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火道:“項公子放心,項前輩神功蓋世,恐怕這個世上已經沒什麼人可以傷害到他老人家了。只是不知項前輩此次外出有何目的,我們多掌握點線索,也好方便我們打聽。”
項軻道:“老祖宗半仙之人,向來獨來獨往,連我見一面都很難,怎麼會知道他老人家去幹什麼?”
石火道:“也罷,那石某什麼時候啓程?”
“此事重大,越快越好,於路你們還得跑一趟五臺山,看能不能找到點線索。”
……
川蜀,青城山,月冕峰,月正圓時。屋內燭光搖曳,照出一團溫馨。
“今天聽萬宏長老說,仇九這小子獨挑了五臺聖宗。這個五臺聖宗,可是天下第一大門派啊,實力大得很,就連龍某,自忖都做不到的,也不知道這小子怎麼做到的。”從萬宏處聽到這個消息後,龍霖至今仍沉浸在震驚和難以置信當中。
茵兒嘴角一撇,道:“哼!師傅你小瞧人,你老人家做不到,難道九哥哥也做不到麼?”
茵兒很敬重龍霖這個師傅,但一旦與仇九相提並論,龍霖待遇立馬降格。
龍霖揶揄道:“呵呵,怪不得鍾神醫時常說你是女生外相,看來果然不假,我好歹是你師傅,怎麼在你眼裡就只有個九哥哥呢?”
“你說什麼?”一直豎耳旁聽的鐘萬手突然大聲問,聲音大得像喊。
“我師傅說,爺爺你對九哥哥有大恩,他就快回來看你來了。”茵兒偎在鍾萬手耳朵上大聲喊道。
“哦,哦,回來就好,回來就好。爺爺我眼也花了,耳朵也聾了,熬不了幾天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再見這個幹孫兒一面了。”
鍾萬手已是百歲老人,終於抵不過歲月的煎熬,這幾年身體每況愈下。每天念茲在茲的,就是盼仇九早點回來,好將茵兒親手託付與他,自己也就能瞑目了。
“一年多前,大仇就報了,可一直不見回來,到底是什麼拖住了九哥哥呢?”茵兒小聲自言自語。
……
一月多後,仇九一行五人終於返回了小巫村。分別一年有餘後,衆兄弟再次團聚,歡喜之情自不必說,但仇九感覺到,范進等人的興奮情緒中,有種壓抑的成分。
“晉豆呢?”回來都半個時辰了,始終不見晉豆露面,仇九隱約意識到不妥。
聽仇九問起,苒果泫然欲泣,王木、王火、王土三人低頭不語。
“唉!”最後還是范進,長嘆一聲開了口,“大哥,兄弟們對不住你!小晉豆被人擄走了。”
“怎麼回事?”仇九大驚失色。
“都怪我,是我沒照顧好小晉豆。”苒果哽咽出聲。
“這件事怪不得苒姑娘,全是因小弟而起。”范進一臉愧色。
王木道:“大哥,全怪我們太大意了。”
仇九急得上火,急於想知道原委,擺手道:“行了,都別往自己身上攬責任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三弟你來說吧。”
經范進講述,仇九這才弄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
原來,去年范進領着衆兄弟堂縣一行,揭開了縣令諸懷與地藏門相勾結,爲禍地方的黑幕,將這股惡勢力趕出了堂縣。由於地藏門神出鬼沒,極擅掏洞鑽地,諸懷又在逃,大家擔心會遭到報復,所以每天嚴加提防。但一年多以來,諸懷與地藏門似乎消失了一般,再不見蹤影,大家漸漸也就有點鬆懈下來。但誰也沒有想到,就在仇九返回小巫村的頭一天,到底還是出事了。
一直以來,晉豆都是由苒果帶着,同室而居。孩子覺多,小晉豆有午睡的習慣。就在昨天中午,苒果安頓晉豆睡下後,就到院裡洗衣服。約莫一個時辰後,苒果洗完衣服,仍不見晉豆睡醒出門。苒果覺得奇怪,晉豆每天中午一般也就睡半個時辰,今天不知怎麼了,就進屋察看。一進屋,才發現,屋中哪裡還有小晉豆的影子,只在桌上找到一張羊皮紙。
羊皮紙是擄走孩子的人寫給范進等人的信,大致意思是:孩子就在他們手上,想要孩子的話,就於第三天午時前,也就是明天中午前,帶着楊含煙姑娘前去換人。另外,還得準備一千兩金子的賠償。信中指定,只允許范進一人前往。
信的最後落款,就是諸懷!
“大哥放心,金子我已經準備好了,楊姑娘也同意用自己換人。小弟明日保證將小晉豆安安全全的接回來。”范進最後說道,話中難掩苦澀。
仇九聽范進說完,不由勃然大怒,兩眼一瞪,道:“這就是你出的好主意?這就是向來算無遺策的範軍師?三弟,你讓大哥好失望啊!”
“大哥,我……”范進從未見仇九如此疾言厲色,惶愧交集。
“我來問你,楊姑娘父母早喪,孤苦伶仃,好不容易在你這裡得到歸宿,你卻又要親手將她推進火坑,你捫心自問,還有點仁愛之心麼?楊姑娘既已許配於你,那就是大哥我的準弟媳,你卻爲了我的一個弟弟,將她當成人質進行交換,這不是陷大哥於不義麼?三弟,你本來智計百出,但爲什麼一旦事關自己,就如此慌亂,你的智慧呢?不仁不義不智,三弟,你叫大哥如何不失望!”
范進汗出如漿,囁嚅道:“可是,大哥,小弟我……”
一向風流倜儻的范進如此狼狽,人人皆面現不忍。忽裡間門簾一啓,楊含煙從中而出,急步來到仇九面前,盈盈下跪:“仇大哥,你千萬別怪範郎,都是小女自願的。”
仇九知道里間有人,但沒想到是楊姑娘躲在裡面偷聽,一時也是尷尬不已,急向苒果求救:“果果,快扶她起來。”
“臭小子,有你這麼對兄弟的麼?”苒果恨恨盯了仇九一眼,將楊含煙攙扶起。
仇九眼中突然流下淚來,也不掩飾,一把抱住范進,哽咽道:“三弟,大哥知道你是因爲弄丟了小晉豆,急火攻心,纔會出此下策。”鬆開范進,雙手按定雙肩,“但,大哥也知道,做這個選擇,你心裡的苦,一定比剜心還疼。”
“大哥,嗚……”范進這回是真哭了,付出不怕,怕的是受委屈,仇九能理解自己,那什麼都值得了,情緒激盪中,身子一矮,就要下跪。
仇九掌力微吐,將范進硬生生吸起。這個動作很隱蔽,其他人並沒注意到。
“大哥,你……”范進驚詫萬分,內心不由大定。
仇九剛剛回來,范進並不知道發生在仇九身上的事,所以也並不知道仇九如今一身功夫已成長到恐怖的程度。他之所以接受地藏門的要挾,同意以人換人,也的確是出於無奈。無它,實力不夠!
地藏門信中有言:小晉豆屆時將被置於崖壁上,脖中套索,腳下僅用一木板支撐,木板就操控在對方手上。一旦發現范進這方人使詐,木板將被他們立刻抽離,那小晉豆就萬難活命。
范進自忖,自己這方人,誰也沒本事在這種情況下將晉豆平安救下來,所以他不敢冒險,也只能以犧牲自己心愛的人來換取晉豆的平安。
仇九也是急火攻心,脾氣大了點,此時緩頰道:“在場的所有人,你們都是仇九的親人,你們在我心中的份量,哪一個都不比小晉豆少。所以,我絕不允許你們當中的任何一個人出事,也更不允許有人膽敢拿你們的性命來相要挾。放心吧,這件事,包在我身上就是,誰也不會有事的。”
現場緊張悲苦的氣氛因仇九一段話而爲之舒緩,王火道:“我就知道,只要有大哥在,就沒有我們兄弟過不去的坎。”
王火說出了大家的心裡話,紛紛點頭附和。
……
第二日,將近午時,小巫山,危崖前。
仇九,范進和楊含煙姑娘出現在地藏門指定的地點。仇九此時化裝成一個暮年老者,挑着一對箱籠,內裝千兩黃金。
仇九舉目上看,見晉豆果然被垂放在高崖上,腳下支了塊木板,身體隨着山風來回搖擺,每次快晃墜山崖時,又被脖中的繩索攔回,非常危險。小晉豆垂頭閉目,對幾人的到來毫無反應,似乎被人點了麻穴。
三人正欲尋路而上,忽聽崖頂響起一聲大喝:“站住!”
三人停下。藏在崖頂的人喝問道:“金子呢?”
范進將兩個箱籠打開,露出裡面黃燦燦的金子,揚聲高呼:“看到了吧,人和金子我已經送到,希望你們信守承諾,即刻將孩子放了。”
“少廢話,人和東西留下,你可以走了。”
“可是,孩子呢?說好以人換人的,你們不能不講信義!”
“信義?姓範的,你橫刀奪愛,搶奪諸縣令的未婚妻時,想到過信義嗎?如今竟大言不慚談什麼信義,真是可笑!識相的,乖乖留下東西走人,否則休怪我們不客氣。”聽着像是諸懷的聲音。
仇九手握扁擔,馱背垂手而立,自始至終都表現出一副猥瑣害怕的樣子,甚至都不敢怎麼擡頭上看。