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
我冷笑兩聲道:“不,他曾殺過我身邊的人,只是好奇他如何會跑來南漢,原來一切都是皇甫辰作祟。”
趙承綬又是一陣沉默,半響才擡起頭來道:“你放心,這件事我會處理乾淨的。”然後又起身向我走來扶我坐下:“外出一日倒也累了吧,讓人送你先回宮去。”
我應了聲,總覺得不太好便又道:“我坐一會吧,反正回了未央宮也是自己一個人,怪安靜的。”
趙承軒笑着說:“好。”便與我又閒聊了一會,直到我微微打起哈欠他這才又起身親自將我送回未央宮。平日裡我極少與趙承軒出雙入對,不巧偏偏這次還讓白靈給撞見。
白靈走過來恭恭敬敬的對我與趙承軒行禮,只見趙承軒看也不看白靈,只是“嗯”了一句,然後扶着我頭也不回的走了。
走得遠了我擡起頭來只見趙承軒面無表情,不禁好奇的問:“你不喜歡白靈?”
“不喜歡。”回答得乾淨利落,沒有一絲猶豫。
我又道:“她是白虎的妹妹。”白虎是趙承軒的得力戰將,若是因爲冷落白靈而失去這個戰將只怕也是得不償失。
趙承軒怔了一下:“朕知道。”
聽趙承軒這樣說,我便也不好再說什麼,畢竟他已經不是當初的那個趙承軒了,許多事情他比任何人都知道得透徹。
並未過多久,便收到風說徐中貪污受賄,迫害忠良等被收監,等待秋後處斬,而徐府也被抄家。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心裡喜憂摻半,徐中死了也算了了我一樁心事,可抄家便又害了許多無辜的人,不過善惡終有報,儘管覺得自己的罪魁禍首但也儘量說服自己這一切都是報應。
五月初的一天中午下了一場大雨,洗去了連日來的燥熱,微風輕撫使人神清氣爽,這日未央宮亂作一團,不爲別的,因爲瑜妃生產了。
內閣裡有兩個常年替人接生的穩婆,內閣外站了一排太醫院的太醫,趙承軒在門外來回踱步,幾次衝動的想衝進去,卻又生生止住腳步。
這一等便是兩個時辰,天空早已放晴,原本溼漉漉的地也早已沒了水珠。穩婆從內閣出來並未帶來好消息,對於趙承軒來說反倒是個晴天霹靂,因爲瑜妃腹中胎兒剛出世便夭折了。
趙承軒這次並未猶豫擡腳便進了內閣,此時我正面無血色的半躺在牀榻上,眼角還掛着淚珠。宮娥們給趙承軒請了安後便又開始收拾屋內這一片狼藉,趙承軒上前坐在牀榻邊臉色並不好。
他擡手拭去我眼角的淚水,輕聲的說:“幸苦你了。”
我轉過頭看着趙承軒沒說話,淚水不爭氣的從眼角流出來。
趙承軒這次並未拭去我的淚水,反倒說:“想哭就哭吧,哭出來會舒服點。”
這回我沒再流眼淚,反倒滿臉怒意的看着趙承軒,無力的說:“你出去,我不想見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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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承軒並未起身離開,一把將我樓進懷裡,無力的爭扎幾下後只好作罷。肩膀處感到一陣溼熱,
趙承軒身體輕微的顫抖着。
過了許久趙承軒才咽哽的說道:“對不起!”
對不起?是因爲將我帶回南漢?是因爲沒能保住這孩子?還是因爲不該讓我有這個孩子?我心裡微微緊了一下,鼻子酸酸的,我又何嘗不是對不起他。
在屋內待了會趙承軒還是出去了,我依舊坐在榻上看着他的背影,突然一聲“悶”響,只聽到趙承軒大吼一聲“太醫”,我便不省人事了。
趙語嫣給我藥也確實厲害,加上我心情抑鬱,產後便在牀榻上躺了整整三個月,太醫院更是讓趙承軒折騰個半死,即便三更半夜太醫院的太醫也必須在第一時間趕來未央宮。後宮更是一片不詳和的氣氛,各宮無不因爲我而抱怨,但介於趙承軒將我寵得厲害,倒也沒人敢當面說些什麼或是做些小動作,就連白靈也安安靜靜的。
趙語嫣來未央宮看我,見到這樣的情形總抱怨說:“看來那藥我不該給你。”
我半開玩笑的回答她:“你應該讓製藥的人將藥下狠點,這樣我都不至於這樣受罪。”
那年冬天下雪也下得特別早,而我因爲感染風寒又加上之前的寒症臥病再牀,寢宮也直接搬到了暖閣,身邊的宮娥不分日夜都有人聽候我差遣。皇后也總是帶着旋兒過來看我,旋兒越大越懂事,時常給我講故事,將新學的曲子彈奏給我聽,反正也是想盡法子逗我開心。很欣慰趙承軒的皇后是李靈珊,換作白靈只怕我得處處提防如何不會突然死去。
我生辰的時候,趙語嫣獨自進宮來探我,遣退了所有人她對我說:“她很好,你不用擔心,只管好好調養身子。”
我抓住趙語嫣的手問道:“她,現在長多大了?像我還是像皇甫御?”
趙語嫣笑道:“七分像你,三分像皇甫御。”
生產那日趙語嫣悄悄趕到未央宮守着我,因爲身體的原因生產的時候確實也吃了不少苦頭。也不知道是天氣過於燥熱還是穩婆太緊張,兩個穩婆給我接生的時候竟大汗直冒。
整整一個多時辰我都徘徊在痛苦的邊緣,孩子終於生下來了,是個女兒。
穩婆捂着孩子的嘴巴抱到我跟前:“娘娘是個女兒。”
我爭扎着坐起來從穩婆手中接過孩子,她不哭了,而我卻哭了。
趙語嫣在門口來回踱步觀看門外的情形,見孩子出生了忙上前來看:“是個女兒?”
我點點頭,趙語嫣眉頭緊皺道:“時辰差不多了。”趙語嫣從我手中接過孩子又道:“我先帶她出宮吧,拖得越久對我們越無利。”說着便轉身要走。
我忙拉住趙語嫣:“等等。”從玉枕下搜出當初淑娟給我的玉佩給孩子帶上:“我做主給這這孩子取名喚沈憶兒,麻煩你幫我把孩子送到城西的桃花庵交給無塵師太。”
趙語嫣疑惑的看了我一眼道:“你認識無塵師太?”
我含着淚撫摸着剛出世的沈憶兒搖搖頭道:“不認識,但師太認識這枚玉佩,希望她能替我好好照顧憶兒。”
趙語嫣沉默了一會道:“也好,原本我是想替她尋戶平常人家的,既然你有了打算我便幫我送過去。”頓了頓趙語嫣又道:“琉璃,好好撐着,總有一日你們母女兩會相認的。”
我噙着淚水又從趙語嫣手中抱過沈憶兒,將她緊緊摟在懷裡,喃喃自語道:“憶兒,好好活着,等孃親來尋你。”最後在憶兒額頭輕輕的留下一吻。
趙語嫣急的直跳,忙從我懷裡接過憶兒道:“不行了,真得走了,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我拭去眼角的淚水道:“你快走吧。”
趙語嫣沒留下隻言片語抱着沈憶兒便悄悄的離開了皇宮,我木然的坐在牀榻上,失去女兒的痛楚傳遍全身,突然暈倒過去。
再醒來的時候,就見穩婆一臉緊張的看着我,不停的問:“娘娘身子可有不適?”
我搖搖頭,穩婆又詢問似得看着我道:“娘娘,奴才要去稟告皇上了。”
我無力的點點頭,看着穩婆出去,又見趙承軒急匆匆的進來了。
事後趙語嫣有陣子看見趙承軒,心裡無比的愧疚,總在我面前說對不起自己的皇兄,那時候我也想說自己對不住趙承軒的一片癡心。
我望着窗外飄着的大雪感嘆道:“如果在普寧多好。”
趙語嫣一愣道:“別想那麼多了,過去的都過去了。”頓了頓她又道:“皇兄對你癡情一片,你就當真沒想過接受他?”
“沒有。”我回答得很乾脆,沒有絲毫的猶豫。
趙語嫣搖搖頭嘆氣道:“你們還真是……”趙語嫣詞窮半天才憋出一句:“真是一個人的癡情毀了三個人的一生。”
我未接話,趙承軒對我的好我都看在眼裡,只是感情這種事真的不能勉強。幾年前還在南漢時的卻有對趙承軒動過心思,我很感激他在我的人生中陪我走過一段最艱難的時光,可愛情跟喜歡是不一樣的。我對當年的趙承軒有的只是喜歡,可對皇甫御是真真實實的愛,想要長相廝守,白頭偕老的那種。趙承軒越是對我好,越是讓我覺得自己卑鄙,利用他,欺騙他,儘管這樣我依舊不會想要接受他,不是出自真心的接受對於他來說只怕是一種傷害吧。
而我與新生的沈憶兒一別便是七年,整整七年只能通過趙語嫣的隻言片語知道她的成長。我時常會問,憶兒多高了?憶兒換牙了沒?憶兒有沒有被人欺負?
整整七年我與病魔做着無休止的抗爭,涼水碰不得,生食吃不得,衣着少不得。因爲只要稍微的一點疏忽,太醫院的太醫便要忙開了,未央宮的宮娥太監也閒暇不得,而趙承軒更是大動肝火。
七年來,趙承軒從未碰過我,可對我的寵溺絲毫不減,就連白靈生產那夜我舊疾復發,趙承軒絲毫不猶豫的拋下正才牀榻上生產的白靈過來探我,也因此跟白靈結下了永遠都抹不平的怨恨,其他各宮的更是不要說。
原本以爲生活就這樣一直平靜下去了,可是卻在隆正九年六月八日午時在南漢禁宮的御書房改變了原本波瀾不驚的生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