀器上的獵人執照，退出獵人網站的情報頁面。
收起獵人執照，莫羅走出網咖，沒有搭乘出租車，就這樣步行着朝城外的方向而去，準備和奇美拉會合。
在行出市中心後，莫羅眼神微微一動。
步行街上，一個挎着花籃的小女孩正在東張西望，忽然就注意到了莫羅。
“咦。”
小女孩歪了歪頭，仔細打量着莫羅的穿着，隨即眼睛一亮，臉上浮現出欣喜的神色。
她毫不猶豫的邁開步子，小跑着朝莫羅奔去。
莫羅看着小女孩的舉動，雖然沒從小女孩身上感受到殺意或敵意，但還是第一時間發動了「凝」。
他的雙眼驟然浮現出火焰般的念氣，仔細審視着小女孩的全身。
沒有異常，只是個普通的孩子。
儘管如此，莫羅還是依舊維持着「凝」的狀態，站在原地等小女孩靠近。
“哥哥！”
小女孩來到莫羅面前站定，仰起臉，笑容燦爛道：“有人給了我一萬戒尼，讓我把這個東西交給你！”
說着，她從花籃裡掏出一封小小的黑色信封。
信封的封口處用紅色印泥牢牢黏住，而印泥上赫然印着一個奇特的眼睛圖案，那大片的眼白之中，是一顆細小的圓點狀瞳孔。
這是……
真理之眼的圖案。
莫羅眉頭微挑，沒有去接信封，同時壓下了馬上掃視周圍環境的念頭。
這個信封，跟他曾經從諾蘭的保險箱裡搜出來的信封一模一樣。
那麼，裡面應該是真理之眼的卡片了。
既然能託一個買花小女孩將信封送來，就說明附近肯定有真理之眼組織的人。
只是無法確定對方還有沒有在附近。
如果還在的話，那麼……
想到這裡，莫羅又是仔細確認了一下小女孩手中的信封，隨後接過來拿在手中。
就在莫羅接過信封的同時，有一道隱晦的目光痕跡轉瞬即逝。
莫羅早有準備，目光猛的穿過人羣的縫隙，追着那道痕跡，看向了遠處的兩棟建築之間的巷道。
唰！
下一瞬，莫羅身形憑空消失。
小女孩頓時愣住。
光線微弱的巷子裡。
一個穿着嚴實，只露出一雙眼睛的女人疾步踏過地面。
但她只是行出一頓距離，就突然停下腳步。
卻是莫羅擋在了她的前面。
“嗯？”
莫羅看向女人的眼睛，那瞳孔一片蒼白，幾乎和眼白融爲一體。
再看女人那側耳傾聽時的微小動作，就基本可以確定她是一個瞎子。
“你是真理之眼的人？”
莫羅看着女人身上的念氣，平靜問道。
女人沒有回答莫羅的問題，且肩膀上陡然出現一陣輕微的波動，憑空顯露出一道狀若貓頭鷹的透明輪廓。
那貓頭鷹輪廓就這樣靜靜立於女人的肩膀上。
似乎是因爲貓頭鷹輪廓的出現，女人彷彿突然得到了視力，忽的看向莫羅拿在手裡的黑色信封。
“你可以將它理解爲是一封邀請函，你也可以自行選擇，是接受邀請而嘗試着融入我們，或者是遵從本心的拒絕，這都是你的自由。”
女人沒有回答莫羅的問題，因爲當莫羅拋出那個問題時，就代表着關於真理之眼的存在，根本不需要再去解釋。
她只是解釋了信封的本質，並且讓莫羅自己選擇接受或拒絕。
莫羅也確實不需要回答，就能肯定眼前這個女人是真理之眼組織的人。
“爲什麼選中我？”
“因爲你具備這個資格。”
女人淡淡道：“這是‘觀測’結束後得出的結論。”
“觀測？”
莫羅眉頭一蹙，想到諾蘭也有這東西，當即問道：“我倒是有點好奇了，你們是以什麼標準來判定資格？”
“無可奉告。”
女人的目光從黑色信封挪開，轉而望向莫羅的臉龐，聲音平靜得如同一潭深水：“若想知道答案，就打開它，接受真理之眼的饋贈。”
“……”
莫羅聞言沉默了一下，輕聲嘆道：“你好像還沒搞清楚情況。”
話音未落，
莫羅身上的顯現氣量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壯大。
那強大的氣場，瞬間席捲了整條巷子。
女人其實也旁觀了莫羅和洛佩茲的戰鬥。
但如此近距離的感受莫羅的強大氣場，她還是經受不住從心中涌現出來的驚懼慌亂，下意識後退了好幾步。
半小時後。
陰暗的小巷裡，女人蜷縮在牆角瑟瑟發抖，先前的神秘和從容早已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無助害怕。
莫羅冷淡的瞥了她一眼，隨後低頭看向手中那張刻着「102」編號的真理之眼卡片。
除了數字不同，這張卡片的外觀、材質，都和諾蘭持有的那張一模一樣。
“搞了半天，你也是‘會員’之一，而且就連這張卡片是否存在‘使用代價’都不清楚。”
從女人剛纔斷斷續續的供述中，莫羅拼湊出了一些關於真理之眼的信息。
比起樹洞老人所描述的異想天開的瘋子，這個組織似乎更像是一羣裝神弄鬼的妄想症患者，癡迷於構建某種烏托邦幻想。
說是組織，其實用會員制俱樂部去形容，會更合適一點。
但手裡的這張卡片，也確實擁有一種「創造能力」的特質。
當初古甘玉的那個王女伊芙，就是用這張卡片創造出了一個具有規則的念空間。
而眼前這個編號爲42的女人，則是創造出一個偵察型念獸的能力，以此取回了眼睛的光明。
且在使用卡片之後，女人的身上就出現了一個對應卡片編號的42。
莫羅比較在意的是，當初的伊芙，似乎沒有出現這個數字，又或者是她無意識間用那個「生命如塵」的能力轉移了代價。
還有，眼前這個女人身上的數字編號構造，跟神字的基礎結構很相似。
莫羅始終認爲，像這種發展下線性質的能力，絕對會蘊含某種針對使用者的風險。
就如同墨蓮娜的戀愛練習曲，在賦予他人能力時，就能獲得隨時掌握他人的位置和具體信息的權限。
只是眼前這個女人，根本不在意身上的這個編號，甚至覺得這是一種組織身份認證。
所以很難從中挖掘出有用的信息。
嗡嗡——
忽的，口袋裡的手機一下震顫。
莫羅拿出手機，是小杰發來的一條信息。
「老師，巴特拉的招募會來了好多好多能力者，不過我和奇犽還是輕輕鬆鬆通過審查，過幾天就可以進入貪婪之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