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池墨飛醉了

接下來幾日,離府越來越熱鬧。藍玉心也來了,帶着幾大車與離落研發的香水,還有馥香坊最有名的幾種香,說是給離落做小禮品相贈。接着嚴大師和痊癒的陳黎也來了,送了一套美不勝收的新娘頭面,嚴大師說幸好他有先見之明,早就着手準備了,不然離落的婚事公佈得這麼倉促,現打造還真來不及。

司然、司箐、凌雪和浩辰是晚上來的,離落親自將他們帶到第一樓,遵循與浩辰的約定,帶他吃了頓好的,好吃的才太多,浩辰吃的直哼唧,一直嚷着後悔沒和離落一起去巫寨。

“我們一路風餐雨露,你以爲也像今日這樣大魚大肉啊。”凌雪沒好氣道。

“那又如何,只要和離落在一塊,喝西北風都有趣,對不對啊,司然大哥。”浩辰一手摸着圓滾滾的肚子,一手捅了捅司然。

司然瞥了他一眼,沒說話,凌雪則狠瞪了他一眼,浩辰樂道;“你看,凌雪自從和離落做了朋友,也變得有趣,這都會瞪人了。”

凌雪不想理他,也撇開頭不說話,浩辰只好找司箐,“我問你,你離落姐姐有趣不?”

“有趣。”

“那讓你和她待在一起,每日只能喝西北風,你願意不?”

司箐愣了愣,很實誠的說道:“光喝西北風也不飽啊。”

浩辰樂得大笑:“你離落姐姐秀色可餐,看她不就飽了,哈哈哈。”

離落帶着蘇焱起推開門時,聽到的便是這一句,頓時滿頭黑線,蘇焱起更是眼神如刀的丟了過去,浩辰只覺得背後一涼,笑聲噶然而止,差點沒被嗆死。

“司然和凌雪你都見過,這位是浩辰,九幽未來的接班人,這位是司箐,司然的弟弟。”離落拉着蘇焱起的手臂,笑着爲他們介紹:“這位便是蘇--”她看向蘇焱起,不知道應不應該說他的名字,但若直接說什麼蘇公子,也太裝逼了。

“蘇焱起。”蘇焱起朝幾人微微頷首,畢竟是離落的孃家人,又是師母的親人,沒必要藏着掖着。

“原來你有名字?”浩辰眨了眨眼睛,很是不可思議的樣子。

“無關緊要的人,自然沒必要告之名字。”蘇焱起拉着離落坐下,說起來,他與九幽倒是有緣分,可一直沒什麼機會打交道。

浩辰嘀咕道:“那你告訴我們,還是我們的榮幸嘍!”

“你們來給落落送嫁妝,自然是孃家人,告之名字理所應當。”蘇焱起一語雙關,他不清楚這幾人知不知道離落的身世。

除了浩辰眼神微微一閃,其他三人都沒什麼反應,蘇焱起便心裡有數了,看來族長也沒有將此事說給他們,只是離落說過浩辰這人極爲聰明,也不知道他是猜到了什麼,還是知曉了真相。無所謂了,只要他和離落順利大婚,之後身世與全靈之體曝光也沒什麼。

隨着婚期越來越近,離落心裡也有些不安,秦老和司徒景還沒到,雲水劍莊的人倒是早就到了,住在李府。還有讓她在意的是,池墨飛沒有來,這很不合常理,連奈奈帶着淺淺都來了,沒道理他不出現,莫非他,真的很在意……離落嘆了口氣,別的事能開導,但感情的事,說再多都沒用,希望池墨飛能自己想通面對,她不想以後連朋友都沒得做。

臘月初九,是離落在離府的最後一個晚上,次日一早,送親的隊伍就要動身了,畢竟要從青水城一路向東,在十六日前到達東海沿岸,然後乘坐船達到縹緲山莊,其中路途遙遠,還得留出應付突發狀況的時間,所以須得提前七日啓程。

迎親前一日,蘇焱起和離落是不得見面的,但蘇焱起不遵守規矩,還是抽了空來了離府,卻被慕凌風帶頭的一幫小夥伴攔住了,說什麼都不讓他見離落,還幸災樂禍的說什麼誰讓你家在的遠,這一等就得洞房花燭夜才能見了。

蘇焱起本想硬闖,但鄭氏也出來了,說爲了吉利,還是別壞了規矩。這下蘇焱起沒轍了,總不能直接忤逆丈夫娘吧,只好心不甘情不願的走了。

離落在屋裡與吳曉棠和沈寧馨說着話,聽着外面的動靜,不由得莞爾。司然他們這次來送親,卻不能跟在她身邊,不然太招眼了,所以會跟着蘇焱起來迎親,反正上路了還是一起,也無所謂了。

“對了,老師,以前你身邊不是養着一條小白蛇麼,怎麼不見了?”吳曉棠問道。

“誰知道呢,離家出走後就沒影了。”離落話是這麼說,但蘇焱起已經告訴過她,素貞回到了縹緲山莊,畢竟那裡靈氣足,對它而言最舒服。

“老師,你去過縹緲山莊嗎?”吳曉棠又問道。

“老師當然去過,你忘了那時……”沈寧馨突然住了嘴,暗惱自己在這喜慶的日子,怎麼會提起那件事。

離落卻是無所謂,笑道:“嗯,去過一次,就是年初受傷那次,蘇蘇帶我回去療傷,縹緲山莊是個非常美的地方,說是仙境也不爲過。”

“真的!好想看看,真期待啊,我們來送親,倒是賺了。”吳曉棠滿臉興奮,她是個心裡想什麼都會反饋在臉上的人,想起慕凌風說起她要定親的事,雖然皇上爲了拖縹緲山莊下水,將決定權交給她,但對離落而言,她們二人的幸福更重要。想了想,她便問道:“曉棠和寧馨也到了議親的年齡,心中可有心儀之人?”

離落這話題轉的太快,兩人均是面色一紅,沉默以對。

這是有還是沒有啊?離落拿不準。沈寧馨以前曾對司徒景有過好感,但二人完全是兩個世界,這段少女心思只能算是曇花一現。而吳曉棠,總是和慕凌風玩在一起,兩人是青梅竹馬,但彼此更像兄妹,至少離落看得出慕凌風是真的把吳曉棠當妹妹,吳曉棠也不知是沒開竅還是怎的,總覺得她迷迷糊糊的,似乎也搞不清楚對慕凌風是什麼感情。

最終也沒問出什麼,說了一會兒話,吳曉棠和沈寧馨便離開了,讓她早點休息。

深冬的夜,很是寂靜。

離落躺牀上,翻來覆去睡不着,索性起來點起燈,翻了本閒書看起來。她前世便喜歡睡前看會兒書,這個習慣一直保持着,所以牀頭特意做了個小巧的書架,方便拿放。

看了一會兒,她突然聽到一陣悉悉索索聲,一開始以爲是夜貓尋食,也沒注意。可那動靜似乎是朝着她的窗外而來,接近了後,隱約可察覺出是個人的氣息。離落心裡一動,下牀披上外衣,走到窗戶邊往外一推--

窗外有個人,美如冠玉,紫衣臨風,燭火印得他面如暖玉,鳳眼微眯着,媚得能滲出水來。夜涼如水,那人卻只着一襲單衣,領口半鬆,如墨的秀髮傾斜在胸前,隱約可以看見白皙的皮膚微微泛紅。

離落皺眉,好大的酒氣!她轉身倒了杯茶,端來遞到窗外,“有些涼了,不過你先喝了醒醒酒氣。”

池墨飛笑了一下,伸手去接,手指快要觸碰到茶杯時突然往前一用勁,抓住了離落的手腕,杯中的茶水潑撒出來,濺溼了兩人的手袖,離落眉頭皺得愈發緊,低喝道:“池墨飛!”這種時候,他耍什麼酒瘋,要是驚動了其他人,對兩人聲譽都不好。

不過池墨飛作爲惜花公子,根本沒有聲譽這種東西。但她一個待嫁新娘,半夜和一年輕男子拉拉扯扯,成何體統。正想着,手上突然傳來一股大力,離落來不及反應,半個身子便被拉出窗外,沖人的酒氣撲鼻而來,被抱了個滿懷。

離落又氣又急,剛要發作,就覺得脖頸處頂着一個鋒利冰涼的器物,她心裡一咯噔,往外推的手就沒了動靜,兩人就這麼僵持了好一會兒,氣氛突然變得詭異的安靜。

“呵呵,嚇到你了吧。”池墨飛忽然輕笑出聲,收了手上的匕首。

離落卻是不能接受這種玩笑的,她伸手扳住他的肩膀,讓其與自己對視,結果發現此人渾身顫抖得厲害,他閉着眼睛,眉頭緊緊的擰在一起,彷彿在忍受巨大的痛苦。

“你……怎麼了?”

池墨飛捲翹的睫毛一顫,半睜開眼睛,看着離落笑了一下,可那笑容分明帶着深深的悲傷,“沒什麼,只是想見見你。”

離落心裡一緊,沉吟了半天,終於還是將心裡的話問了出來,“你想見的……其實是蘇蘇吧。”

池墨飛周身一凜,醉酒的紅暈剎那間褪盡,臉色蒼白得好像生了一場大病,削瘦了好多的下巴更尖,眸子中閃着驚慌失措和恐懼,與離落的目光碰撞在一起,瞬間潰不成軍,啞着嗓子道:“你……知道。”

離落點點頭,“嗯。”

池墨飛用手撐着自己,臉埋在頭髮裡,看不出表情,“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離落嘆了口氣,道:“天鸞學院門口,蘇蘇來接我那次。”

池墨飛猛地擡起頭,蒼白的臉色更是幾近透明,“那麼早,那他……他……”他說不下去了,瞳孔有些絕望的渙散。

離落也說不出自己此刻面對池墨飛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態,低聲道:“他不知道。”

這句話卻像有種某種魔力,池墨飛渙散的瞳孔聚攏了一些,似乎也恢復了幾分力氣,露出一抹強撐的微笑,“那就好,那就好。”

離落皺了皺眉,有些不明白他到底什麼意思,“你難道不想讓他知道你的心意嗎?”

池墨飛看向她,忽然又笑了,伸出手似乎想摸一摸她的頭髮,見離落下意識往後退,手就停住了,他眼裡的哀傷更甚,緩緩地放下手,轉身就朝黑暗中走去,

離落只覺得心裡堵得難受,她很早就看出池墨飛對蘇焱起的在意,雖然他總是輕描淡寫的裝作不在乎,故意作對似的說要娶自己,可憑着女人的直覺,離落還是從那層層僞裝中看到了他的真心。

註定沒有結果的感情,她也不知該如何處理,只好聽之任之,想着時間長了,池墨飛就會自己想通,可沒想到,過了這麼久,他卻是越陷越深了。

“等等。”離落叫住他,總覺得他今日的狀態十分不好,她不放心讓他這麼離開,可一時又知如何開口,情急之下脫口而出,“你不願告訴他,可以和我說。”

池墨飛的身形一頓,驚訝的轉身看向離落,不明白她爲什麼這麼說。

離落道:“我雖然不能爲你做什麼,但作爲朋友,有什麼你都可以跟我說。”

“朋友。”黑暗中,池墨飛的眼睛亮了一下,“你還當我是朋友嗎?”

離落點頭:“嗯,我們一直都是朋友。”

池墨飛終於露出個誠心的笑容,又回到了窗戶邊,開始說起了他的故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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