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玉中綾
沈月晞本打算起身把梅黛先哄出大帳。沒想到梅黛出言惡毒，竟然將蕭濯生生氣走。
她恨恨地瞪了梅黛一眼，罵人的話幾乎都衝到嘴邊，又硬憋了回去。
她可不是什麼講文明懂禮貌的乖乖女，着急了也是會罵人的。能停住只是她想到了梅黛因何才變成這個樣子。
父母雙亡，只剩下哥哥一個親人，又在她眼前死去。
她已經瘋了，自己何必和一個瘋子一般見識。
見梅黛坐在地上一邊哼歌一邊玩馬鞭，她也不想再對她惡語相向，轉頭想追出大帳去找蕭濯，卻被華大夫伸手攔住：
“王妃，就讓昭王一個人靜靜吧，他必須接受這個現實。”
沈月晞不放心，怕蕭濯有個三長兩短，便大聲對帳外喊道：“羌林，你們別守在這裡了，快追上昭王，千萬不要讓他出意外。”
羌林在帳外答應。
在明亮的燈光下，字倒是清晰了好多。可惜還是看不懂。
轉頭一看，梅黛不知何時站起，正拿馬鞭在敲華大夫的腦袋，邊敲邊道：
沈月晞嘆了口氣，展開白綾觀瞧。
“華大夫，滑脈是什麼意思？”沈月晞不解地問道。
用腳想都知道，只能是裴皇后放進玉佩裡的。
“裴皇后？”沈月晞問道。
沈月晞沒奈何，拿起梅黛放在地上的馬鞭：“喏，拿這個換你手裡的，好不好。”
瘋子就不用說了，坐在地上抱着馬鞭在哼歌，問也是白問。而這邊華大夫一大把年紀，估計眼神絕不會比她好多少。
沈月晞聽到這裡，下意識地目光轉向地面碎成數塊的玉佩。卻注意到梅黛不知何時左手拿着兩塊碎裂的玉，右手兩指正捏着一張只有手指寬，幾寸長的白綾在那裡看。
梅黛立刻跑回來，伸手拿過馬鞭抱在懷裡，將白綾塞在沈月晞手裡：“成交。”
她放開馬鞭，也不搭理梅黛，走到案邊坐下，拿籤子將燈燭挑亮，又從懷中掏出白綾仔細觀看。
這白綾既然是裴皇后所寫，非常有可能關係到蕭濯的生父是誰，這麼重要的消息，她必須要第一時間弄懂。
梅黛嘻嘻笑着停住，看向她道：“這匹馬更奇怪，居然站起來了。”
在小崗村時，她曾經迎着光線看過這面玉佩。記得當時玉佩中有一處暗影，她還以爲是奸商弄的假玉忽悠皇家。現在想來，肯定就是這塊白綾塞在裡面造成的。
“對，當初在小崗村您爲夫君治傷時，就曾特別注意這玉佩，”沈月晞想起來當時的場景，“那時我將玉佩掛在手腕上，您還盯着看了好半天。就是方纔您也如此。”
“王妃，老朽先去找昭王，昭王的傷口還沒縫好呢。”
羌林是絕對可靠的保鏢。有他率領暗衛保護蕭濯，沈月晞這才放下心來，回身對華大夫道：“您說要接受什麼現實？”
沈月晞聽得呆住。裴皇后在入宮前便已懷孕了。她一生只生一子，便是蕭濯。
這下尷尬了。
見梅黛雙手握着馬鞭，沒頭沒腦地亂敲，沈月晞連忙將白綾胡亂塞入懷中，起身握住馬鞭，喊道：
“梅姐姐，停下……別打了……別……梅黛，我生氣了！”
有心出去問別人，又想到這件事太重要了，還不能讓其他人知道。
沈月晞目送華大夫跑出大帳，本想跟出去，可懷裡這塊白綾她還沒弄明白。
原來蕭濯真的不是永德帝的兒子。
沈月晞雙手抱頭：“連華大夫你也開始胡說了？”
沈月晞無語，轉頭剛打算對華大夫道歉，華大夫這頭已倉皇收拾好藥箱，捂着頭道：
華大夫嘆了口氣，繼續道：“當時裴皇后得知結果後，沉默許久。接下來問老朽，可有辦法瞞過驗身之人。老朽那時以爲裴皇后大概是某個大戶人家的小姐，即將嫁人，卻遇到這等事情。但老朽只想獨善其身，並不想置身其中，怕惹來麻煩，便推辭不知。想不到裴皇后瞞天過海，不知用了什麼手段，竟然成功隱瞞過天子。”
白綾本就不大，上面的字更是極小，密密麻麻如螞蟻。加上她又是個不懂書法的草包，居然看不懂上面內容寫的是什麼。
“裴皇后有喜了，”華大夫道，“如今老朽想來，那正是裴皇后入宮前的三日。她那時已有孕在身。”
方纔他將目光轉向梅黛，打算看看她的瘋病可有辦法醫治。畢竟身爲大夫數十年了，看見病人總是想診治一番。
“對，但那時候老朽尚不知道。老朽在京城南面的一個鎮子坐診，以診脈聞名，頗有些名氣。”華大夫擡起昏黃的老眼望向遠方，“她在即將打烊時上門，戴着面紗進來。那玉佩就在她的頸中掛着……她身邊有兩位侍女跟隨，將一方薄薄的帕子放在她的手腕上，讓老朽隔着帕子去診脈……脈象雖弱，卻往來流利，如珠滾玉盤，乃是滑脈。”
“這是朕的詔書，你要嘛？”梅黛笑嘻嘻地後退，將白綾舉在空中甩來甩去，就是不讓沈月晞拿到。
就是再糊塗的人，這時候也該明白了。
他算是被梅黛敲怕了。
一個瘋子，一個老翁。
“這匹馬怎麼不走路呢，快快拉車，我們要回家了。”
這世界是怎麼了，爲什麼突然之間每個人都說蕭濯是個私生子？
華大夫搖頭道：“老朽並非胡編亂造，王妃應該記得，老朽對昭王佩戴的玉佩一直很注意。”
“昭王的父親確實不是永德帝。”華大夫語氣沉重地迴應，將手中的剪刀緩緩放下。
裴皇后既然將玉佩留給蕭濯，那這白綾極有可能是她留給蕭濯的信。沒想到在這麼關鍵的時刻，她卻看不懂。
她拿着白綾，左看看梅黛，右看看華大夫。
“那是因爲，二十年前，這玉佩的主人曾找過老朽問診，”華大夫佝僂着背，“現在老朽終於知道那個神秘的女子是誰了。”
“原來你是真的看不懂？”梅黛的聲音在她背後響起。
正在左右爲難，華大夫哎喲哎喲叫了起來，把她嚇了一大跳。
“梅姐姐，”沈月晞心中一動，連忙站起來走到梅黛身邊蹲下伸出手，“把白綾交給我。”
還沒等他仔細看，梅黛站起來舉着馬鞭就敲他的頭，重倒是不重，但也疼得很。他再不跑，估計就要被敲得滿頭包了。
“是啊，”沈月晞有些尷尬地咬着下脣，“我就是不懂書法啊，這到底是是草書還是行書？”
纔回答完，她忽然覺得不對勁。梅黛剛纔的問話，明明是個正常人才會問出來的話。
難道梅黛沒有瘋？
剛要回頭去問梅黛，後腦突然一疼。
眼前現出一個巨大的黑色漩渦，將她強行拉進了深不見底的黑暗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