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這麼麻煩——”她近似哀嚎,痛苦地叫着。
她想要的是一個自由的生活,但是眼下她所謂的自由卻莫名其妙地被蠶食着,眼看就要消失得無影無蹤。
“堅持,只要堅持過最初階段,一切都會恢復成之前的樣子的。”
尹風在她的耳邊輕聲勸着,他的聲音帶着巨大的魔力。春知原本浮躁的心漸漸地平靜了下來,終於點了點頭,默默地認可了眼前的事實。
“來,先挑個喜歡的房間。我的東西暫時就放在了第一個房間,因爲不知道你喜歡哪個朝向的,所以沒先選,給你一個先選的權利。”
他臉上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溫和,溫和中甚至帶着一絲寵溺。春知揉了揉眼睛,覺得自己一定是看花了眼。他和她之間只是一場各取所需的公平交易,這種表情不應該出現在他看她的目光中。
他在演戲,這裡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他居然還演戲。他真的以爲她沒看穿他的本質麼?她知道他有多麼冷漠和疏遠,他這虛假的溫柔不會改變她對他的認知的。
春知渾身上下就只有手上拎着的那款限量版包包。來的太匆忙了,她的衣服和行李都沒來得及收拾和準備。
“先選房間,其他的我們過後再買。”
春知看中的恰好是尹風放東西的那間屋子。屋子朝南,從早到晚都可以被陽光照射,最主要的是那裡可以直接看到湖邊的鞦韆,讓她覺得很舒服。
尹風不知是有意還是爲了避免她擔心,在春知選完房間之後,他竟然選了最裡面的房間。也就是說,他們兩人之間的房間竟然相距最遠。不過他的解釋卻是隔壁就是書房,方便。
春知對此不置可否。他選擇什麼,和她都沒有什麼太大的關係。只要他能完全按照協議上的內容進行,她就不會有其他的意見。
“春知,你是不是還沒吃完飯呢?”
在春知推開房門打算休息的時候,尹風忽然問了一句。
春知楞了一下,隨即點了點頭,纔想起來自己竟然忙得連晚飯都忘了。
下班時間本就很晚,之後盧思歡又直接把她待到了這裡。折騰了半天,早就忘了沒吃晚飯的事情了。
“稍等一下,馬上可以開飯。”尹風說着,下了樓。
“你還會做飯?”
春知驚得眼睛都要掉出來了。她最拿不出手的就是廚藝,而眼前這個男人竟然會做飯。他還是男人嗎 ,竟然會做飯。 、
跟隨在尹風的身後下了樓,她倒想要見識見識他的廚藝如何。
尹風打開冰箱,從裡面取出了西紅柿和雞蛋。看樣子應該是他或者盧思歡之前準備的。
“太匆忙了,沒有太多食材,先暫時對付一下吧。”尹風一邊說着,一邊從冰箱裡把另外兩道現成的用保鮮膜包好的菜端出來,塞進微波爐裡。
看着他嫺熟地切着西紅柿,嫺熟地攪拌着雞蛋,嫺熟地炒菜,嫺熟地放着佐料,春知姑娘終於確定這個男人是真的會做飯。
儘管是簡單的番茄炒蛋,但她……可以臉紅的說不會麼。
春知姑娘有着一個巨大的魔力,就是每進廚房,必定受傷。這一輩子她可以說是任何條件都很優越,但唯獨對廚房沒有什麼靈感,典型的只要家裡沒人,她絕對會餓死的狀態。
平日裡她在帝都的時候最開始大學裡有食堂,之後每天都在外面吃。懶得動了就打電話叫外賣,導致時間久了,到了快要吃飯的時間,酒店都會主動打電話給她詢問她是否需要叫外賣。
而如果一旦春知姑娘懶神模式開啓的話,她寧可餓着都不會去吃飯,哪怕飯菜都是現成的,她只要微波一下就能吃。只要胃不疼,一切都不在話下。
倆人相對坐在餐桌的左右,面前擺着標準的四菜一湯,其中一道菜是尹風做的番茄炒蛋,湯是紫菜湯,也是他做的。
春知默默地吃着飯,心裡給尹風的廚藝打了個九分。對於一個這種身份的男人來說,竟然可以有這樣的廚藝,真是讓人佩服得熱淚盈眶。
“我吃飯比較挑嘴,後來乾脆自己學做了。不過自從吃了老柳做的飯菜之後,我就再也沒下過廚了。”尹風一邊吃一邊說着。
春知知道老柳這個人,恐怕上層社會沒人不知道老柳的。一個廚師可以混到上層社會人盡皆知的地位,可見老柳的手藝是多麼的高超和精緻。
“對了,春知,你喜歡家裡有保姆嗎?如果你不喜歡家裡有外人的話,那麼我就不用更讓盧思歡幫我找保姆了。如果你喜歡的話,可以挑幾個保姆回來做事。我不在的時候,起碼你能吃上熱乎的。”
春知一囧,看來她對廚房沒有靈感這件事情連尹風都有所耳聞了呀。
仔細地想了一下,在民以食爲天這件大事和他們關係有可能會被拆穿這種小事之間徘徊了一下,春知姑娘果斷地選擇了後者。寧可餓死都不要找保姆回來。
她已經想好了,尹風在家就吃尹風的,尹風不在就出去吃。反正這裡距離商業街也沒多遠,到處都是小吃,不怕會餓死。
春知姑娘內心做好了計劃,這次無論如何也不能再懶了。尹風已經把一切都設想好了,她如今只需要在他
的公司裡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另外想着吃東西別把自己餓死就行,應該沒有什麼太大的難度。
尹風看着春知表情糾結了半天,好像要上刑場一樣的,一臉豁出去的表情,頓時忍俊不止,笑出了聲音。
“放心吧,我就算真的有事要出門,也會提前幫你定好酒店的,到時候你只要等着吃就行了。”
春知一陣尷尬,連忙低頭扒飯,嘴裡小聲地說着:“其實……其實,你不用對我這麼照顧。我自己可以照顧我自己的。”
尹風望着春知尷尬的模樣,眼底閃過一絲狡黠,忽然說:“你是我的女朋友,是我未來的老婆。老公照顧老婆,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春知姑娘立刻被飯粒嗆到了,一口飯直接卡進了氣管。她頓時拼命地咳了起來,憋的臉通紅。
尹風連忙把湯遞了過去,還不忘提醒:“小心燙。”
春知竟然能夠慌忙中狠狠地瞪他一眼,猛咳中喘了幾口氣吹了吹紫菜湯,仰頭把一碗湯都喝了進去,又拼命地咳嗽了兩聲,總算是緩了過來。
“你要死啊,幹嘛忽然說那種奇怪的話!”
好不容易緩過來的春知立刻朝着尹風開炮。
尹風毫不猶豫地回答:“我說的是事實啊。起碼我們對外的身份就是這樣,我們總該有點這樣身份的自覺吧。只有平日裡以假亂真,纔不會在別人面前露出馬腳。或者我們可以從小做起,比如說從今天開始你喊我老公,我喊你老婆。”
“你要再這樣,我立刻就走,以後我也不會再出現在香榭了。”
春知有些生氣了,這樣的玩笑開不得。她就是冒着再度被家裡逼着相親,也不想被尹風這樣戲弄。
尹風見好就收,春知心裡憋着一股氣,卻沒出發泄。看着他耐心十足的笑意,看着他打死我都不生氣的表情,她的心裡涌起一陣難言的無力感。
尹風等到春知差不多消氣了,這才緩緩開口:“進入香榭,不僅是你家的意思,我爸媽也有這樣的想法。”
“你爸媽?”春知一愣,看向尹風的眼神中帶着驚訝。
尹風嘆了口氣,無奈地點了點頭。
“雖然我們倆的關係沒公開,但我爸媽已經認定了我到蘇州這邊開公司是因爲你在這邊。你現在在我們家的地位水漲船高,我已經追都追不上了。二老爲了表示對尹家未來兒媳婦的重視,特意命我想辦法把你帶在身邊。根據二老的指示,香榭就是以後娶你的聘禮。”
春知驚訝,春知太驚訝了。
隨便拿一公司做聘禮,尹家還真是大手筆啊。
“那你呢,如果到時候我真的要香榭做聘禮呢?你怎麼辦?不心疼?你就不怕我手變成自己的名字之後狠狠地把你踹了?”春知故意逗着尹風,想要看看他會有什麼樣的反映。
出乎春知意料的,尹風竟然任何反映都沒有,一臉的理所當然:“你要就給你啊。我說過,你的就是你的,我的還是你的。只要是我的,隨便你拿去,想怎麼揮霍都行。”
他看着她的眸子裡寫滿了認真,表情異常的正經,看不出一絲開玩笑的模樣。
春知的心裡狠狠地一跳,僵硬地轉動着脖子,躲開他的視線。
尹家這麼做,實際上也是讓她安心,證明尹風不會虧待了她。而兩個人對外不公開關係,安排她進公司應該是最好的辦法了吧,可以彌補一下兩人不經常在一起的缺憾。
不知道雙方父母如果知道他們之間一切都被一紙協議控制着,他們的所作所爲是爲了欺瞞他們,他們會不會傷心難過。
殊不知,春知姑娘如今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尹風。他眼底的溫柔讓她有些動搖,有些無法躲閃。
她能理解雙方父母的想法和做法,可尹風爲什麼也要這麼配合雙方父母的決定,爲什麼要對她溫柔,爲什麼搞的一切好像真的一樣,讓她無法自處。
春知姑娘藉口收拾碗筷,躲避着尹風的炙熱視線。但不知道她真的對廚房沒有靈感,還是因爲尹風的目光讓她慌張,心不在焉。只聽見廚房裡一陣乒乓響聲,緊接着是盤子跌落到地上發出的清脆聲音。
尹風被狠狠地嚇了一跳,連忙快速跑進廚房,就看到春知無辜地看着他,地面上四個盤子碎了三個,有一個也崩壞了一個口。
“小心,別動。”尹風提醒着春知不要亂動。
整個廚房到處都是碎片,她亂動的話怕不小心會傷到。
他取來了笤帚,利索地掃着地面上的碎片。春知覺得自己一定臉都紅的要爆了,小聲解釋着:“我只是想要把盤子刷了。”
“以後這樣的事情交給我就好了。”他安靜地回答着,聽不出話中的情緒。
“哦。”
春知姑娘失落地哦了一聲,感覺自己好像被嫌棄了。
尹風忽然擡起頭,笑眯眯地開着她:“別擔心,碎碎平安,舊的不去新的不來。”頓了頓,他指着身邊:“你可以順着這邊過來了。冰箱裡面有牛奶,可以幫我熱杯牛奶嗎?”說完,他又小心地試探着問:“這個能做麼?”
春知一囧,逃似的從他身邊溜出廚房,輕輕地丟了一個字:“能!”
尹風一愣
,總覺得她好像快要哭了的感覺。
等到尹風收拾好了廚房出來的時候,春知姑娘已經熱好了牛奶。他一杯,她一杯。她捧着她那杯心不在焉地看着電視,視線不時地瞥着他。
尹風又好氣又好笑,無奈地看着她居然把熱牛奶裝在白蘭地酒杯裡面,心裡卻一陣害怕。
“你是怎麼熱的牛奶?”他的聲音都有些顫抖,難以相信地望着她。
春知猶豫了一下,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用的保鮮盒,然後倒進杯子裡。”
尹風長吁一口氣,好在她不是直接把冰牛奶倒進白蘭地杯子裡然後送進微波爐中,不然的話他真的難以想象那個後果。
尹風在心裡下了決定,以後任何與這種事情有關的,絕對都不能讓春知姑娘動手參與其中。
牛奶有助於睡眠,尹風在冰箱裡準備了很多,每天晚上睡覺之前都會喝上一杯。他不知道春知也有這麼習慣或者說是愛好也比較恰當,所以之前只讓她幫自己熱一杯牛奶。
倆人很突兀地端着白蘭地酒杯,裡面卻盛着奶白色液體,怎麼看怎麼彆扭。彆扭的兩個人彆扭地喝完了彆扭的牛奶,相對無言,卻又都沒有睡意。
“上邊還有遊戲室,要不要去做一會兒運動再睡?”尹風身爲這間別墅的主人,率先開了口,邀請着她。
春知倏地變了臉色,緊張地放下手中的杯子,岔了聲音問:“做什麼運動?怎麼做?做多久?”
尹風噗地一笑,覺得自己一定會消化不良的。
當春知被尹風帶進遊戲室看到裡面設施的時候,才覺得自己實在有點想太多了。
整面牆是雪白的,房間中央垂下一個投影儀,在牆上直接可以放映。而尹風帶她玩的,是體感遊戲。
對尹風來說,這是一個很好的運動,當初一時興起,從美國回來的時候帶回來這麼一套遊戲機,拿回來之後卻越來越覺得好玩。
春知卻是第一次玩這樣的遊戲,她忽然覺得自己白活了,這麼多好玩的竟然都沒玩過。
尹風選擇了兩個人一起玩的‘激流勇進’。一男一女站在皮筏裡,隨着一個跳躍,開始了水中探險衝浪的遊戲。
遊戲很簡單,靠着身體左右晃動來控制皮筏的方向,儘可能多的吃沿途遇見的錢幣。
春知第一次玩,很是興奮,卻因爲是第一次,控制得不是很得心應手。
尹風輕鬆許多,小幅度地動着,很好地控制着方向。
河邊伸出一根樹枝在水上方,這樣的風景完全不需要在意,依舊衝過去就好了。春知卻不知道,還以爲要躲閃開才行。她猛地向旁邊一躍。
咚——
哎呀——
嘭——
咚地一聲和旁邊巍然不動的尹風撞到了一起。
哎呀一聲慘叫出來。
嘭地一下又反彈了回來,跌倒了地毯上。
“你怎麼樣?”
尹風連遊戲都顧不上了,趕緊蹲下來擔心地詢問。
掃描不到兩個人的體感機器頻繁地閃動着紅燈,牆上皮筏裡那兩個清晰的人變成了虛影,也跟着閃爍不停。
“撞死我了,你怎麼不躲啊!”春知揉着被摔疼的地方,埋怨着。
其實撞的不算特別疼,畢竟兩個人都是血肉之軀,誰也不是鋼鐵築成的。但摔得這一下可把春知摔得夠嗆,哎呀了半天都沒敢起來。
尹風擔心地看着她,詢問着:“要不要我帶你去看醫生?”
春知姑娘連忙搖頭,一想到到了醫院如果醫生詢問起來爲什麼會摔倒,回答卻是玩遊戲機躲避不妨摔的,會丟人死的。不如就讓她這麼死了算了吧。
看着她呲牙咧嘴的模樣,尹風還以爲春知被摔得慘了。趕緊蹲下,打橫把赤着腳的春知抱起來,徑直出了遊戲室,把她送進了臥室。
尾椎骨接觸到牀的時候,春知姑娘還是忍不住疼出了聲音。嘴裡嘶嘶地抽着冷氣,疼的眼冒金星。
“什麼破遊戲啊!”她無處發泄,只能把怨氣出在遊戲機上。
“是是是,遊戲不好。明天我就拆了它,再也不玩了。”他順着她的話說着,完全的順從。
春知一聽他要把遊戲機拆了,趕緊攔着:“別啊,挺好玩的,我就這麼一說。”
尹風脣角勾起一抹弧度,乾燥的手指穿過她的秀髮,蹲在牀邊看着她:“好好地休息一下吧,如果覺得不舒服了,隨時都可以喊我,我帶你去醫院。”
春知忽然覺得自己的心跳變得非常的快,她連忙閉上雙眼,假裝需要休息的模樣,躲避着他的注視。
“好了,我知道了,我要先睡了。麻煩你出門時候關燈。”
身邊沒了聲音,但春知就是知道他還在身邊,根本不曾離開過。她開始不自然起來,想要睜開眼睛,又怕對上他那灼熱的視線。想要翻身,又疼的難受不敢動。
這樣糾結了半天,她終於聽到了衣服摩擦的聲音,隨後屋內的燈被關閉了,房間裡終於陷入黑暗中。
待到房門關閉聲音傳來之後,春知才睜開雙眼,長吁一口氣,隨即呲牙咧嘴起來,身後摸着自己的尾椎骨,滿臉痛苦之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